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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狗“呜呜”叫着,目光警惕。
再旁边,竟然有两只兔笼。
廖十四心里酸得几乎要出水了。
廖家人多,她同一辈的单女孩子就有十七个,她跟两个姐姐和一个妹妹同住,卧房虽然各占一间,厅堂却是四人共用,每天不知有多少摩擦。
她很喜欢小猫小狗,有年跟人要了只通体雪白的小奶猫,可没养两个月就不见了。
十六妹说,她瞧见十三姐的奶娘将小奶猫摁在水里……
她在自己家里,连养只猫咪都不能,杨妧寄住在别人家,却既养狗又养兔子,凭什么?
而且住这么大的院落,使唤这么多丫鬟。
幸好杨家人都离开了,否则以后她若嫁进来,也绝对容不得杨妧她们住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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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妧忙了一天半,中午在客栈吃过饭,打算收拾好东西搬到四条胡同,小院里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一个是三十出头的妇人,穿件青色袄子姜黄色裙子,另一个则是二十五六岁,身形魁梧、面容冷肃的男子。
“清娘,”杨妧手一抖,拎着的包裹落在地上,她顾不得捡,紧走两步冲过去,再唤声“清娘,公子他……”泪水已簌簌而下。
清娘看着满脸泪水的杨妧,眼圈倏地红了。
她吸口气,仰着头用力眨眨眼,片刻,脸上已经带出笑意,“姑娘可别哭,公子嘱咐我好几回,到京都见到姑娘,千万不许惹得姑娘哭,否则九泉之下碰到……他也罚我抄书,我可是最不耐烦抄书了……路上赶得紧,嗓子眼直冒烟,姑娘帮我倒杯茶喝吧?”
杨妧忙擦擦眼泪,将清娘和青剑让进屋里,倒出两杯茶,问道:“公子走前可安生,大夫怎么说?”
“安生,”清娘心中绞痛,酸辣的泪意直冲上来,她忙低下头饮一大口茶,慢慢咽下去,“我就能把得一手好脉息,哪里还用得着大夫?”
再喝口茶,语气平静地说:“那天是个大晴天,墙角素馨花开了一片,公子坐在院子里赏花,还说素馨花闻着香,向日葵就没什么香味。过了会儿,公子没再出声,我以为他睡着了,去把了脉,公子突然睁开眼,叮嘱我和青剑进京找你,然后说他累了……公子去了也好,前阵子他身上旧伤痛得厉害,白天黑夜不得安睡,有时候实在疼得狠了,吼着让青剑把他打晕……他走了,就不用受伤病之苦。”
前世何文秀也这般说。
说何文隽故去,不管对何家还是他本人,都是一种解脱。
杨妧听着,心里稍觉安慰,可泪水却止不住,一行行往下落,“中元节,我在护国寺请沙弥念了两卷《往生经》,原打算点盏长明灯给公子照着亮,可听别人说,一个人只能点一盏灯,我怕何夫人点了,就没点……何夫人可曾替公子点了长明灯?”
清娘沉默不语。
岂止没点,若非怕别人闲话,何夫人甚至连丧事都不想大办。
何文隽临故前几天,已经是灯尽油枯。
清娘去正房院禀过几次,何夫人只说请大夫来诊脉,鸡汤倒是不间断地遣人去送,可她一眼都没去瞧过。
何文秀和何文香倒是去过一回,看着躺椅上何文隽形销骨立的模样,两人连半盏茶的工夫都没待上,匆匆离开了。
七月初一那天,何文隽像是预知到什么,大清早就吩咐青剑帮他换上杨妧做的那身衣裳,坐在院子里给杨妧回信。
那封信,断断续续已经写了三四天。
那天也是,何文隽写不过两行就觉得气喘吁吁,他放了笔,在树荫下面睡了一大觉。
醒来后,精神出奇得好,他把清娘和青剑唤到身边说:“这个家有我没我不差什么,没了我反而更清净……我唯一放不下的是阿妧,我有个不情之请,你们帮我照看她……告诉她别难过,人总躲不过生老病死。”
临终遗言,清娘怎可能不答应?
何文隽浅浅地笑了,打发青剑去拿墙上挂着的那柄刀,趁机对清娘说:“见到阿妧,你帮我问句话。”
清娘屏息等着他的下文,等了许久,何文隽才断断续续地说:“这辈子错过了,问她愿不愿意许我一个来生?”
可不等清娘答应,何文隽却又改口,“算了,别问了……我不舍得阿妧为难,若有来生,我会健健康康地去找她。”
说完那句话,何文隽便咽了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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