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章 泰山之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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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人如何仰视神魔。

神魔就会如何仰视更上一阶的大能。

因为他们在彼此的眼中，都是不可理解，不可想象，拥有莫测威能的存在。

王离自冥土之中复生，就拥有神魔之姿。

能够以一己之力，护持华国沿海，万万众生。

在尚未解除超凡世界的华国民众看来，王离就是高居于九天之上的神魔，不可揣测。

可如今，这白须白眉的老道，却也成了他眼中的不可揣测。

甚至于，那邋遢的道袍，都变得有些神秘了起来。

“册真武。

以人身册神魔，同为十二阶，差距竟如此之大吗。”

王离抱紧怀中的少年嬴政，眼眸之中，罕见的出现了迷茫。

这世间，只有生而神圣的先天神魔，才能够无需踏上超凡之路，就发挥出超凡都无可望其项背的伟力。

遂古之初，人族尚未执掌浩瀚洪荒之时。

就是这些先天神圣们执掌天地。

东皇，娲皇，三清，真武。

这些在神话之中留下赫赫威名的位格崇高者，都是先天神圣出身。

何为先天神圣。

生而执掌权柄，动念之间天地呼应，本身便是力量的化身，大道的显化。

在人族没有出现的那个世界。

这世间，本是没有超凡九阶，登神之路的。

神魔，对于先天神圣而言，只是一个起点。

是人族先贤，筚路蓝缕，摸索出一条通天之路。

方才有种种超凡，直指神魔。

绝大数人族的终点，不过是先天神圣的起点。

王离一开始以为，那名号真武的少女，是假借真武之名。

道家有三千大道，亦有八百旁门。

以名代名，将气运移花接木。

名号，本身就是有力量。

尤其是真武，东皇这样的名号，一旦被人占据，本身就是一种大运。

例如一世之尊大世界的孟奇。

在仙迹之中假借元始天尊之名，最终果就承袭三清因果，成就开天辟地之尊，下一个机缘的一世之尊，替代元始位格。

这样的办法，虽然弊端极多，假借真名之人，可能永远都无法突破名号所带来的桎梏，但也的确是一条通天大道。

可张三丰，这位此界亘古未有的大宗师，选择的却是另一条道路。

那就是，将此界晋升，故而有了存世之基，可却仍处于雏形之中的真武斩杀。

将其承载的诸般大道雏形，塞入少女体内。

从某种程度上而言，那位真武少女，就是真武。

一位承载了此界真武，一切种种的少年神圣！

而张三丰，这位真武传人，就是这位成长起来，便可彻底绽放真武之名的真武大帝的册封之人！

“别在那里愣着了。”

老道顿了顿脚步。

这位手笔之大，将王离都震慑住的绝代道人，转过身来，望向王离，轻声说道：“你不是此界之人。

武帝降世，也非本界之人，你来武当，是为武帝，既然如此，金顶一叙。”

言罢，老道转身而去。

七位真武七截阵阵基的练神道人，本欲跟上，却被老道摆了摆手，示意其退下。

七位道人面面相觑。

最终无奈躬身离去。

只是心中暗暗发誓，定要苦修道法，日后无需师祖亲自出手，收拾武当山的乱摊子。

武当传世千年，称道之祖庭，怎能依赖一人撑起所有。

王离深吸一口气，抱紧少年嬴政，亦步亦趋的跟在老人的身后。

虽然一切的发展，都出乎了他的意料。

但他来武当，最大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见这位三丰真人吗？

无论是武帝行踪，还是秦皇陵之谜，这位道人，都是当世，唯一能够为他们解惑的人。

毕竟，这位可是在武帝城中留下了武帝传说，是武帝飞升之后，第一位自称见过武帝的无缺天人。

王离紧跟于老道身后。

心中思绪万千。

可说来也怪。

以张三丰一身无缺天人之境的功底。

别说是八百里武当山。

就算是八千里，八万里，对这位老道而言，都不过是一念所及罢了。

但偏偏，这老道，却仿佛真是垂垂老矣了一般，缓步前行。

“你是不是在想，老道为什么似那凡人一般，步步前行？”

走于上首的老人，忽然开口，问向王离。

王离一愣，没有说话。

只留下一个佝偻后背的老道摇了摇头，轻声说道：“你已经证得真神，体意气神，尽数圆满。

虽然天地人神鬼，鬼道最次。

可到了这一境，单论所行大道，已经很难分出高下了。

但你虽证十二阶真神，老道仍可翻手之间，镇压你于无形之中。

你信是不信？”

王离张了张口，有心反驳。

可回想起让自己都心生忌惮，察觉到有生死大恐怖的真武少女，都被老道一指镇压。

自己没有带大秦十万鬼卒入界，对上这老道，还真是没有一点把握。

“我知道你不服气。

可事实，就是如此、

你可知为何？”

张三丰转过身来，闭上双眼，背行于山峰之间。

脚步丝毫不停。

明明双眼没有望向身后。

但却好似身后自有一双灵动双眸，照尽一切种种。

任是多么峻险的奇石，多么曲折的幽径。

老道都如履平地。

“老道修道，已然近四百个春秋。

有宋，到大元，再到如今的大明。

老道将百万昼夜，尽数托付在这武当山中。

武当山中的一草一木，武当山中的每条阡陌小道，武当山中的流水落花。

老道一一见过。

但从未见惯。

一开始只晓得静颂黄庭。

可后来才知道，道不在书中，道在天地中。

当那流水与你共鸣，当你察觉到落花的爱上，当你察觉到每一条通幽小道之上，千古行人之足迹。

哪怕从未读过一卷道经，却也胜过那些腹中万卷道藏的空读之人。”

王离望向面色平静，道袍挥展，似与道合真的道人，由衷说道：“道长已然得道。”

“你又说错了。”

三丰一笑，睁开双眼，停住脚步，轻声说道：“你身在道中，如何能够得道？

老道只敢说见道闻道，从不敢说得道。

可就算如此，却也胜过你不闻大道，不见大道。”

王离愣神，望向张三丰。

却见张三丰，将一片落花，置于少女额头，轻声说道：“老道当初在泰山见武帝登临先天，就知道他总有一天，会压服这个江湖。

因为。老道的心中，只有一座武当山。

可武帝的心中，藏着一整个世界。

他背负着一个世界的罪孽与欢喜，却没有迷失于世界之中，而是将自身置于世界之外。

身在此界中，意在彼界外。

只要他不死，世间无有任何人能够与之比肩。

你的拳中，空有力量，却没有任何寄托。

你赖以练神的真意，并不是你的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