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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微微,风也轻柔,画舫在湖中央悠然,顶层上的房间内仍旧是安静的。
黎一晨早已穿戴整齐,站在窗边看着日光一点一点攀爬而上,透过朦胧水雾,湖面波光粼粼,似揉碎的金玉洒遍一地。
她又等了会,顾从云还是不见转醒,只得去床边喊她。
小皮孩睡得香沉,昨夜散乱一地的衣衫早被收拾妥当,叠好放在床头,黎一晨俯下身来贴近她,眼中是缱绻柔情,昨夜的一切似乎还能在眼前浮现。她急忙打住心思,见顾从云还是没反应,不由得失笑,接着伸出手捏住她的鼻子,偷笑着想看她如何应对。
“咳...咳咳咳咳!”顾从云像是被鬼扑了一记似的,挣扎着坐起身来却发觉军师正坐得端正,在她身旁,看不出一点异常,她甩了甩头,将迷糊抛远一些,疑惑道:“你方才...对我做什么了?”
黎一晨装出一副很是无辜的样子,眨眼,“兴许是你自己做噩梦了吧。况且你一个修道之人,应当对周围都有防范感应才对。”言外之意,你没察觉,可就不能怪我使坏了。
顾从云揉了揉眉角,她起床之后历来都是要呆一会才能清醒,昨夜荒唐,现在起得过早,更是迷蒙。黎一晨瞥见她脖颈和肩头有鲜艳的痕迹,脸色蓦地泛红,强自取了她的衣衫给她披上,挡住痕迹,正色道:“湖中湿气重,衣衫穿好,免得着凉。”
顾从云低头看了看自己裸露在外的肌肤,忽然明了,笑吟吟道:“那你脸红作甚?莫不是湖中湿气太重,军师你着凉了吧?”
现下还会反击了?
黎一晨做了亏心事,不看她,不与她正面交锋,只站在梳妆台的铜镜旁冲她招手,轻声道:“来梳头。”
这一招对顾从云果然很有效,小皮孩好哄,三下两下穿好衣衫,几乎是两步便跃了过来,被她按在凳子上老实坐好,她抚上她耳边的发丝,心头顿时泛起温热柔情,可很快就被按捺下去。
“我同你说个事,你听了可别胡思乱想。”
“军师,你怎地变得如此犹豫,倒不像你的作风。”顾从云打趣,接着道:“你莫不是要说什么不负责任的话吧?”
黎一晨:“...”
她真想把顾从云这张破嘴缝上,没好气道:“我怎么也算是半个国师,不至于那般龌龊,只是我行事有准则,历来是办公不夹私。昨日一事,已是破了例,你也别和我装,我只是没想到有人会专门在房事上这般用心。”
顾从云满腹疑问,什么叫专门在房事上用心?她这个是发乎情,止乎...好吧,没有止住而已。
“军师,你就不能好好遵从本心么?你这个规矩除了能约束你自己,还能约束谁?毫无意义。”她修道之法与军师的行事原则正好相反,每每冲突都忍不住要说上两句。
军师摇头,帮她扎好发带,见她眸光如晨辉闪耀,只愿她能一直这般纯暇,“那就约束我自己也好,你要笑话我也没关系,我既然从了官道,身居要位,自然是要做点事。”
她这个做点事,未免做的太多。
十三岁随父上朝,皇上虽没给任何官职,却是人人都知晓她所担何事。这是皇上身边最近的一人,别人都觉得她年纪尚小,不足成事,无需顾虑。好在她性子冷静持重,坚韧刻苦,十四岁被派往江州,巡辅江州刺史,皇上从未点明到底要她去作甚,宫中也无人能猜到其一。
江州年年水患,几可危国,江州刺史放堤以保金陵,但却毁了下游千里良田。三年期间,她没有回宫一次,日夜往返于江畔,下游救民救粮,上游治水治乱。
她见过达官贵人们在金陵风月一掷千金,饮酒招妓为乐,却无人提起江下哀鸿遍野,民不聊生。久而久之,她自是不愿再去宴会与之作乐,每每抽出空闲也是巡江察堤。刺史大人有心无力,他到底是不信任这般还未成熟的孩子能担任大事,只委派了两名护卫随身护她周全。
三年过后,她回宫之时,已经是亭亭玉立,风华正茂。江州大坝在她手中修建完毕,每年春分过后开闸放水,不仅可灌溉良田千里,也免去了洪祸之灾。可她心里却还是记挂着下游插秧的老伯,每每回想起在简陋农屋中老妇背对着她熬粥的背影,抿下的那一口热汤,心头仍旧颤动。
江州刺史也没料到她有如此能耐,竟然将皇后安插的人尽数拔除,最后也不居功,反倒是一个人默默回了宫。听闻这些暗地里的事都未在朝堂上说开,不过就以皇上脸上难掩的神采看来,他很满意。
丞相之女,有惊世之才,这才是第一个三年,谁也不敢想再多给她几个三年能功居何位。听闻江州已是有人要给她立碑立坊,民间威望如此,未来定可福泽深厚。
黎一晨待在府上却是有几分烦闷,送来邀她前去赴宴的帖子都快堆成了小山,她从中挑挑拣拣,看得头晕眼花,盛夏午后的烦闷卷来,不久便伏在案上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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