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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第一缕光照进房间时,闻人弈就醒了。雷雨过去,天空敞亮,一大早阳光明媚,灿烂的金色透过窗纸,又穿过轻柔的纱帐,洒在他身边女子的脸上已是薄薄一层柔光,将细细的绒毛照得十分可爱。
昨夜亲密无间,温香软玉拥在怀中,美梦香甜,就是不知梦境之外可也有甜蜜可寻。他一动,燕妫也跟着醒来,迷迷糊糊睁开眼,一双黑色眼睛正凝视着她,微微含笑。她陡然清醒,眨眨眼:“王上醒了啊。”
是刚醒时候慵懒的低哑声音,无端激起他心底涟漪。
“嗯。”
“几时醒的?”
“刚醒。”他轻轻笑,“本想偷看一阵,眨眼你也醒了——既醒了,昨晚孤的问题,你可想清楚怎么答了?”
燕妫:“唔……”他满脑子都是这事儿吧。
闻人弈:“可千万别磨叽,孤还赶着早朝呢。”
燕妫瞧了眼窗户的方向,见外头已是大亮,确实不可耽搁太久,扭头回来:“那,臣妾先问王上几个问题。”
闻人弈眯眯眼,略感无奈:“你倒好,一个问题没答,反要问孤几个问题。”笑笑,都由她高兴,“且先说来听听。”
燕妫眼尾微弯,笑得似有几分狡黠:“王上可还记得,当初臣妾在大慈悲寺说过的话?”
闻人弈嘴角一僵,倏忽皮笑肉不笑:“怎忘得了,你记仇的性子孤那时深有体会,这之后万不敢再叫你逮着机会生我的气。”
那时候,因为针对唐雨旸的安排牵出更深层的一些计谋,她怪他机关算计,无心无情,一个不满便将自己的身份定义出两个极端——下属与妻子。
不,她当时说的是“奴仆”,自嘲之意斐然。
她宁愿选择做“奴仆”,“妻子”的身份和义务决计不沾,定下“三不”,不侍寝,不生养,死后不同葬。就是这个“三不”,让他当天夜不能寐。
燕妫:“那王上可还记得,臣妾当时的解释?”
闻人弈想了想,凝起眉头:“……隐约记得。”
燕妫:“臣妾告诉王上,臣妾是个江湖粗人,虽会琴棋书画,却从未学过女德,没有人教怎样取悦夫君,怎么相夫教子做个贤妻良母,所以若是将来嫁人,必为悍妻。”
“所以臣妾不会女红,不会看账,不会温柔小意……若是为妻也必不会讨夫君欢心,不会低眉顺眼伺候,反倒是可能我行我素惹夫君生气。当下王上觉得臣妾贴心,只是因为臣妾把王上当主子,凡事顺着您,捧着您,以您为先,就算心里头有委屈也绝不会多嘴。可若身份转换,那份贴心就未必还有。王上可想过,得一悍妻,敢说敢言也敢做,您将来的日子恐就不好过了。”
不过是换个身份,被她说得这般可怕。闻人弈“嘶——”了一声,没有马上应答:“听王后这么一说,身边有一悍妻相伴,的确有几分难捱。嗯,孤考虑考虑。”
后悔事燕妫不想做,所以好听的不好听的,她想先说个清楚明白:“况且臣妾这一年来,压着本性装出个温柔模样,给王上省了不少事,但其实,这段日子,我变得不像我,像一个……倒也谈不上行尸走肉,总而言之,实在很憋闷得很。如若一朝选择做妻子,原本的性子难免忍不住释放出来,这么一来,岂不如变了个人,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可就遭了。”
闻人弈皱皱眉头:“这倒没什么,孤本就考虑过归还你本来的身份,挑战不可避免,但既然不想再让爱妻受丁点儿委屈,该还给你的也应该奉还。”
燕妫却不知他有这样的打算,闻言一愣,不免动容。那“爱妻”二字飘进她心里,害得她脸上一热。
她接着又说:“还有一点。”
“嗯?”
“虽然听起来不十分可行,但到底是我的期许,我希望自己的夫君可以从一而终。江湖上的夫妻大多快意潇洒,为夫者少有纳妾的,若哪方心生两意,夫妻俩往往是干干脆脆恩断情绝。我原也是那么想的,可是……”她小声叹息着,“可是王上不一样,王上的家事也是国事。我不敢奢求,只希望那一日晚一点到来,届时,也请王上不要让我太过难堪。”
闻人弈脸一拉,斩钉截铁:“实属多虑!”
燕妫能说这番话,是因早已将这些事看开,坦然接受未知。自己做出的选择,将来发现是错的,怨自己莫怨他人,才叫洒脱:“以后的事情谁又说得准。不论是谁,只有在弥留之际,才配说自己的誓言此生当真做到了。”
他若发誓此生只要她一个女人,那这个誓言直到他死才算兑现,现下说出来,不过是几句好听话罢了,燕妫没有昏了头,但她愿意去相信。
一番道理,把闻人弈说愣了。他皱皱眉,又转笑:“好,那就用一生去证明。”
她不置可否:“该说的臣妾说完了,不知王上什么时候考虑好,接受这样的改变还是不接受。若是不接受,那便简单,维持原样就是,当这场对话你我不曾有过。”
“嗯?”
“奴仆,还是妻子,王上愿意选哪个?”
说了半天,这个问题又被她丢了回来。闻人弈又“嘶”了声,发觉自己好像被“悍妻”耍了,眼前这女人,不装温柔的时候,好不伶牙俐齿。他也不跟她打嘴仗,赶紧给了自己的唯一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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