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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境出现在提摩西眼前,一团迷雾般的景色中,野兽金色的瞳孔直视着他。圣骑士们还在向他射击,现在不是分神的时候。提摩西快速在房梁上移动,在他下面,是一片由钢铁组成的流动银色光辉。

把你的身体,给我……

那个声音又在提摩西耳边响起,这次更加清晰,根本不像是幻听。

带着恶意的箭矢不断从十字弓上发射,提摩西以闪转挪腾的灵活身形一一躲过,这种情况持续不了多久。他要靠近通气窗很难,现在,他只不过是只在房梁上乱窜的耗子。

“跑吧,跑吧,小老鼠。”莱昂内尔从背后摸出一把精巧的十字弓,所使用的箭矢也和平常的弓箭大不相同。箭的尖端散发着诡异的红光。很快,提摩西就发现,箭矢并不是冲着他来的。或许是莱昂内尔射偏了,箭矢朝着提摩西前进的房梁射去,并先行一步到达。

轰——!

天花板和房梁上经年的灰尘被冲击波震动得扑簌簌往下落,提摩西在前冲时候没刹住脚,一脚踏空。几年暗影行者的训练让提摩西的身体条件反射地做出自救的动作,他在半空中扭转身体蹬上柱子,借助冲力向前跳去。

还差一点,他只要跳过四个廊柱,就可以爬上他们来时的通气孔,逃出升天。箭矢在提摩西的身后呼啸,他扭转身体,如同壁虎一般躲到了廊柱的另一侧。仿若猿猴般灵活,提摩西跳到另一个廊柱上面。

圣骑士们绕过柱子,继续对着贴着墙壁的暗影行者射击。十字弓的装填很快,一波又一波的箭矢如同滴落在芭蕉叶上的雨点一般,在空旷的教堂内发出令人胆寒的回响。

面对圣骑士们的堵截,身为暗影行者的提摩西不会轻言放弃,他不断地向着通气窗前进。快了,就快了。只要绕过这个廊柱爬上去,就是通气窗。但是锐痛打断了他的计划,他的大腿上挨了一箭。重重跌落到地上。

金黄色的野兽瞳孔直视着提摩西,如同山峰般巨大的身躯挡住了太阳的光芒。那出现在提摩西面前的野兽咧开大嘴,露出两排尖利的白牙:就是现在,把你的身体,拿来……

不,不对,不应该是这样。提摩西想。

几分钟前,乔纳森强行挤出门缝,瞬间被埋伏在门外的圣骑士们包围。将柳枝竖在脸前,乔纳森站直身体,把左手背到背后。“来吧。”年轻的末日柳枝说,“你们这群披着绅士皮的混账东西。”纤长的刺剑如同被轻风吹拂的柳枝一般柔韧,又如同出洞的银蛇一般迅捷。

门外的圣骑士们都拿着盾牌,很快就将乔纳森架了起来,银色钢铁组成的墙,将他围堵得水泄不通。乔纳森很快就被抵在了教堂的大门上,而在门里传来的爆炸和箭矢呼啸的声音,让他知道提摩西来救援他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在这里,就要结束了吗?”乔纳森勾了勾嘴角,自嘲地笑道,“真没想到,我的愿望这么快就实现了。”

末日柳枝自嘲的话还没有说完,一名圣骑士就倒在了他的面前。铁桶一般的防御阵型出现了一个缺口,乔纳森趁机蹿了出去,对着向他攻击的圣骑士回头就是一剑,正刺中咽喉。

“末日柳枝!”裁决银龙双目通红,愤怒的火焰在他的眼中熊熊燃烧,“我不是说了让你们快点撤退吗?”

“老师!”喜出望外的乔纳森看见死亡渡鸦和裁决银龙,激动得差一点哭出来,他看了一眼教堂的大门,再次向着大门冲过去,却被死亡渡鸦一把抓住了胳膊。“天启钢牙还在里面!”他挣扎着叫道,不顾一切地想要向前冲。

教堂内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接着是铁链在哗哗作响。“快撤退!”死亡渡鸦拉着乔纳森的胳膊大吼,“天启钢牙已经被捕了,你想再搭上其他人吗?”

“我们不能丢下他!”乔纳森奋力地想要挣脱死亡渡鸦的桎梏,但面对一名成年男人,他的力量还是不够大,着急无奈的泪水顺着乔纳森的脸庞滑落,弄湿了他的面罩,“我要去救他,放开我!我们不能丢下他!不能!”

“救他!救他!”死亡裁决说,“我们会的,我们再找机会救他!现在我们得先离开,别挣扎了,快走!”

格挡开一名圣骑士的长剑,裁决银龙踹了乔纳森一脚,骂道:“你还嫌不够?快滚!”死亡渡鸦拉着乔纳森迅速后撤,穿着全身钢铁重甲的圣骑士们脚力比不上暗影行者。乔纳森回头瞥了一眼渐渐远去的教堂尖顶,一片水光模糊了他的眼前的景物。

“我一定会把提摩西救出来的,我发誓。”抹了一把泪水,乔纳森跟着死亡渡鸦和裁决银龙窜上房顶,飞快地离去。

很冷,地面很冷。提摩西觉得自己的身体在颤抖。地上似乎还有水,不,不仅是地面,他的脑袋和身体上都是水。他尝试性地动了动身体,却发现自己身上全是铁链,一圈圈地缠绕着他,好像是被捆起来了?

眨了眨眼,提摩西努力回忆他昏迷之前最后的景象。

圣光,耀眼的圣光。

没错,就是那个耀眼的圣光刺入他的头脑,让他感觉头晕目眩。在他倒下之前,他看见一双鞋,精工细作的布鞋。上面的刺绣纹路无疑是圣光明教常用的符号,还镶嵌着一圈小小的宝石,每当穿鞋的人走动,就在教堂的辉光下光辉闪烁。

炫耀财富的方式有很多种,能够这样做的,除了布洛姆菲尔德主教,提摩西实在想不出来别的人。那双鞋在他面前停下,提摩西当时只觉得眼前越来越黑暗。强烈的光明带来强烈的黑暗,这可真是一件讽刺的事情。

提摩西记得自己似乎是失明了。但是现在视力已经完整地恢复了过来。他被抓住了,现在情况不太妙。这间房子只有极少的家具——靠墙的一把凳子,和一个十字架。土黄色的墙壁上,有不少被油灯熏黑的痕迹。点的是鲸油灯,味道十分呛人。

墙壁上面挂满了不知作用的各种铁器,大多数都看上去都形状古怪,以前提摩西从未见过。这些东西看上去根本不像是武器,却挂了一整墙,简直就是浪费宝贵的金属。漆黑的金属在不甚明亮的油灯下,显得十分可怖。提摩西内心一阵发紧,他在耶梦伽罗听说过刺客们被抓到之后,会遭遇过什么样的对待。

那简直就是最深层的噩梦,他将失去一切,尊严、自由甚至是生命……墙壁上那些斑驳的血迹很好地说明了这一点,这是一间刑讯室,这里的东西都是为他准备的。

又一盆水从他头顶淋下,提摩西抬头看见一名穿着围裙的男人,站在这间刑讯室顶上。顶上是镂空的,有一个通气窗。那个男人又拎了一盆水,水通过通气窗的铁栏杆,不断地倾泻下来。没有地方可以躲,提摩西被淋得浑身湿透,一头柔顺的金发贴在面颊上,显得十分狼狈。

动了动手指,从手心传来的空虚,让他感觉十分不安。

钢牙不见了,没有在他手里。在没有武器的情况下,提摩西根本无法遁入暗影,全身都被铁链捆住,脚裸上还特地栓了一颗铁球。不管是灵巧的身形,还是迅捷的速度。暗影行者们引以为傲的一切,在这里都没有作用,他们已经切断了一切让他逃跑的可能。

脚步声从门外传来,接着是用钥匙开锁的声音。金属互相碰撞,当啷作响,混合着不知道从何处传来的凄惨叫声,令人无法不心生恐惧。

提摩西感到害怕,他以前从未如此害怕。

他并不畏惧死亡,也不是怕即将到来的刑讯的痛苦。他害怕的是——失败。撑不过精神和肉体的折磨求饶,或者是因为营救他而让耶梦伽罗付出的代价,还有丢失的钢牙,也不知道会被用作什么用途。

或者是,更糟糕的事情——他们用尽手段,逼自己说出一切。提摩西还很年轻,但他不会天真地认为,他都说出来一切,这些人就放过他。不管是说还是不说,死亡是他无法改变的既定结局。

大概是因为阴冷潮湿的原因,金属的门轴某些地方生了锈,推开的时候吱嘎作响。好像有人在用尖利的指甲挠玻璃一般刺耳。那名穿着皮质围裙的男人走了进来,样子看上去好像是一名屠夫,黑色的围裙上沾染了不少血迹和其他不知名的液体,堆满脸的横肉上,油脂和汗水混合在一起,结成了一层冷酷残忍的面具。

“你醒了。”屠夫开口说,声音如同提摩西想的一样沙哑刺耳,“在开始之前,你有什么要说的?”

从围裙的兜里掏出皮手套带上,屠夫的问话的时候脸上并没有任何表情。

提摩西冷哼一声,瞥了一眼十字架。被汗水油污和鲜血浸染的木头,显得十分光滑,甚至在油灯下,反射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光芒来。

“每个到我这里来的人,都以为是自己能够撑过去。”屠夫模样的男人咧开嘴,露出一口残缺不全的黑黄牙齿,“他们都自以为是硬汉,那些最硬的骨头,都会交给我梅格来啃。”

“我才不关心你叫什么。”提摩西生硬地说,直直地凝视着这个自称‘梅格’的刑讯者。

“很好,眼神不错。”梅格把手伸到背后,用力把围裙的绳子在他肥大的腰身上拴紧,“你会记住这个名字的。”他没有急着开着用刑,而是转身去升起一盆炭火。在这房间里面堆的炭有些湿,呛人的烟雾直直升起。梅格将炭盆放在十字架旁边,才漫不经心地向提摩西走过来。

“你要是很快就向我求饶,那就没意思了。”期待地搓了搓手,梅格笑得像一只发现腐肉的饥饿野狗,“这间屋子里呆过许多硬骨头,但他们还是第一次送一名孩子来这里。”粗壮的大手一把抓住提摩西的头发,梅格将他提了起来,“听说你的同伴为了营救你,让护送的人吃了很大的亏,看来你是个重要人物。”

“至少……比你重要得多。”头皮几乎撕裂的痛楚如同海浪一般袭来,提摩西眯着眼睛,努力不让生理性的眼泪溢出眼角,“你这头肥猪。”

“你会后悔的!我知道你是谁!狼崽子!”肥猪这个词似乎刺激了梅格,他狠狠地把提摩西丢在地上,用靴子狠狠地踹提摩西的胸膛。

强行忍住剧痛,提摩西紧咬嘴唇,哼都没有哼一声。

暗影行者倔强的反应让梅格更加怒火中烧,他一把将躺在地上的提摩西抓起来,对着提摩西不断地咆哮:“我会让你收回你的话,把你知道的,都从你这小脑袋瓜里挖出来!到时候你肯定会嫌你知道得不够多,好让你的审讯者能够满意。”

腥臭的口水不断地喷上提摩西的脸,让他觉得不可抑止地恶心。他恶狠狠地瞪了梅格一眼,朝着那张肥胖的脸上狠狠地唾了一口。

这样的挑衅反而让梅格冷静了下来,他冷笑着把提摩西拖到十字架前面,解开缠绕着提摩西身体的链条,只捆住手脚。“在这里来的人,很多人都往我脸上吐过口水。”梅格得意地把提摩西捆了个结结实实,转身去拿墙上的刑具,“你肯定不会想知道,他们后来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提摩西冷冷地回答,“不就是你杀了他们吗?”

“哈哈,是的,梅格杀了他们!”梅格放声大笑,肚皮上的肥肉随着他的笑声,颤动得像是新鲜出炉的布丁,“他们求我杀了他们,你真应该看看,我杀掉他们的时候,他们拿感激涕零的样子,我好像就是救世主。”用小眼睛扫视了一番,梅格最后取下一条鞭子,“你到时候也会叫梅格救世主的。”

“……”提摩西冷冷地盯着梅格,用沉默来对他的狂言表示反对。

鞭打不知道进行了多久,沾了水的身体,让伤口更加的疼痛难忍。一边是刺骨的寒冷,一边是火辣辣的伤口。但是提摩西咬紧牙关,丝毫不肯松口。他要么不说话,要么就是和梅格瞎扯,最终梅格累得坐在椅子上休息。他粗喘着跌坐进椅子里,肥胖而庞大的身躯差点把椅子给压垮。从墙角取来一个水壶,梅格大口大口地把清凉的饮水灌进喉咙。

提摩西觉得口渴,喉咙里似乎有火焰在燃烧。那在他脚边熊熊燃烧的炭盆,也让他觉得头晕目眩,呼吸困难。他在大量出汗,这不是一个好的征兆,如果不及时补充水分,他很有可能会死于脱水。实际上,他现在已经有些脱水了。

要命的是,他越是张大口呼吸,就越是会加剧这种情况。现在他感觉喉咙很痒,恨不得把手伸进喉咙里,狠狠地抓挠一番。

虚弱地抬起头,提摩西看见在和谁的梅格,对方也看见他。梅格提着水壶慢慢向他踱来,满脸肥肉的脸上堆起不怀好意的笑容。

“口渴吗?想喝这个?”梅格举起水壶,递到提摩西嘴唇边。这当然不是梅格突发善心,要给提摩西喂水,这是他的游戏,他的乐趣。他十分残忍地停下动作,停在离提摩西嘴唇还有一吋的地方,很多情况下,口渴的犯人都会伸长舌头,想要用水滋润干渴的喉咙。而这时候,梅格就会在给他们希望之后,残忍地打碎那个希望。他会拿走水壶,满意地观看那些人脸上的表情。

愤怒,不甘,怨恨,失望……

每一样都是无比的珍馐美味,让他在每个孤独的夜晚,都可以细细地品味这些甜美的回忆。

但是提摩西没有,他没有做出任何让梅格心满意足的举动。他低下头,根本不去看梅格递来的水壶,只顾低声轻喘着,也不和梅格说话。

被轻视的感觉让梅格怒火中烧,他愤怒地把水壶摔到地上,掐着提摩西的大声咆哮,胡言乱语之间,差点把提摩西给掐死。

但他终归还是没有掐死提摩西,当梅格放开提摩西时,年轻的暗影行者剧烈地咳嗽着,金色的头发在昏暗的刑讯室内晃动。

“你这个混蛋狼崽子!”梅格咆哮道,“我已经对你失去耐心了,现在,我们应该玩点真格的了!”他大跨步地走到墙边,刑具因他激烈动作而刮起的风而晃动,叮当作响的声音好像是音乐一般。

那是死亡的前奏曲,魔鬼的高歌,宛如丧钟般深沉厚重。这个房间没有任何大型的刑具,很明显不是因为那些虐待狂好心,而是他们留着提摩西或许还有用。不光是他的命,他们不希望给提摩西留下残疾,否则早就把他送上了摆斧。

梅格不光是有这一间刑讯室,在另一间布满了大型器具的房间,梅格也让提摩西品尝了各种滋味。他很懂的刑讯的度,不会一味给予无尽的痛苦。在这方面,梅格可谓是高手。他不仅给了绝望,也给了希望。有希望在,就能够从审讯对象嘴里掏出话来。

但是提摩西让梅格失望了,整整四周,他的审讯毫无进展,他的刑罚毫无作用。

梅格喘着气,看着躺在木床一样的酷刑架上的暗影行者。这四周以来,他沉默地忍受下来了一切刑罚,却表现出惊人的求生欲望。即使是因为酷刑而导致暂时无法站立,但他们给他的食物和水,他都尽数吞下肚子。

趴在地上像狗一样吃,梅格嘲笑他说:“狼崽子变成狗崽子。”他也一声不吭。不管是虐打和辱骂,对他简直毫无作用。他没有眼泪,不会哭泣,面色永远冰冷,好像石雕一般。

如果不是他会受伤,会流血,梅格肯定以为上面是给他送来一尊石雕消遣他。

现在,这尊石雕躺在酷刑架上,刚刚刑罚让他的关节脱了臼,已经没有什么反抗的力气。这正是梅格想要的。从炭盆里取出夹子,烧得发热但是不通红,温度正好,可以烫得人尖叫抽搐,又不会让他们因为伤势太重而昏过去。

“你知道吗?小狼崽子,他们不会让你轻易地死掉。所以你会陪我很长一段时间。”梅格讪笑着,拿着钳子在提摩西眼前比划,“但是印上一点印记还是必须的,就像庄园里面,他们给牲口烫个标记。”说着他狠狠地将钳子抵住受害者的右边胸口,准确地一把钳上一颗果实,“这就是你的标记!狗娘养的!他们不会让你死,所有人都会看到这个标记,这个标记会伴你一生!”

猛地一用力,被灼烧的皮肉被梅格硬生生地扯下来,他咆哮着对提摩西吼:“这是梅格给你的标记,你会记住这个名字的!”

受害者弓起身体无声地惨叫着,条件反射地瞪大双眼。些微的气声通过他的喉咙,发出如同画眉鸟咳嗽般短促急速的声音。如此的剧痛已经不是通过强大的精神力可以控制得了的。他放大的瞳孔空洞地望着天花板上的蜘蛛网,脱臼的手臂向后拉扯着。嘴角的津液失去控制地无意识地淌下,既凄惨又难看。

而后巨大的黑暗再次笼罩了他,平静而又安详。

在黑暗来临之前,提摩西朦朦胧胧之间似乎看见一个白色的影子向他走来,影子身边散发出的光芒却让他很不舒服。

那是——圣光。

再次醒来时,提摩西发现自己赤丨身丨裸丨体地躺在地上。他全身都湿透,躺在石质地板上的一方水洼里。天空正在飘雪,雪花从巨大的天窗落下,在他的身边凋零飘落。轻柔地落在他身上,仿佛在安慰,在亲吻他。

如此温柔的雪,让提摩西想起来过去的事情。他躺在床上,舒舒服服地看着雪花飘在窗户上,那会是冬天的第一场雪。他会在身上裹着暖烘烘的毛毯和兽皮,壁炉里的火焰熊熊燃烧。雪花静静飘落,让他感觉到一阵阵温暖。

冰冷的水破碎了提摩西的幻想,把他拉进严酷的现实。泼水的人是梅格,然而在提摩西周围,站的却不止梅格一个人。提摩西动了动脑袋,又看见了那双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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