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黄金岛（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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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名护卫者,提摩西看问题的方式和角度，与阿尔瓦有很大不同。

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郎巴星乔舒亚竟然直言不讳，直接拆穿了恶魔法师基丹是假冒的事实。一般情况下来说，都应该先做一点掩饰才对，可是阿尔瓦拆穿得又快又突然,让假冒基丹僵在原地不说，黑胡子和绿林客也愣在当场。

很显然,他们是知道这名“恶魔法师”并非是原装货的事实。

海盗之王的手，放在了刀柄上。

绿林客捏紧拳头,指虎在阳光下闪光。

他们散发出来的敌意,已经多得可以从长滩岛蔓延到黄金岛上。

如果敌意肉眼可见,怕是这两个家伙身上已经长满利刺。直要把全视者这边的一行人都给捅出无数个治不好的窟窿出来。

“完全就是在胡说八道！”最先按奈不住的是黑胡子，他直接将手中长刀抽了出来，“若是你说基丹是假冒的，那你怎么证明你就是你自己呢？！就靠藏在那个破兜帽下面的脸吗？”

黑胡子抽到出鞘的同时，天启钢牙与末日柳枝也同时出现在两名暗影行者手中。

“老伙计，你们谁他妈见过乔舒亚的真容啊！”黑胡子呲着一口金牙,刀锋与话锋同样锋利,直指阿尔瓦,“就这样一身皮,披在你的身上，就能够证明你是郎巴星乔舒亚吗？要我看,随便找个人来披着这身狗屁衣服,就可以说是穹顶六星了？！那么我也可以！”

“我认为,也不是谁都可以的。至少，你不行。”乔纳森催动暗影能量，将末日柳枝催化成为刺剑形态。“你太矮了！”

黑胡子的身高，向来就是他的痛点。这名绿皮肤地精当时就涨得满脸发紫，跳起来就要打乔纳森的膝盖。

“既然有高个子穿的衣服，就有矮个子穿的！”黑胡子四下转头，从的里面上捡起来一颗小石子朝着乔纳森扔去，“大爷现在就砍掉你这个狗腿子的主人的腿！看你还高不高！”

黑胡子的刀锋即将接触到阿尔瓦身体之前，他的刀就裂成了碎片。

提摩西瞬身闪到黑胡子面前，动作快得几乎令人无法看清楚。天启钢牙和黑胡子的普通海盗利刃接触的那一瞬间，胜负就已经决定。

清脆的金属声音响彻云霄的同时，提摩西低沉冰冷的警告，隔着他的面具从嘴里发出。

“给他道歉。”

乔纳森无奈耸肩。

黑胡子则是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他知道提摩西很强大，但是从未和提摩西真正动过手。绿林客被提摩西揍了一顿之后，他还曾经出言讥讽过。

如此看来，论起来单打独斗的决斗，黑胡子还不如绿林客。

阿尔瓦沉默地抄着双手，冷冷地看着黑胡子被刀架在脖子上，不断缩脖子的样子。若是平时，他肯定会说上一句“谢谢你，大人。”，或者是“大人，你这么关心我？”。而现在，他只是冷漠地看着这一切，好像这座岛上发生的一切，都与他完全无关。

“给他道歉。”天启钢牙压住黑胡子的肩膀，提摩西的声音愈发冰冷。

阿尔瓦毫不怀疑——如果提摩西用的力道再大一些，说不定会把黑胡子直接给怼进土里去。

“抱，抱歉！”黑胡子从来都不是会吃眼前亏的人，道个歉而已，也不会少一块肉。他堆起来满脸谄媚的笑容，油腔滑调的腔调和之前完全不同，“刺客之刃还是如此强大呢！祝你的刀永远锋利，我刚刚只是开个玩笑，和他调笑一下而已。”

提摩西的回答，是一脚飞踢。

黑胡子在地面上翻滚了好几圈。他的身体骨碌碌和只圆木桶似的，顺着长滩岛的沙滩，一直噗通一声滚到了海里面。

“我们是来谈判的，你不能攻击他！”绿林客赶紧把浑身湿透的黑胡子给捞起来，他检查了一番黑胡子的伤势，在确定黑胡子不会因为这一脚被提摩西给踹死之后，他才恶狠狠地冲着提摩西大喊，“做了无冕之王后，你的第一件事情就要杀掉所有和你意见不合的人吗？”

“我觉得你似乎没有明白你的处境。”阿尔瓦终于开了口，他清冷空灵的嗓音，说得绿林客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你的主人，庇护不了你。他被路西恩打成重伤，以至于还要一名恶魔来冒充自己。全知者竟然都到了这种地步，我是应该先表示同情吗？”

乔纳森悄悄地给阿尔瓦伸出拇指——说得好。

“我们不是来谈判的，你们也没有资格用上‘谈判’的字眼。”阿尔瓦继续说，“你们来到这里，接到命运的召唤。它为你们准备的选择只有两个。”

“哪两个？”冒牌基丹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泄气。他的态度和语气，都近乎于是妥协了。

“把镇压黄金岛的物品都交出来，无冕者原地解散。”阿尔瓦说，“朱诺斯城与提里安法师协会，都会记住你们的贡献。”

“那让我们要去哪儿？”绿林客低声咆哮道，“你这是要把我赶尽杀绝吗？”

“非常感谢无冕者们，在数十个世纪里尽职尽责看守黄金岛。”阿尔瓦说，“全视者不会忘记你们的贡献，因为我们一直都看着，关于你们为了镇压亚特兰蒂斯而做了什么。朱诺斯城重建之后，会对你们和你们的人，都做出妥善安排。”

“咳，咳咳……”黑胡子一激动，呛了一大口血，“你干脆直接说——你要把我们像赶乞丐一样赶出朱诺斯城好了！”

“如果你要做如此想法，”阿尔瓦说，“那么你就可以这样想。”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对阿尔瓦的回答根本没有一个人能够对上来。从黑胡子的脸色看来，他搬起一块大石头，狠狠地砸在了自己的脚上。

“你这个混账东西！”黑胡子骂骂咧咧地说，“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提摩西震动刀柄，天启钢牙立即发出警告让黑胡子噤若寒蝉。他还没有收起战斗的姿势，微微压低身体，如同一匹随时都会发动攻击的狼。

“尊敬的郎巴星，不应该是会说出这种话的人。”冒牌基丹抬起头，满嘴阴阳怪气，“我确实不是‘恶魔法师’基丹，我是他的使魔。我奉命前来接洽你，并没有任何怠慢。”

“你能做得了决断吗？”阿尔瓦问。

“乔舒亚大人提出的要求，我无法回答。”使魔表现的题，语气恭敬得不输给任何仆人，态度却丝毫不卑微。不得不承认，基丹把他教养得十分出色，“我无法为无冕者做出回答，也无权那样做。”

乔纳森和提摩西对视一眼，没有说话，意思却再明白不过——你去出头。

“无礼之徒！”乔纳森前走两步，末日柳枝搭在了冒牌基丹的肩膀上，“对郎巴星太过于冒犯了！既然你做不了决定，你来这里有什么用？基丹竟然派了一个什么用途都没有的废物前来，真是可笑至极！”

“他们应当自己做决定，”使魔不咸不淡地说，“我无法对无冕者下任何决定，这不在我的责任范围内。”

“那你的责任是什么？”乔纳森用力压下末日柳枝，金属和使魔肩膀的撞击声尤为响亮，“跑到黄金岛上面来，是要准备偷走岛上储存的黄金吗？”

“劝你们放弃这个想法，”提摩西转到冒牌基丹身后，冷厉的眼神令人不寒而栗，“没有日冕号，你们哪儿也去不了。”

海盗之王也有被人抢劫的时候。听见提摩西重复这个话题，黑胡子直气得吹胡子瞪眼，可却又拿他毫无办法。抢走他船只的无冕之王，就站在他的面前，手中沉重的天启钢牙，随时都可以让他脖子搬家。

特别是提摩西曾经不止一次说过：“我终究会找到机会，为你那颗绿色脑袋，寻找一个更加合适的地方来安放。”

“这不合道理。”使魔绷紧的身体，证明它确实很紧张，“无冕者能够自己做决定。”

“哈哈，道理？你很有趣，真的。”乔纳森歪着脑袋，末日柳枝的刀柄和使魔的腹部瞬间有了亲密的接触，“你是一名使魔，在现在，在这里，你和我讲道理？”他一脚踩在痛得跪在地上使魔的肩膀，“我现在要用‘道理’告诉你——跪下，听话，接受审判，就这么回事。”

“把东西都交出来，”天启钢牙被提摩西反手砸向地面，飞溅的碎石子和尘土，弄得黑胡子与绿林客满脸都是，“趁‘天启钢牙’还没有饮血之前。”

在绝对的优势和武力面前，没有任何道义可讲。无冕者的世界，向来只有一条法则——那就是丛林法则。

不过，黑胡子与绿林客表现得实在令人费解。他们不像是提摩西所认识的那两名无冕者，他们比自称基丹使魔的男人看起来，更加像是冒牌货。

提摩西认识的黑胡子，横行六海，无所畏惧。什么时候会这样躺在地上咳血而不反抗呢？绿林客就更不要说了，他和提摩西不和的时候，都是直接拳脚相加。两人之前还为了无冕之王的位置，在朱诺斯城下水道的斗技场打过一架。

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这两个男人，提摩西不认识。

这太不对劲了，除非说是基丹对他们进行了什么改造，才让这两人性情大变。不然这幅乖顺小猫般的模样，实在是不像在刀口上舔血的男人。

“等等！”提摩西将钢牙抄在身后，抓住阿尔瓦的肩膀，把他转了一个方向，“看那里！”

海风掠过黄金岛，摇曳树丛。在丛林的高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其中移动。他们如同鬼魅一般穿过，荒草丛生于岛中鲜有人知道的小路，数个世纪来，它们在此地茂盛生长。然而现在，它们被这群不速之客所踏平。

收回心灵世界的阿尔瓦不动如常，反而是使魔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本来想把这个惊喜留在最后，”被乔纳森狠狠踩过一脚之后，他依旧笑得十分得意，“看不到您的表情，我感觉很遗憾。”

阿尔瓦飞快转身面对使魔，他身上和头上的那些绶带和环佩，差点打到提摩西。

“那又如何呢？”阿尔瓦说，“我给过你们机会，是你们要自取灭亡。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这样的好事。既然这就是你所选择的，准备为了它而付出代价吧！”

“我们每时每刻，都在付出代价。”使魔满脸都是不在乎的笑容，“我相信郎巴星比我更加清楚——你要付出的代价是什么？他们去圣地了，现在就是鸟儿，也赶不上。”

“是吗？”阿尔瓦轻蔑哼声，“或许鸟儿不能，但是我可以！”

“别和他废话了，宰了他们！”乔纳森十分不耐烦，甚至可以说是焦躁了，“提着他们的头去追赶那些喜欢耍花腔的言而无信的混账！”

“我认为你的提议很好！”使魔说，“那么你还在等什么？就来吧！”

收到挑衅的末日柳枝穿透了使魔的身体，但并没有给他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恰恰相反，末日柳枝像是插到了一滩烂泥里，黏腻的抓力让乔纳森甚至没办法将剑抽出来。

“好，很好很好！”使魔大笑起来，那张嘴几乎咧到耳根，“末日柳枝，很好，很好！我记住它了！很好，很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的笑声感染了黑胡子与绿林客，六海霸主与强徒头领也疯狂地大笑起来。这笑声并非发自内心而出，而是神经质、是无意义的笑声。

“我们要离开了！”使魔高声喊道，“有本事的话，可以来追！”

他话音未落，黑胡子与绿林客瞬间变成一团光团，消失得无影无踪。而使魔本人，则是化作一道黑光，飞快地向着黄金岛冲去！

“该死，这是什么鬼东西！”乔纳森唾了一口，转头望向阿尔瓦，“你为什么不阻止他们？我们现在还追得上吗？”

提摩西沉默凝视于阿尔瓦，但那个眼神，不是在看“阿尔瓦”，而是在看“郎巴星乔舒亚”。阿尔瓦拉下兜帽，露出那张漂亮温和的脸。

“大人，请不要这样看着我。”阿尔瓦垂下眼睑，因难为情而产生的红晕爬上脸颊，“我知道你们认为自己被当成猴儿耍了。大人，你相信我吗？”

“我一直都相信你。”提摩西沉声说，“这次也是。”

“请抱紧我。”阿尔瓦张开双臂，翡翠般的眸子闪闪发亮，“千万不要松手。”

站在一边的乔纳森摊开双手，满眼都是无奈。那副模样就差没说——那我怎么办？

提摩西瞥了他一眼，他只能尴尬地别过脑袋，装作没有看见的样子。就差没有说——好，当我不存在，你们可以继续。

一把揽过自己的小情人，提摩西宣誓主权一般把他紧紧搂在怀中。阿尔瓦低下头，把脑袋放在提摩西肩膀上，顺手拉上了兜帽。

“别担心，末日柳枝。”他那充满神性声音在空中回荡，而身体已经跟着提摩西一起传送到相隔甚远的黄金岛，“卡斯帕会来接你。”

“瞧瞧，多好的朋友啊！多可靠的伙伴！”乔纳森自嘲地摇摇头，低声自言自语，“你们是嫌弃我碍事，我知道！”

“背后说人坏话，你不知道脸红吗？”随着清亮少年嗓音落在他背后的，还有卡斯帕那张笑得贼兮兮的脸，“我可是一句个字不落的，全部听见啦！”

“那又如何？”乔纳森冷冷地回应，“你想要以此来要挟我的话，大概是打错算盘了。”

“如果我只是，来试图改变你的看法呢？”卡斯帕热情地双手环住乔纳森的脖子，“你能不能不要这样想呢？”

“凭什么？”乔纳森逮住他不安分的爪子，从自己身上拿开，“光凭你这点骚扰手段，就想要改变我的想法，要我就范。”

“我是说认真的。”卡斯帕拉下脸，眉毛少见地皱在了一起。“或许在你的角度看来，他们是丢下你不辞而别。但请你相信穹顶六星，还有郎巴星乔舒亚和你的兄弟！”

“我知道他们自有分寸和主张。”乔纳森兜帽下的蓝眼睛，直直凝视面前的年轻人，“比起来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我们是不是还有更加重要，更加要紧的事情要做？”

“你是说和我一起登山的事情？”卡斯帕满眼含笑，手指在半空中勾勒出山峰的形状，“不管是什么山，我都愿意陪你……好啦，真是够了，别这样看着我。我在等他信号，不是在这里和你胡说八道，打法时间。”

乔纳森紧皱眉峰，凝视这卡斯帕，似乎想要从对方的神色当中判断他是否说的实话。卡斯帕无所畏惧地抬头望向他，满脸坚定不移，盯着乔纳森好大一会儿。

“如果你准备好了，我要发动魔法阵了。”卡斯帕撒娇般地伸出双臂，学着阿尔瓦的模样对乔纳森说，“嗯，抱紧我！非常，非常紧的那种！千万不要放开！”

乔纳森有点无语，但他还是伸出双臂把卡斯帕拥住。

“做得很好，别放手哦！”卡斯帕一脸美滋滋的模样，好像他们是要去参加婚礼，而不是要去追赶穷凶极恶的敌人，“不然我可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事情。”

随着魔法能量的催动，清风载着他们离开了长滩岛。孤零零、空荡荡的岛屿，再度被海水所吞没。刚刚在这里发生的一切，都被渐渐掩埋在了海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