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雁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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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雁江,生而为古族人，算是我今生最大的幸运。

我平生没多大乐趣，喜欢的是云游四海,喝尽天下美酒，做个闲散人。

古族能人异士太多，也不缺我一个。

古族是天下的神族，保佑整个天下昌盛，天下百姓见到古族人无不是敬仰和尊敬的,就连高贵的皇族也得尊敬地对待古族。

那时候的古族族长是温润才智过人的洛墨,而古族夫人则是皇族的长公主,两人情投意合犹如神仙眷女,夫人诞下我们的少族长洛九……

洛九是天之骄子，是世间最尊贵的人，他拥有古族的血脉,也拥有皇族的血脉。

少族长是所有人见过最聪慧的人吧。用神童来形容都不够，几乎所有古族的长老都感叹这是真正的神下凡，如果以后少族长接替族长的位置,不仅仅是古族,整个天下都将成为盛世。

我与少族长接触得多，他遗传了夫人惊艳的容貌，性格乖巧可爱,时不时还会与你撒娇，那时候的他是天之骄子,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古族繁荣，天下也繁荣。

对于所有人来，古族就是神，可皇族偏偏对古族下手。

而那年我正遨游在塞外天山,享受着塞外美酒，浑然不知古族被皇族和其他族的人暗算，等到我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年过去了……我只看到古族的宫殿被摧毁，地上成了一条血河，我的族人的尸体被大火烧着，他们的头颅被新上任的皇帝拿来祭祀。

一向敬仰古族的樊族竟然抢占了古族的圣地秘境。

而那些江湖正派一个个虚伪地说着古族的妖魔鬼怪的言论。

这些虚伪的人想尽办法想要得到古族先人遗留下来的宝物，他们肆意搜刮着古族的圣殿，但始终没有任何的收获。

那时候的我迷茫地看着地上的血河，手里还拿着没有喝完的酒，仇恨在我的心底开始燃烧，我不顾一切地进宫刺杀这位新上任的皇帝，最后却都只是以失败告终。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找不到古族人，找不到族长和少族长……

我潜入皇宫打听，终于从皇后那听到了少族长洛九的消息，我看到这个蛇蝎妇人的桌上放着一个孩童的头，而那妇人正得意洋洋地想着把少族长的头颅祭祀……

我那时候绝望地认为他们都被割下了头颅，被这些虚伪的皇族人拿来祭祀。

我的整个世界都崩溃了，我离开了京城，终日喝酒，可酒消不了我的愁，我这个懦夫只能躲在背后搞点小动作。

后来我成了江湖上的雁江大盗，专门偷上供给皇族的宝物，专门盗走江湖正派的神兵器，这给不少伪君子造成了困扰。

我每日都在后悔当初为何不好好学族人教的武功，这样就可以杀了这些仇人。

古族每一个人都有奇特的特技，而我的特技则是轻功与破解各类机关，这两样特技无法让我杀了这些人。

后来，我这个雁江大盗消停了，退出了江湖。

我行尸走肉一般地走在大漠的时候，遇到了古族人，我见到了夫人，她中毒了，是古族禁术里的毒，只能靠着喝血来维持生命，简直是生不如死。

我不敢相信皇族竟然这么无情，夫人也是皇族的长公主，竟然无情地给她灌下了这种折磨人的毒.药。

我与族人都很无助，我们想救夫人，却又无能为力，我只能每日看着她被毒.药折磨得不成人样，每日只能靠着喝血续命……

古族人并不甘心，一定要复仇！

为了更清楚了解京城的情况，我又一次回到了皇城，我雁江大盗又一次出现在了人们的视线。

我在京城遇到了一个姑娘，长得灵动美丽，我看着她嘴角的微笑，手里正拿着桂花糕，她正将手里的桂花糕给了一个瘦弱的孩子。

我永远不会忘了那一幕，那一刻心里仿佛有了生机，我曾经绝望地认为洛九已经死了，如今他又出现在了我的面前，一时间我差点流出了眼泪。

那时候少族长也震惊地看着我，他也一眼就认出我了。

但我醉醺醺地离开了。

那晚我来找洛九了，那个孩子如今已经快九岁了，发生灭族的那年，他才几岁……

我告诉他发生灭族的原因，我看着那个爱笑的孩子变成如今瘦弱的模样，眼底与族人一样的仇恨，我又迷茫了……

这么小一个孩子，我应该告诉他这些仇恨吗？

族人的唯一希望寄托在小小的孩子身上，他会不会因为这些仇恨就此崩溃？

洛九的双眼早就被仇恨掩盖，他隐忍着自己的愤怒，告诉我四年后来找他，我愣住了……

我改变不了他的想法，只能同意了。

那夜我离开后去找了那个叫莫晓晓的姑娘，她笑得是那么纯粹，与我们这些人完全不同，我让人把身上的财宝给了那姑娘，希望他能好好照顾洛九……

后来，我离开了，去沙漠找到了夫人和剩下的族人，他们听到洛九没死的消息，震惊喜悦全出现在了他们的脸上，夫人躺在病床上终于笑了。

只是四年后再来找他的消息，让古族人百思不得其解，我也不懂……

是因为那姑娘吗？

四年后，我再来找洛九的时候，他已经不是孩子了，而是是一个风度翩翩的少年，我在他的身上好像看到了族长和夫人的影子，心里感触不少。

洛九犹犹豫豫了许久也没有走，我那时候就确定是因为那个姑娘才不想离开。

洛九只有在那个姑娘没在的时候才会暴露出自己阴沉的性子，他眼底的戾气让人无法靠近。

这次来找他的不止是我一个古族人，其他古族人都希望少族长能快一点回去。

我看到洛九在那姑娘面前时候乖巧可爱的模样，不由怀念当初的他，有一瞬间，我是不愿意让这个少年为古族复仇的。

后来，实在没办法了，夫人不让我们告诉少族长她毒发的消息，但夫人已经快不行了，我们只能设计逼着少族长离开这里。

可是以洛九的天赋，怎么会没有察觉我们用的药？同时，他也知道我们绑架了那个姑娘，那一瞬间，我彻底看清了少年眼底的杀意和暴怒，我心里意识到有什么不对……

我们带着他来到那姑娘面前，那姑娘在马车上睡得成香，没有收到任何的损伤，那少年满是担忧的表情，他抱着她用轻功将她送来回去。

那时候，其他族人都震惊少族长是如何学会这么好的轻功，而我震惊的是少族长对那女子会这么好。

我压下心里的想法，带着洛九来到了大漠。

那天也是夫人的忌日，我快喘不过气来，我的眼睛湿润了，夫人曾经是骥朝的公主，是那般的尊贵美丽，最后却这样的死去。

我看着洛九眼底的仇恨，他的眼睛仿佛有血一样，让我心痛不已。

那天，洛九换下了自己的黑衣，换上了一件火红的衣衫，大漠的太阳照在他的红衣衫上，没有光彩照人，只有地狱的血色。

我问他：“怎么突然换成红衣了？”

他只是苦涩地笑着说道：“她喜欢红色。”

我不知道他口中的她是谁。

在大漠的时间里，洛九像是疯了一样拼命地学习古族的奇门异术，拜师在祖师爷那儿，短短一年，他几乎都学会了，这让所有古族人敬佩和臣服。

短短一年学会了这么多，有一瞬间，我也觉得他是神。

后来的一年半，他毅然决然地决定进入古族的试炼地。

那时候，所有的古族人都阻止他，古族的试炼地就是一个地狱，千百年来也就只有几个人活着走出来了！

古族的长老虽然希望洛九能快点成长起来，但也不想让他这么急于求成，也不同意。

那时候，洛九一身红衣执意进入试炼地。

我问他：“为什么进去。”

“报仇。”洛九淡淡地说道，他看着远方无尽的沙漠，仿佛没有灵魂的躯壳。

我对他说道：“你天赋异禀，但进去就是死路一条！”

洛九没有说话，我细想了一下，问道：“这么着急进去，到底是为了什么？”

那少年苍白的脸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他淡淡地说道：“报仇……”他又低下头，苦涩地笑了说道：“早点回去见她。”

那时候，我才明白这少年的情愫是真的。

那天夜里，他进去了。

红色的身影消失在夜里。

整整一年，我没有见到过他。

但我去见了另一个人，他心心念念的那个姑娘。

她过得很好，身边很多朋友想，笑起来很暖。只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她看着她的那些朋友的时候，眼神不对，但我却说不出来是为什么。

我只看了一眼就回来了，内心不断地思索着洛九与她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洛九在试炼禁地一年后出来了。

那时候他真正成了神。

上古至今没有一个人用了一年多的时间就从那里出来了。

古族人一个个跪下来尊敬地看着他，就连古族德高望重的长老也同样跪下来。

他一身破旧的红衣，细细看就能看得出来上面的血迹，他苍白的脸上还有一层血迹，我看到他浑身的伤，却觉得他好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鬼，要人命。

从禁地出来后，他便躺在了床上，他的双手没有了任何知觉，古族长老用尽全力也没办法让他的手再像以前那样温暖，他的手像是尸体一样冰冷。

洛九的后背伤得也严重，我看到他背后血肉模糊，甚至能清晰地看到骨头……

那天夜里，我问他：“值得吗？”

“为了古族，当然值得。”他笑着说道，可眼角是泪。

他又补充道：“还有为了她。”说到这的时候，我看见他是真的笑了。

后来没几日，他毒发了！

这时候，古族的人才知道洛九修炼了古族的禁术。

这禁术几百年前就失传了，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修炼成功的。

禁术反噬更让人触目惊心，我看到洛九毒发的时候的模样，我不敢想象这少年在那地狱一般的禁地是怎么活过来的。

我只听到他毒发的时候一直叫着一个人的名字，虽然很模糊，但我也知道那人是谁。

古族的长老没有办法，只能请来一个人——古族的大巫师信和。

信和大师是祖师爷的师弟，他只用了一个时辰，就把毒抑制下来了。

可是这样的禁术毒，无人能解，洛九一辈子都要遭受这样非人的折磨。

可他似乎毫不在意，那段时间他笑得很多，他快要回去了，他快要见到他的晓晓了。

信和大师与洛九聊了很久，我不知道在谈什么。

谈完之后，洛九就马不停蹄地回去了。

他虽然一个人行动，但许多古族人也追随他来到了京城，包括我。

他还在路上的时候，就一个人杀了山上的盗贼，我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我看到那些盗贼的尸体惨不忍睹，他的这场杀戮是报复的……

是因为那个姑娘？

官府来收尸的时候还以为是一群魔教人杀的，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会是一个人杀了这么多人吧。

我在京城喝喝酒，看看花。也好奇地看着那个姑娘。

我看着那个少年对那姑娘情窦初开的模样，他乖巧地叫着晓晓姐的模样，让人跟别的想不到他杀戮的一面，我心里还是挺诧异的。

那少年眼底的阴霾依旧在，对那姑娘偏执的占有也越来越强烈，这样的爱让我有些担忧。

就连那姑娘身边的朋友也有所察觉，只是她没心没肺根本没有发现。

不过，我好像错了，那姑娘不傻，也并不是没心没肺，她好像早就察觉了洛九的异样，表面上一直装作看不见洛九快要溢出来的爱意，强调着自己与洛九只是姐弟关系。

这样其实只会让洛九越来越疯狂。

古族的计划进行着，我们很成功地暗杀了樊族的国师，也成功地将冷宫里的七皇子替换。

我喝着酒看着这场戏，我没办法救洛九了，我很清楚他已经陷进去了。我抱有侥幸地想着洛九只要成功复仇了，其实两人还是会有一个好结局的。

边疆那边出了一点意外，鞑奴十万军队要来攻打骥朝，这些鞑奴还与魔教有联盟。

那姑娘的朋友被派上了战场，十有八.九都会死。

洛九将消息封锁了，也将她关在了京城外的宅子里，他一点也不希望她在乎别人，他只想让她只属于自己。

我知道，结局可能不会很好。

那姑娘很快撕破了两人的关系，也说出了她知道的一切，我才恍然大悟原来她知道洛九对她的感情，也知道一些洛九隐瞒的事。

她不顾一切地想去救朋友，可洛九却又将她禁锢在了自己的怀里，甚至将她关了起来。

他爱得很卑微，眼里总是祈求地看着她，希望她能爱自己一点。

其实她是爱他的吧，只是不是洛九希望的爱。

古族族长可不希望洛九在这样沉沦下去，便设计让她跑了出去，也想让洛九放下这段感情。

我很奇怪，她为什么要这么拼命去战场找人。她总是很奇怪，总是像知道什么。

她为什么还要去战场？我猜到她是隐瞒了什么事才必须去那。

战场上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我唯一知道的就是她死了，洛九为了她，杀了魔教所有的人报仇，也让鞑奴大败于骥朝。

我看到他的模样，真如地狱里的恶鬼没有任何区别，魔教人的尸体惨不忍睹，他的报复让人感到害怕。

他抱着她的尸体，没日没夜地叫着她的名字，希望她能醒来。他哭得那么凄惨，声音那么温柔，却终究唤不醒那姑娘。

更可悲的是，那姑娘的尸体如烟雾一样散去，什么也没有留下来。

那段时间他行尸走肉一样地复仇，一步步地谋算着如何绊倒骥朝和江湖这群正派人。

后来信和大师又来了。

他说了几句话，洛九好像又有了生机，我不知道他说了什么，上前好奇问他。

他只淡淡地笑了，什么也没说。

往后江湖上又出现了一个鬼医，令人闻风丧胆。

洛九行踪诡异，我也无法知道他做什么，只是很久一段时间，他没有出现过。

他是魔教的教主，不能让人发现他与古族有任何关系，平时我也没有见过他。

我注意到一点，他时常去将军府，那是那位姑娘旧友的府邸。

那位旧友楚萧远有一个女儿名为楚晓晓，成了他的徒弟。

这么久的时间里，我见过洛九一面，我看到他的笑就如当年一样，谈起将军府的时候，嘴角总是缓缓勾起。

我实在好奇，留意了几日。

让我非常震惊的是，将军府的楚晓晓竟然与当年那个人的习性一模一样，爱吃桂花糕、爱笑、有一群朋友，举止都仿佛就是那个人。

是转世吗？

我想着，又突然想到了信和大师，我去拜访他了。

这次他没有卖关子了，他告诉我她就是她。

我当然很震惊，想问更多，可信和又在卖关子了。

我不由多关注了这件事，看着洛九为她疯狂，我确信她真是当年那个人，只不过失忆了。

洛九这次抱着势在必得的姿态，即使她已经订婚了，他也要娶她，甚至已经在暗中准备好了嫁衣。

嫉妒发疯的他还特意派了刺客去刺杀自己的情敌。

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这次她终于可以属于他了。

我看着他这次沉沦得更深了，这样无益于他。

那姑娘出嫁那天漫天白雪，洛九带着一大批的魔族人前来迎接她，这场结亲真是盛大，洛九派人封锁了整个京城，甚至还派人去围剿皇宫，就只是为了娶她。

整个京城安安静静的，只有漫天白雪，我看着雪中一身红衣的洛九，惊艳无比，他满怀期待地看着喜轿，许多魔教的人都很震惊，他们从来没有看过教主这般温柔的模样。

只是结果依旧不尽人意，楚晓晓她还没有取下红盖头，她就立马认出了洛九。

她先是震惊，但很快又反应过来，打算回到将军府。

洛九没有阻止她，我很奇怪，这样偏执的他怎么就这么轻易地放弃了她？

我轻功先回到了将军府，有些不可置信……

将军府正堂有两个安详睡着的人，我认识，是楚萧远和贺秀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