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稚子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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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暖花开，燕子归来，不管那曾经的韶华如今是香消玉殒还是不复当年，时间总是履行它的职责，一个时辰一个时辰然后一天又一天地向前行进着。

乾元六年，又到了大选的时候了。

大周选秀，为三年一选，由皇后拟旨用凤印，后将旨意呈到仪元殿皇帝处，由皇帝批准，选秀方才进行。此举就是为了彰显皇后的贤德，只是心甘情愿的又有几个。

看似贤德，却处处都在戳人心。

初选复选皆由下面的人照着前面的老例儿选拔，就像科举一般，各种各样的考试层层选拔，到最后的殿试才是重中之重，而要进宫的女人，命运则是掌握在皇后的手中。

初春的天气，空气中还透着丝丝的寒意，但是昭阳殿，却总是一个样，处处透着温馨，透着暖意。

柔则自那年小产后，虽然尽心调理，但终究还是伤了身子，虽太医没说，但宜修还是在每日的请安中借着多年的经验看出了些端倪。

皇后的身子，以后也许就是这个样子了，虽如往昔一般，但这辈子，也就只能做一个诸皇子皇女的“母后”了。

玄凌虽对柔则有情，这几年对柔则的感情也依然如初见的时候那样，宫中有什么都是给她第一份儿，但终究，他是皇帝，命中注定了这辈子不止一个女人围绕在他的身边。

长夜漫漫，心爱的人不在枕边，这种孤独是最难熬的，别人的宫中有孩子伴着，而柔则，就只能不断地抚摸着枕边空荡荡的位置，不断汲取着早就已经消失了的那丝来自玄凌身上的气息。

心中想要孩子的欲/望越来越强，但太医叮嘱柔则五年内不能坐胎，所以柔则便动了将别人的孩子抱到身边养着的心思。

这个时候，福裕帝姬走进了柔则的眼中。

福裕帝姬乃是康嫔所出，当时还只有三个月大，还只是一个奶娃娃，柔则想养在身边作伴，但是康嫔又岂是吃素的，借着玄凌翻她的牌子的机会，反转了局面，最后不光孩子保住了，还得到玄凌的赏识被晋位为从三品婕妤。

后乾元五年，周家长子康婕妤胞弟在殿试中表现极好，得了三甲之探花，后进了翰林院，得了玄凌的青眼，为康婕妤挣了一个贵嫔的位分。

康贵嫔也是识相的，只要是保住了孩子，她自是愿意在墨竹院中好好地生活着，这些年她活得可是越来越明白了，靠着娴贵妃这棵大树好乘凉，而大皇子衍安又将福裕看得如亲生妹妹一般。

康贵嫔的性子就是这样，你若待我好，我便对你更好，你若欺负我，我便看情况还击，但你若动我的孩子，我就让你连面子带里子全失了。她周听竹一直都是个沉得住气的。

她不会像当初的静怡贤妃那般，句句话都直戳人的心窝子，最后两败俱伤，她擅长的是看准时机，推波助澜。

乾元五年底，颇受宠爱的容华冯氏因在背后说了柔则一句不恭敬的话，硬是在大过年的时候被贬为了贵人。

如今冯贵人依然只是在宫中一角窝着，没有任何人替她说话。谁让她自不量力，以为得到些宠爱便可以与他人平分秋色，在皇后面前进言离间昭阳殿与墨竹院之间的关系，而福裕帝姬被抱养这件事，还不就是她挑唆的？

自那之后，知情者便再也不会去惹墨竹院，任谁能想到，福裕帝姬三个月大的时候发生的事情，康贵嫔记了两年，但冯贵人的事情与人家有关系吗？

当然没有，只是冯贵人在说的时候，被康贵嫔抓住了，直接扭送到皇后面前，让皇后发落的。

话里话外都在说，请皇后娘娘一定要严加处置，可怜皇后白白培养了这么一个好生养的棋子，最后硬生生地折在了手中。

自那件事后，柔则再次元气大伤，宫权皆交到了宜修与端恭夫人手中，只闭门养病直到该选秀的时候，才动用了手中的凤印。

“母妃，母妃，你看衍安画的好吗？”此时宜修正在翻看今年大选的花名册，就听衍安像是刚刚出窝的小鸟一般，叽叽喳喳地“飞”进来。

“看你，如今还凉，仔细冻着了。”宜修放下手中的册子，将衍安抱在怀中，又用帕子将他额头上的汗擦干。

“没事儿，衍安壮壮，妹妹才是包子呢。母妃看衍安的画好吗？”说着衍安扬了扬小手中的宣纸。

“来，母妃看看，嗯，这小猫可真像衍安，眼睛大大的，就是咱家衍安没有小猫那样的胡子。”宜修指着画又点了点衍安的小鼻子说道。

“才不是呢，母妃笨笨，这不是衍安，这是”

“哥哥，哥哥，大哥哥。”衍安话还没说完，就见一个小小的圆滚滚的身子慢慢地挪到了屋中。

头上用粉色的绸带扎了两个小髽鬏，身上穿着一件缀着白狐毛的豆青棉衣，下面穿的是同色的小棉裤，与一双老虎鞋，外罩一件火狐披风。

“甜甜过来了，来，让娴母妃抱抱。”说着宜修把衍安放到了地上，然后走到甜甜的身边将她轻轻地抱起来。

“怎么就甜甜一个人出来了？木莲姑姑呢，楚葵姑姑呢？”宜修见甜甜的脸上有点点的墨汁，忙给她擦拭道。

“大哥哥，画甜甜。”甜甜没有回答宜修的问题，只是一只手搂着宜修的肩膀，一只手指着衍安说道。

“那只大花猫是咱们甜甜？啊？”宜修“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原以为衍安是照着后院的那只大白猫话的，谁知道画的竟然是她们最疼爱的小帝姬。

“嗯嗯，不是大白白，是甜甜。是甜甜和大白白。”大白白，就是那只大白猫的名字，甜甜命名，衍安一锤定音，不管大白白的眼神多么哀怨，这名字就这么定下来了。

“哥哥画给母妃看，甜甜后面跟着。”甜甜断断续续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