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第六十六章 君不君，臣不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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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到城中，长安城的景象简直令人不忍目睹。现如今的长安城，和宋辞之前去到的洛阳城也没什么区别。唯一不同的，大概只是这里还生活着，许多被强行迁来的洛阳居民和长安城当地的居民。能逃的都已经逃了，剩下来的都是，一些跑不动不想跑的老弱病残。这其中稍微有点力气的，还挣扎着想要出城去寻找些食物。

见此情形，宋辞满心悲哀，却又无能为力。不幸到了这个时代，连她自己都只能勉强全身保命。就算再想帮他们，她也拿不出足够的粮食让他们充饥。

走了很久，宋辞终于走到了昔日王宫的旧址所在地。这里也被烧个精光，只剩下高高的夯土台还留在那里。宋辞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写有预言的龟壳，寻找合适的地方埋在那里。

路过洛阳的时候，宋辞也在洛阳的宫室旧址附近埋了许多预言。她还在洛河、渭河等河流之中，丢了许多能够漂浮在水上的刻字木片。遇到显眼的大石头的时候，她也在上面刻了许多字。

如此种种，不胜枚举。宋辞写的预言大同小异，总归是一句：屠城者不王，天将诛之。

宋辞也不知道，这样做到底有没有效果。毕竟这年头实在有太多变数，为了争抢地盘，有的人什么事情都做得出。不怕天谴、不信鬼神的人也大有人在。只不过她也没有更好的方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在长安城弄好各种预言迹象之后，宋辞准备离开长安。

之前离开鄄城的时候，宋辞已经委婉地警告过郭嘉。让他提醒曹操，曹嵩等人不宜久居徐州境内。曹嵩家财万贯，若举家离开，恐为人所图，需慎之又慎。

宋辞知道，郭嘉不会把这句话当作耳旁风。他知道自己向来不肯说些无用的废话。希望能够就曹嵩一家老小一命，让曹操不要因此迁怒徐州百姓。

离开长安之后，一时之间，宋辞也不知道该去向何方。

西南边的汉中，有大德仙姑的起义军在作乱。长安、洛阳以东，曹操正整顿军队和吕布、袁术作战。北边袁绍和公孙瓒打个不停。南边除了荆州，扬州一带不是被袁术占据，就是被孙策拉入战火之中，没有一处安宁的地方。

郭嘉之前曾经让她往东去徐州，从那里南下去广陵。若是宋辞离开鄄城之后，就按照他的计划行事，八成可以安全到达。可惜宋辞没有向东，反而向西走了那么久。现如今如果再要往东，恐怕还要花几十日才能到达徐州境界。这一来一回就要花小三个月，天知道那里的局势会如何变化。

要是运气非常不好，遇到了几伙乱军火并，那就实在糟糕透顶了。宋辞可不想冒这个险，现在的徐州风险非常大，还是不去那里为妙。思来想去，似乎除了取道荆州，宋辞也别无选择了。

于是，宋辞就想要南下青泥口，过武关，沿着丹水走老路。她准备直接从襄阳南下，到江陵一带去。那里是沟通大江上下游的交通要道，离荆州的治所襄阳也比较远。先到那里看看情况，如果可以住就在那里住下来。如果不可以住，往西可以沿水路去益州，往东可以顺流而下去扬州。

宋辞想的很美好，可惜现实却不允许她这么做。才到了武关一带，宋辞就被堵了回去。又有一伙军队盘踞在这里，不让路人通行。宋辞也很无奈，她哪里想到如今还有人堵在这里。

细细打听之下，才知道原来盘踞在这里的，竟然就是大德仙姑的起义军。这下宋辞简直无语了。

大德仙姑的起义军，本来是盘踞在汉中一带的。他们要北上关中一带，取道斜谷才是正途。若他们实在胆大，也可以学将来的魏延那样，兵行险招走子午谷。哪有绕一个大圈子，先向东走，再向北走的？这种舍近求远的行军方式，到底是哪位鬼才想出来的？他们哪来那么多粮草来供给大军？

无论宋辞心中再怎么抱怨也没办法，她现在只能乖乖退回去，看情况再行动了。兜兜转转，宋辞又回到了长安。不知道为什么，宋辞似乎和长安颇有缘分，总会莫名其妙回到这里。

到了长安城外，宋辞竟然又碰到了刘协，他居然还在那里钓鱼。一看见刘协，宋辞当即就想要躲避。那刘协似乎对她有一种感应，立马就发现了她。

这一回，刘协先是让周围的人待在原地，才快跑着向宋辞这里来。宋辞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有离开。

“阿姐，阿姐，我又见到你了。”再见到宋辞，刘协很是高兴。

“我都说了不是你姐姐。”

“阿姐年岁比我大，如此称呼也不过分。”

“你不怕你旁边的那些人指指点点？”

“我如今这个地步，还怕什么。他们肯维护我，我心中很是感激。不过不是我自己想要当皇帝的，这种有名无实、毫无颜面的皇帝，为何落在我身上？”

听到这话，宋辞暗自叹息。这刘协小小年纪，对自己的处境却也十分明了。顿了一会儿，她又问道：“……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

“不知为何，我与阿姐总有一种一见如故的感觉。”

“据说，汉中大德仙姑的军队就要打到长安城来了。如果再留在这里的话，后果难料，快走吧。”

“我已经派人，去传召各路人马入长安来保驾。只是不知道如今天下还有谁，肯听我这个所谓的皇帝的命令。”

“与其在这里坐等，不如向东走，至少那边稍微安稳一点。”

“洛阳已是废墟一片，回去有何用处？我若东出函谷关，诸侯必来争抢我，到时候我又成了他们手中的傀儡。与其如此，不如留在关中。若上天保佑，有人愿意进京保驾，我或可以勉强保住关中之地。若上天不佑，去见列祖列宗，也可以得个团圆。”

刘协说这话的时候，语气甚是悲凉，配合上他稚嫩的脸庞，让人感慨万千。宋辞的感触更深，联想到刘协这一生的遭遇，在回想他现在说的这些话。一时之间，宋辞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刘协见她不说话，露出一个十分开朗的笑容：“一切自有天命，非人力所能更改，阿姐不必如此。”

宋辞看了刘协很久，忽然问道：“我有一个问题，一个在别人看来可能是大不敬、要诛满门的问题。”

“如今君不君，臣不臣，还说什么大不敬。”

“你觉得，汉家天下还能保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