130、岁晏劫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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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因也很简单，乐术试炼的童修弟子几乎都是主修乐术，当然，这个又要刨掉某些奇葩，远的不提，近的就比如本场的江与舟。

所以说，进阶比试开始的前一段时间内，是不应该有人放弃试炼被结界传送阵送出来的。

然而此次，跟江琐隐和江与舟同组的，除外。

当校场内靠近西侧边缘的一个试炼结界出口有第一个童修被送出的时候，距离场内结界重设完毕也不过仅仅一刻左右。

那孩子出来之后还捧着自己的琴有点晕头转向，右手轻轻搭在弦上茫然不知所措。这情形，若是懂得乐术的修者，一眼就能看出不是他主动触动了石轮传送阵——试炼结界已经开始清场了。

随后不久，同一个结界出口，“唰唰唰”一连十几道白光闪过，本来就没多大的地方，也就扭头喝口茶的功夫，那矮胖子督场石轮边已经被手持各类乐器的小弟子给堵严实了，乍一看过去跟个五颜六色的礼乐队伍似的。

十几个人几乎同时被赶出试炼结界，这种情景实在有点壮观，观礼台的各家上位者们离得远了点，一时半会儿还看不大清楚场下一堆小弟子究竟怎么个热闹。

倒是校场边离得比较近的观礼众人先兴奋了起来，毕竟这种场面难得一见，细数下来也就只有十六年前那一次而已。

之前就曾说过，乐术试炼是六系之中最枯燥最无趣的一场，结界内的施术者如何针锋相对如何水深火热，都会被乱音结界截留在试炼结界之内，即使偶有清浅乐声逸出，也只是纯粹的无攻击力的几段曲子而已。

所以观礼的人中极少有能看懂此时场内发生了什么事的，更不用说看出这事儿又是哪一个童修弟子造成的。

众人带着几分好奇和一点莫名的激动，各自擦亮了眼睛盯着场内仅存的十余人一探究竟，一边七嘴八舌讨论着不知这届论法道会又会出一个什么样的天才少年，也不知这天才出自哪门哪派，更不知此子道修是否端正。

本来因为乐术试炼过于“高深”而略显沉默委顿的众人似乎重新被敲醒了。

然而紧接着，就在前一批被清出来的小弟子们还没完全收拾好沮丧的心情的时候，刚腾出点地方的石轮边又是几道不祥的白光，看得那群小孩齐齐又懵了一阵。

不过几个眨眼的功夫，单这一个试炼场前后两次被送出二十八个人。

黎千寻这时候倒是专心，向前一趴弓着背两个手肘支在自己膝盖上，托着腮以一个看上去十分吃力的姿势透过栏杆缝隙往底下看。

二十八个，这数量倒是挺利索，江琐隐和江与舟那一个试炼场，如今除了他俩没别人了。

只是黎千寻没弄明白，为掩人耳目需要弄一出声东击西，眼下这场子是清出来了，可在此之前没有任何准备，阴阳棋又怎么顺利入局？

……慢着，声东击西？！掩人耳目？

黎千寻眼珠子一动不动盯着场内江与舟那小屁孩，突然心下一惊手肘一滑。

“大哥！”黎陌在一边看着这人身形一晃差点整个人栽下去，连忙倾身扶了一把。

黎千寻回头飞快抓住黎陌的手，重新坐直之后咬牙皱了下眉：“嘶…”

从来没有人说过，阴阳棋入局的位置必须要在施术的地方！

黎千寻又看了一眼结界内的琐隐和江与舟，终于知道为何校场能一直风平浪静了，童修试炼过程中，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四方别院外，而这时会被所有人疏忽的别苑内才是最隐蔽的地方。

所以“不动声色”就是在忙乱之间浑水摸鱼，这一简单的理论并非被忽略了，这件事情上江娆一点都不笨，只不过在那段时间内举动有异的不是结界外的督场修者……

而是结界内一切行为都不可预知所以更容易瞒天过海的试炼童修——是江与舟。

而刚好，黎千寻在注意别处的时候看漏了结界内的情况而已。

“重夏，阴阳棋在碧连天什么地方？”黎千寻隔着边几斜了半个身子凑到黎陌那边，压低了声音问道。

黎陌稍愣了下，抬手搭在嘴边极小声道：“十束阁。”

黎千寻挑了下眉：“你们究竟准备什么时候给人还回来？”

“……”黎陌垂眸抿抿唇，“清修试…”

黎宗主话未说完，只听得校场远处忽然一道刺耳笛音破空而来。

试炼结界外层的乱音结界破了……

虽然不用看都知道是哪个位置，但黎千寻还是下意识站起身向下看了一眼。

乱音结界一破，结界内带着灵力术式的音波便会泄出，若试炼进行到进阶三四那个阶段时，这种状况对于场外毫无防备意识的观礼众人，尤其是慕名赶来的各方凡修来说，无异于飞来横祸。

观礼台上的上位者们可不只是端坐高台看热闹的，那可是当今修真界本事最大的一拨人，所以在看热闹的同时，他们还有着守护全局几万人平安无虞这么个责任。

然而如今发生意外的是乐术试炼场，如此一来，有能力修补结界同时保护场外凡修众人的也就只剩了极小的一部分。

最先弄清状况飞下观礼台的似乎是董术，身后带了三五个豢龙棋田的乐术系修者，黎千寻转身瞬间与他擦肩而过。一瞬之间观礼台上人声轰然而起。

黎千寻乾坤袋里带着将离，可众目睽睽之下实在不好拿出来现眼，他扶着栏杆转头看向木犀城的席位，重重人影之后，正好望见晏茗未也在看他，玄衣玉面，清冷庄严。

“晏茗未！”看到那人的一刹那，黎千寻忽然觉得心口一酸，他咬牙皱了下眉，高声喊了他的名字。

一片嘈杂声中，那三个字其实并不算响亮，甚至对方都不一定能听得到。

可话落之后，黎千寻明明白白看到晏宫主从他身后的澄茄手里接了人小姑娘的琴过来，老流氓一时也顾不上记挂着阴阳棋究竟在别苑内什么地方了，紧随晏宫主之后，他也随手翻了青鸾剑便从观礼台上飞了下去。

校场外观礼人数上万，就算是只有靠西侧结界中的一个，可偏偏又是不久前突然多了点看头的这一个，如今外围人数也已经有数千之多。

如此庞大的人群，只是普通中高阶灵器用处已经不大了，在黎千寻和晏茗未之前，观礼台共派了四十位乐术修者下来堵这个窟窿，可两人来的时候看到的依旧是东倒西歪一大片。

黎千寻从晏宫主手里接过尺素琴，一边看着场外这副凄惨景象叹了口气，啧舌道：“就算是我来用，这个恐怕也不管用了。”

晏茗未看着他抿唇笑笑，也不说话，轻轻甩了下左边的宽大袖口，再抬起时手中已经多了一根朱红短笛，与此同时，他右手却没有同左手一起执起笛子，而是摸到黎千寻的袍子里攥住了他的手。

“……”黎千寻眨眨眼，好笑道，“你这么拉着我还怎么吹笛子？”

晏宫主右手又攥紧了些，而持着百鬼丹的左手边却窸窸窣窣钻出一根墨色软藤，攀到笛身上覆住了其中三个笛孔。

随后黎千寻就听这人一本正经道：“我一个就够了。”

不知说的是应付结界漏洞灵流泄出他一个人就够了，还是他吹奏百鬼丹一只手就够了。

黎千寻胡乱拨了一把尺素琴弦，正准备趁没开始前多问一句，便听到晏宫主后头紧接着又道：“我故意骗你下来的，十五年没见，想你了。”

十五年……

黎千寻差点被这么调皮的晏宫主一句话给砸死，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五天没钻一个被窝，可不就是十五年？这位正经人真是心胸开阔一点都不斤斤计较。

暗红灵流飞速布满短笛，幽幽笛声仿佛是从石缝尘土和草木根系之间缓缓冒出，转瞬之后却又忽的拔地而起。

较之场中多处嗡鸣的琴音，短笛曲声更清亮悠扬，甚至能穿透试炼所用的乱音结界融进分组场内，对书丹律符的预设分阶进行修补。

乐术这一系术法，最与众不同的便是可以无形之中无孔不入无缝不钻，赢在此处，却也邪在此处。

场外观礼众人渐渐清醒恢复之后，场中忙活的乐术修者也都纷纷松了一口气。

红朱祭笛百鬼丹，七灵之一的灵压与普通灵器灵压本就不在一个层面，见识到的人只能知道它强，很强极强，却怎么都不可能比较出究竟强多少。

晏茗未所用的曲子并不复杂，不过是最常用的“净灵”一曲，最后又接了稍复杂的清修《命魂九章》中最后的半支“心音十三经”。

只不过没等那半支“心音十三经”奏完，甚至上一曲结束这篇刚入引子，原本已经平静下来的校场之上，就在两人身边的这一个结界，督场石轮处突然又传出一道刺耳鸣音。

这次不是结界异常的警示鸣笛，而是场内童修弟子手中灵器的声响，黎千寻猛然回过神来，江与舟！

黎千寻迅速飞剑升上半空，靠近观礼台看了一眼，从他离开不过一支曲子的时间，此时观礼台上天一城江氏的席位上人已经走得干干净净，与其相邻的碧连天修者似乎都还有些恍然，仿佛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啧！”黎千寻又飞快下潜，没顾上停剑，经过晏宫主时一把将他捞上来并抢了他手里的百鬼丹，“有蹊跷，祭笛与布局相冲！”

黎千寻在校场上一个来回，把晏宫主和尺素琴一起扔回观礼台之后自己又重新回了试炼结界。百鬼丹曲声停了之后似乎江与舟也没了动静，只不过他手里的琴弦却已经绷断了。

黎千寻皱着眉飞快琢磨了一瞬，首先，从种种迹象和线索来看，江娆利用阴阳棋救琐隐这件事势在必行，而且其间有董宗主搭桥铺路；其次，可以确定阴阳棋入局位置和施术布局中琐隐的位置并不在同一处，但是通过捅破试炼场结界这一手段来“声东击西”真的有必要？

若乱音结界破裂一事是江娆事先安排，江氏众人又为何在众目睽睽之下撤了个干净，这岂不是与“将所有人注意力拖在试炼场上”这一目的相悖了？

黎千寻瞬间便想到，引起慌乱的乱音结界一事对论法道会来说，是意外，对江娆来说，也是意外，而且更可能是人为的“意外”。

百鬼丹曲声一停，本来还没来得及修补完成的的结界漏洞又开始扩大，黎千寻高高飘在距离全局结界顶极近的一只彩鸟旁边，看着脚下越发不好收拾的层层结界狠狠咬了下自己嘴唇。

最后眉头一松袍袖一甩，还是从乾坤袋里拿出了将离，祖师爷的面子是重要，可这时候他要是不管，以后身份被人扒了会更丢人。

黎千寻转过身去给了观礼台那边一个后背，绷着脸也不再看场中情形，一边拨弄琴弦一边暗自琢磨，说不定压根没人认识将离琴，自然也就不会有人怀疑他了……

正这么想着，指下琴弦忽然一滞，黎千寻也是一愣，紧接着似乎是从那根不听话的琴弦上传出一句语气显得十分气急败坏的话：“壬清弦你干什么呢！我找到初九了，现在救人你怎么还跟我捣乱！”

“……”黎千寻都无语了，敢情这个“意外”的始作俑者是你啊！

“你又干了什么？”

“我救人啊我能干什么，找了这么多天终于给我找到了，这小兔崽子真不省心！”

黎千寻耐着性子又问：“你在沉炎别苑什么地方？”

“唔…”绿水顿了一下，答道，“井。”

“！”黎千寻一惊，井！

沉炎别苑，乃至整个豢龙棋田，最初的那颗死子就是一口井，若不出意外，恐怕绿水所说的就是那口井。

那边绿水又道：“阿尘，这口井有猫腻，似乎连着东边海沟……”

都没等绿水那边说完，黎千寻已经飞快把将离琴收回了乾坤袋，随即将青鸾调头压低冲向沉炎别苑。

黎千寻刚刚赌的没人认识将离更没人注意他，毫无疑问输了个一塌糊涂。

观礼台上的碧连天黎氏之中，与他同为三长之一的子真长老，在安抚了台上场下的众人之后，也跟在他后头御剑离开了试炼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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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卡死我了_(:3」∠)_

不是一气呵成的，写了足足一个星期

内线大高潮有点难推，太多条线要合了

偏偏这个高潮还是我自己特别期待的，下笔压力就很大

（这次特殊放前面了，以后作话还在正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