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自掘坟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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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来娣心疼不已,按着楚知秋提供的办法，照着盛天智能官网留下的前台热线打了过去。听得对方接起的那一瞬间，田来娣马上自、爆身份,带着命令：“别挂,跟你们老董说我是田誉的姑姑,要跟他谈谈。说清楚是田誉的姑姑,田誉！”

强调着,田来娣手心里都渗出了汗水,只觉得时间无比漫长。但所幸果真如同楚知秋说的那样,对方转秘书处了。

对于田来娣来说,时间就在一个电话一个电话中悄然而逝。

很快夜幕降临。

晚八点,正是舆论传播的黄金时间。

最初是一个拥有百万粉丝的娱乐营销号“兔九哥”发了条长微播，标题极具噱头——大功臣田誉竟是被凌霸的小可怜,甚至宇宙房企还被逼破产。文字描述却是客观至极,没有其他多余煽情的描写。可让人看着却感染力十足，引人共情。

尤其还有七年前法院的判决书截图作为证据。

最后“兔九哥”还做了个总结【本来是想在文书网上搜一下田氏房企有没有欠薪以及房屋质量问题的案件纠纷[狗头],是不是蹭灾难热度,但万万没想到搜索到这些消息。思来想去，就是……就是感谢现在制度越发公开透明，能够让普通人查到文书吧[摊手]】

校园凌霸本就是社会关注的热点，兔九哥的粉丝也不少。因此第一轮舆论很快就发酵了起来。

点开长微播的网友们当看到最后结尾那意味深长,带着嘲讽的[摊手]无奈收尾,愈发火冒三丈,气愤不已。其他营销号看见热度,不管收钱没收钱的，都恍若嗅到了腐肉的秃鹫，疯狂的转发。丝毫不管事情的真假,将各种小道消息结合自己的脑补，写出一篇篇令人潸然泪下的文，想要抢占热度。

于是，瞬间就出了圈。

不少网友也因此受到感染，纷纷回忆起自己历经的悲惨遭遇，将#田誉被凌霸#冲上了热搜第一，还霸占了其他社交网站的头条。

当然网络上的种种，自然也被田誉等人关注。

听完助理的汇报后，田誉恨不得亲自带着营销部门下场，在网络舆论这场传说中没有硝烟的战争中杀个酣畅淋漓。可无奈现实硬生生折断了他展翅翱翔的翅膀。

紧绷住遗憾之情，田誉小媳妇模样，乖巧端坐，静静的看着真霸道董事长。

“直接给微播总裁打电话，删了！”秦爷爷拄着拐杖，气得面色铁青，“我秦家的当家太太，被人当做枪杆子，当做流量赚钱？以为我没看过舆论反转再反转的把戏吗？就是消费小誉！小季，让人赶紧删掉。”

不容置喙的命令响彻在私人飞机的客厅内，带着浓浓的肃杀之气。

田父捏着助理汇报的资料，眼里不自禁带着些激动，余光瞄着怒发冲冠的秦爷爷，小心翼翼的开口：“老爷子，这事……这事其实要我说，爆出来也好啊。我们出了口恶气！让市场营销部门多注意点舆论走向就可以。”

秦爷爷捏着拐杖头，目光沉沉的看了眼田父，不语。

场面倏忽间便带着令人窒息的尴尬。

季总眼角余光瞄了眼秦珏，示意人开口说两句，缓和一下氛围。

迎着季总望过来希冀的眼神，秦珏看了眼气鼓腮帮子的爷爷，揉揉额头。

老人家，精明了大半辈子，越老就越害怕患上老年痴呆症，平时张口闭口都是我也时髦，年轻人会的我都会。最厌恶的便是家务事，不听他老人家安排。

得哄着。

微不着痕的吁口气，秦珏眉眼间带着温柔，抬手端了一杯茶递给自家有点老小孩脾气的爷爷，缓缓开口：“田叔叔您这话说的也有道理，可爆料者是敌是友难以辨认。我们很容易陷入被动局面。别看现在舆论有利我们。这些营销号带节奏，扭转评价都是专业的。”

怕人不了解，秦珏耐着性子说道。

听到自家孙子毫不犹豫站在自己这边，秦爷爷才接过茶盏，喝口茶润润嗓子，看向田父，语重心长：“小田啊，你们忙着工作不知道这些花花肠子。这种新闻，我可看多了，深谙这里面的套路。”

重音落在“套路”一词上，秦爷爷恨不得捋个胡须，拉着落伍的田父说个三天三夜。他这么大个量身定制的投影仪，都是为看八卦哩！

闻言，田父表情凝重的点点头。他也不在意上了年纪的老爷子摆架子使脸色之类的，当即笑呵呵的开口：“秦老，那我打电话去。这事不劳季总出面，我投资娱乐圈的哥们，可多了。”

要知道房地产煤老板算娱乐圈老牌投资商了，他有钱自然也是跟风投资过的。虽然后来把这些产业卖掉了，可认识的人，自问不比秦家少。且相比秦家办事风格婉转的，他们这些意气相投的暴发户，能直奔重点。

秦爷爷看着就差拍胸脯保证的田父，仔细想了想，紧蹙着眉头渐渐舒展开，“这话倒是对，术业有专攻。”

“…………爸，秦爷爷，不能删帖。”田誉瞧着两位霸董你一句我一句，轻描淡写的想直接掐灭舆论战争，压根没考虑过舆论战遗留下的危害——三人成虎，难得在长辈谈论时候开口：“秦爷爷您也说了现在都流行反转再反转。我怕啊他们接下来是将矛盾对准秦珏。若是直接删帖了，反而会让他们认为你们怕了。”

闻言，秦爷爷冷笑：“怕？”

田父跟着笑：“小誉啊，等爸爸项目完成了，把微播都买下来。以后咱们家卖房，直接放热搜头条，还省广告中介费了。”

田母闻言手肘推了一下自己丈夫。什么德性，吹牛也打个草稿再吹。

“以后你餐饮搞活动，直接头条。”田父瞧着田母的愠怒，还抬手拍一下人的肩膀，豪气道：“不收你广告费。”

田母气到捂额。

看到对面夫妇两如此亲昵的一幕，静坐喝茶的秦母眼底飞快闪过一抹羡慕，但转眸间又带上了些厌恶，冷冷开口：“亲家，咱们还是说正事。这些网上的舆论不用在意，定下婚期才是我们聚在一起的首要原因。”

顿了顿，秦母看向秦爷爷，笑着道：“爸，您说是吧？”

“我觉得小田这话倒是挺对！”秦爷爷说着，目光看向在自己身侧的秦珏，眼里带着些老年人对年轻人特有的讨好，以及一丝迷茫，“咱们还是买下来。现在这年轻人，不都说不能再秉承酒香不怕巷子深的老观念？太高科技的，我们这把老骨头跟不上。可是这个微播娱乐之类的，我们怎么不能赶时髦了？我还知道那些小明星据说是承包热搜的。那咱们就该直接买下微播，当董事长。”

说到最后，秦爷爷还攀比上了。

“对对对，就是这个道理。有钱咱们自己赚，凭什么让外人赚小誉他们的钱？”田父万万没想到秦爷爷竟然附和他的意见，激动的一拍掌，眼里都有些亢奋，振振有词道。

“我也这么觉得！我之前追电视剧，都买版权呢！现在怎么就不能买个微播聊天了？”

屋内其他人：“…………”

话题硬生生被两位不差钱的霸董转移，田誉憋住翘起兰花指的冲动，修长的指尖摩挲着茶盏，和声开口：“爸爸，秦爷爷，我们还是先专注眼下燃眉之急吧。说句实在话，咱们正常人都注重隐私，不喜欢把事情放在公众面前，让人指指点点的。可有些人，却是喜欢用这招数。对他们来说有关注度，就是享受众星捧月的待遇。以及八卦之心，人皆有之。”

尽量婉转的开口诉说，不直言秦家死要面子，田誉还翻了个旧账，“且客观来说，秦董自打和楚知秋有联系后，是一次次曝光在公众面前。知名度是从商圈扩散到粉圈扩散到普通的网友，以致于人尽皆知。”

一唱一和，神情都有些亢奋的两位的霸董眉头紧拧，视线幽幽看向秦珏，回想近阶段发生的事情，不约而同点点头。

见状秦母心脏都噗通一下快速跳动起来，不由得敛声屏息，小心翼翼的看向秦爷爷，观察着人的一举一动，唯恐自家公公迁怒顾怀安。觉得是怀安识人不清跟楚知秋交友，以致于拖累了秦珏，以致于秦珏丢了秦家的颜面。

若因此生气了，罚秦珏跪祠堂就罢了，若是真因为楚知秋的事情迁怒顾怀安，不支持顾怀安夺取顾家。

那才是真出大事了。

而田母却是视线看向田誉，神色复杂的看着自己不经意间就长大的儿子。

将众人视线尽收眼底，田誉最后视线看向脸色有些黑的秦珏，慢条斯理的补充：“这中间是否有人暗中推波助澜，值得深思。毕竟秦家到底是家族企业，董事长是gay。搁古代便是国无储君，国祚不稳。容易引发股东等蠢蠢不安的。”

“且那些针对秦倾美人的幕后黑手还没有一网打尽。美妆护肤行业，说实在的，跟明星以及大小网红联系颇为紧密。”

顿了顿，田誉视线眉尾一挑，将狭长的丹凤眼勾勒的越发纤细了些。像是一把利刃能直刺要点。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秦董在商圈，敌人比朋友多吧？”

秦董撞见田誉横扫过来的锐利眼神，眼里带着些狐疑，看向分析的井井有条的田誉。

虽然这些道理很粗浅，可田誉能够在两位老人家如此打鸡血般亢奋的情绪下，保持清醒，没有附和，是从前没有过的举动。

倒像是个合格的秦太太了。

若是秦太太知道秦珏此刻心里的点评，定然拂尘朝人脸上甩了过去。这种幼儿园级别过家家的斗争，九千岁要是不懂，早就尸骨无存了。

所幸田誉也没有读心术。

他瞧着秦珏附和点头，眉头一挑，继续强调自己的意见：“因此我们不能删帖。一旦删了贴，不管是爸爸联系还是季总去联系人，圈子这么小，传出来很容易。到时候反倒是我们百口莫辩，会被人说删帖就是心虚的表现。虽然现实里杠精不会像网上那样直接抬杠，但嫉妒之下也许也会恶意的添油加醋，传播谣言。恶意的谣言，会损害我们两家的名声。”

秦爷爷听到“名声”两个字，笑脸一僵，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些威压，一字一顿：“那以你的说法，就是任由这些小道消息转播了？”

田誉迎着人眼底带着的质疑，不躲不闪，甚至还故意拉长了音调，带着些撒娇的口吻，道：“秦爷爷，我知道您是疼我们。可我们到底也是要自己历经风雨才能长大，是不是？要不然，不妨我们打个赌？”

看着田誉双眸亮晶晶的，带着崇拜，最重要的这话说得是合情合理。秦爷爷面色缓了缓，板着脸问：“赌什么？”

“赌我们谁将他们的套路猜得准！我觉得幕后这帮人肯定是要把我踩在泥泞之下。这样才好给楚知秋的错误洗白。等洗白后，脏水就该往秦珏身上泼了。我看那些明星名誉权案例纠纷，基本洗白套路都是这样，找个甩锅的。”

“当然，娱乐圈人士自然不敢真往秦珏身上甩。那最后肯定又把脏水泼回我身上。”田誉分析着，视线看向自己的爸妈，丝毫不掩饰自己眼里的精芒，问：“爸爸妈妈，你们唯一的儿子是神经病，不是法律意义上的民事行为能力人。那我还能当董事长，管事吗？”

田父田母闻言，互相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自己的惊恐。

的确，法律意义上不能。

“秦珏家大业大的，他要是不接手，那就是找职业经理人。或者老厉上位？以他的性子，这回不落井下石，也会让人推波助澜。”田父说着，抬手摸着自己的噗通乱跳的胸膛，“那绝对不能删除。小誉你得拿出医生报告，得说个清清楚楚。”

听到这话，秦爷爷握紧了拐杖，静静的看着胸有成竹的田誉，沉默了半晌，开口道：“一认真起来，你这小子有点你爸妈精明的模样。好，我赌一把。可你赌输了，可不要哭鼻子。”

末了，秦爷爷还道：“现在删帖还来得及。”

田誉傲然挺胸，“以我推测最多一个小时，就能判断输赢了。”

——这场战争，咱家必须的赢！

赢了，才有话语权！

瞧着田誉还这么掷地有声的，秦爷爷笑着拍了一下秦珏的肩膀，“你计时。”

秦珏：“…………”

瞧着田誉三言两语间就把爷爷哄得眉开眼笑的，秦珏手指不经意间摩挲着自己大拇指上的玉扳指。一代代传下来，玉扳指触感温润，可这一刻摸着，倏忽间秦珏感觉有些冰冷。

就好像田誉身上的蜕变一样。

让人欣喜，又有种形容不出的感觉，诡异的，若芒刺在背。

与此同时，田誉笑着看向田父，话锋一转，问：“爸爸，你知道姑姑去哪里了吗？”

“好好的提她干什么？”田父面色一沉，“咱们可是谈婚期的。大喜事情，别提她。”

——都是商人，难得聚在一起，又小夫夫两有点进展，他们长辈都琢磨着趁热打铁，定下具体黄道吉日呢。

闻言，田誉嘴角抽搐，但无奈现在还处于人微言轻状态中，只能憋在肚子里腹诽着：“私人侦探，我真觉得可以用一用。要不是咱家初来乍到，缺人手，都容不得田来娣蹦跶出咱家的视线范围。真不知道你们是虚伪呢，还真是守规矩，还是受剧情的影响，堂堂霸董竟然就这么放任田来娣蹦跶，连狗仔的牌面都没有。”

就在田誉内心揣测万千时，秦珏闻言再一次视线带着困惑扫了眼田誉，瞧着人眼底飞闪过的恼恨，心中咯噔一声。

屈指在电脑上敲了敲，秦珏看着搜索词汇的流量走向，静默一瞬，然后侧眸看了眼季总。

多年的默契，季总早已明白秦珏想什么，于是眼神颇为隐晦的朝秦爷爷瞄了一眼。

某个人可是说不掺和田家内部狗血事情的。

秦爷爷见状点头，表示自己秒懂。

口嫌体正！

那就查，麻溜飞快的查田来娣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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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快捷酒店内，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的，几乎是密不透风。

昏暗的光线下，田来娣紧张的看着电脑上的文件，表情都有些踌躇，小心翼翼的看向经纪人，再一次不安的确认道：“这……这样可以吗？”

“不然您付楚影帝的违约金？”经纪人神色都有些不耐，握着手机，依旧联系自己熟知的营销号。

好好的摇钱树，冷不丁的丢下这么一颗重磅炸、弹，以致于他们整个公司的行程都乱了。领导都打算割腕断臂时，忽然间收到了一个消息，要想尽办法帮楚知秋。

可怎么帮？

楚知秋得罪的是商场活阎王！

楚知秋有血脉保障，可他们呢？

神仙打架，殃及的就是他们这些池鱼。

越想，经纪人心中越发烦躁，抬眸看向田来娣，压根没有从前的尊敬，命令道：“等会还需要您的帮助。所以想办法让自己越憔悴越好。”

看着说完就自顾接电话的经纪人，田来娣咬了咬唇畔，憋住眼里委屈的泪水。

自从田家发家后，还没人敢这么给她甩脸色！

可转眸间一想到楚知秋还在看守所里受苦，哪怕有律师陪同，没准也是饱受折磨。因此，田来娣愤愤的憋住自己内心溢出的酸涩，在脑海里重复来回三遍要为母则强后，便静静的看着汇集过来的最新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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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网上热议，转发数量最多的是燕城本地一个博主发的。

照片似乎是偷拍的，有些模糊，但是病例本上大写的田誉两个字还是很清楚。

博主留言道：本来觉得田誉是超级美强惨的，想作为偶像崇拜。于是大着胆子联系了一下富二代表哥。毕竟他们同一个高中嘛。可万万没想到表哥提及神仙爱情时，竟然是带着嘲笑的[刀子]，先前那些小道流传[链接粉红论坛][链接斗云app]有关哈巴狗的外号竟然是真的。田誉仗着自己有病，甚至还秀病例本，借此来逼学校给他转到秦珏的班级，当年是文科生转理科生，还要跟秦珏同桌。

据说他们高中校园帖子里曾经还有高楼呢。只可惜被删了。

所以表哥也就记得几个“倒追经典”的实绩——1、田誉高二下学期转艺考，学画画。因为秦珏喜欢。毕业后，跟着秦董去国外留学，完全跟狗皮膏药一样；2、[新闻链接医院奠基仪式出意外事故]宇宙房企爸爸力实在太足了，据说商圈都知道田爸爸是失了一条腿，给自己儿子换来的豪门联姻；3、田誉仗着同桌之便，直接扔掉其他爱慕者的表白信，还仗着自己有病，气昏一个想要对秦珏表白的女神。4、田誉丝毫不管当时家里资金紧张，用钱贿赂宿舍阿姨，拿走秦珏的篮球服。

这条消息一出，好像拨出萝卜带出泥一般，没几分钟时间，就冒出了其他的旁观者。都以我有个暴发户男朋友/我有表妹/我妈是老师等等的口吻诉说，像是亲眼见过一般，描绘着田誉是如何仗着自己有病，以弱卖惨，道德绑架，以致于好好的一个校园男神秦珏硬生生的单着。

从高中到大学，身边都只有田誉一个人。

总而言之，秦珏被田誉这个神经病缠的很惨。

看到这些密密麻麻，恍若雨后春笋冒出来的消息，吃瓜群众纷纷表示自己被噎着了。

一起从校服到婚纱，是多么唯美浪美。可这样的爱情竟然带着极端的方式，简直就是糖里夹屎，能分分钟逼人恶心，反胃，想吐。

于是，舆论开始了两极分化，甚至当有人举出自己被极端追求者纠缠的经历，还拿出了各种耸人听闻的情杀案件为证。这些触目惊心的案例在眼前，哪怕只有文字描述，也让人头皮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