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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突然很想对韩敬的妻子赞叹一句:夫人真是好胆色,居然敢拐弯抹角地骂奸臣不要脸,我一直以为只有我敢这么干。
韩敬听妻子这么说,不禁幽怨地看了檀旆一眼,似乎在责怪他带的这个头,檀旆对此视若无睹,目光没有移动分毫,像一位耐心的看客在等待好戏开场。
韩敬无奈地学着檀旆的样子,从温暖的斗篷里把两只手拿出来,盖到妻子耳朵上替她暖着。
我和檀旆看热闹看得心满意足,也不想给韩敬太大压力,便一同转回了头,继续面对江面上的庞大战船。
观礼仪式正式开始,礼部给在场的众人一人分发了一只酒杯,带着我们说了几句祝祷词,然后由我们自己把酒洒在河道两旁的沙地上,完成祭祀河神的步骤,便开始登船。
战船我已经看过一回,新建的和上次被烧毁的那艘用的是一样的图纸,没什么新鲜,这次开放参观,也主要是给郑太傅这样首次登船的人看。
他像个什么都不知道、对什么都感到好奇的孩子一样,问了战船设计者许多问题,又跟船上的船工闲扯了不少,从船头走到船尾,一直乐此不疲。
此时太阳已经高悬,初秋清晨的寒意被驱散不少,我把斗篷脱下拿在手里,扶着船帮遥望江面,看着波光粼粼的江面随着阳光不断改变颜色,觉得还是这样一幅景色更有趣些。
郑太傅总算把自己想问的都问了一个遍,走过来与我一起看着江上的景色:“转眼间已经几十年过去,如今大沅国富民强,我却总能回想起我年轻的时候,沅国若要与他国展开水战,用的都是些简陋的木筏……”
我难以想象那样的场景,结巴着问:“木、木筏……怎、怎么打?”
为我解惑的却不是郑太傅而是檀旆:“士兵藏身于木筏之下,躲避他国战船上射来的箭矢,靠近战船后,便用钩索登船。”
我试想了一下这种作战方式,觉得简直惨烈,“这样伤亡很大吧?”
“是很大,虽说有木筏遮挡,但士兵上船时还是要露出水面,战船周围有小船保护,所以很容易被箭矢射中。”郑太傅亲历过当年的战事,自然懂得多些,他说完以后,疑惑地看向檀旆:“听说东平王府在陆战上功勋卓著,没想到也会关注水战。”
檀旆笑了笑,“晚辈听母妃当故事讲过。”
原来东平王妃也是行家,我以前只隐约感到我这位婆婆是军旅之人,却是没想到她还有这般见识。
郑太傅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观礼完成以后,各路人马都想请郑太傅到自己府上坐坐,虽说因为父亲的事,后来的人们对郑太傅的眼光颇有疑虑,但郑太傅依然是受人尊敬的三朝元老,被如今的沅国皇帝奉为座上宾,巴结一下终归不会有什么大错。
在巴结郑太傅一事上,魏元洲却是难得的安静,站在一旁半个字都没敢多说,我觉得甚是稀奇,走过去小声问:“魏大人,您怎么现在这么矜持?”
魏元洲气恼地瞪我一眼,仿佛造成他如今的处境,我是罪魁祸首一般:“要不是给唐家父女俩送行时,你和魏成勋来捣乱,我也不至于生生错过与郑太傅初次搭讪的机会。”
我听得莫名,又多问了几句,这才明白——给唐家父女送行那日,魏成勋本来已经帮我把魏元洲拉走,却碰上郑太傅过来询问旭京近几年的情况,魏元洲急着去给唐家父女送钱,哪有心思回答这不着边际的问题,立马把郑太傅的问题推给了魏成勋。
魏成勋被郑太傅绊住,这才一时没看住魏元洲,放他跑来试图接着送钱,可惜……魏元洲如今是两头都没落好。
我抬手掩唇,使劲咳嗽几声,化解了自己想狂笑出声的情绪,道:“没事儿魏大人,郑太傅心胸宽广,不会计较你因为不知道他的身份就不重视他这件事。”
“我当然知道郑太傅不会计较——”魏元洲咬牙切齿道:“可我之前因为不知道就不重视,现在知道了又上赶着往前凑,这不显得我太过看人下菜,让他更加瞧不起我吗?”
“其实我觉得这种事你做的也不少……”
“你闭嘴。”魏元洲语带哭腔地说出这句,看上去是真的很悔不当初,他使劲眨眼试图逼回眼眶中的泪水,紧紧抿着嘴唇。
我要是再这么继续打击下去,他大概会当着众人的面直接哭出声来,于是我选择了听取他的建议把嘴巴闭上。
那边郑太傅已经在婉拒众人的邀约,笑眯眯地道:“昨日东平王世子邀我去一趟府上,我已经答应,今日总不好食言,多谢诸位的好意,下次有机会再拜访。”
众人听到郑太傅的回答,大多数人的反应是震惊而非沮丧——这位三朝元老竟是要往奸臣的府邸里去?大沅朝堂,当真没有清流名士的容身之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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