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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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生死之战和寮生之间的比试真的很不一样。刀戈碰撞，火花四溅时，这个念头突然一下就冒了出来。

她想起之前每次比试之后，总是优胜的她一定要故作平淡的把成绩告诉寮里的其他小伙伴，然后脑袋仰的高高的等待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夸奖和称赞。明明心中的得意忍不住要满出来了，但脸上一定要装的淡定平常，最好还要说上一句“其实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一直都是这样的”之类的话。

寮里几乎人人都比她年长，有些妖怪即便是小孩子心性，事实上也几经沧桑，于是面对这样显而易见的伪装和目的，大家基本上都心照不宣的做出了同样的回应。毕竟能像她这样天真的时光一去不复返，看见她这样，也总让人能追忆一下自己的童年。

除了茨木童子。

那时候茨木童子还在寮里，这个人似乎专注给得意的爱花泼冷水。从第一次爱花取得优胜大喜而归，迫不及待想要和别人分享喜悦，就被说“只是从这种事情上获得微不足道的胜利就沾沾自喜，你日后的对手难道是人类吗。”这种话，那一天爱花像个霜打了的茄子，整个人都蔫哒哒的。

而且茨木童子似乎始终与寮里有些格格不入，这倒并不是说他被孤立或者怎么样，而是这个家伙一直看起来凶巴巴的。他不太喜欢笑——或者说根本就不知道怎么样和善的笑，每次只要这个大妖怪露出笑容，总能让人感受到几分狂气和不屑，仿佛让人能感受到他身边“你们这群渣渣没资格靠近强大的我”的滚动弹幕。这就让茨木童子和其他和乐融融的妖怪们产生了一道明显的分界线。

也正是这一点导致爱花一直有点怕他，后来每次想要索取称赞的时候总要提前避开这个家伙。在某次一个清凉的夏夜，爱花终于逮住了一个茨木童子不在寮内的机会，她一边吃着西瓜一边忍不住跟大天狗吐槽茨木童子，说他“肯定是因为对老师求而不得所以心生怨怼才对我这样！”

然后被锤了脑袋。

大天狗一拳捶完才有些无奈的看着他：“不许这么说，大妖怪的尊严不容侵犯，就算是这个原因，茨木童子也只会去找晴明单挑，不会欺负幼崽。”

“呜，那他怎么老是那样说我！”

“他是在教导你，而且我不认为他说的不对呀。”这样的话为他招来了爱花的一记满含悲愤的瞪视，大天狗叹了口气：“身为阴阳师，之后的对手自然不是人类，这不是当然的吗。而且要面对的更多的是搏命之争，照这样来看的话，仅仅是为了与寮生切磋获得优胜这种小事沾沾自喜，确实没有必要。”

爱花当时很不服气，反驳道：“能在这样的战斗之中取得胜利也很不容易呢！”

“那只是比试，不是战斗。”只纠正了一次，大天狗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等你以后真正的成为了阴阳师才能明白这两者的区别吧。”

战斗与比试，两者之间的区别确实天翻地覆。爱花在与寮生的战斗之中只需要担心自己是否会受伤，但是此时，她却随时都处于死亡的阴影之下，要计算的早就已经不是受伤与否，而是如何让伤口不会致命。这个妖怪已经飞的很高了，从自己现在的这个角度来看，正好能看到鼓落在了月亮上，如同妖怪乘着月亮一般。

兴许是没有料到几次攻击都叫爱花逃脱，妖怪的面目更加狰狞，力量不断从她脖颈之间的碎片涌现出来，那始终伴随着她的不祥此时势头越发强盛，如同一棵疯长的参天巨树，此时已经遮天蔽日。

这一场硬碰硬的话赢不了。这一点出手之前爱花就早已心知肚明。

力量涌动似天柱倾倒，在它碾压过来时布下守护结界，爱花咬紧牙关拼命角力，在破碎声响起之前终于为自己迎来了一丝喘息之机。她踩着结界的裂缝奔跑，飞檐走壁翻上如同淤泥一般的不祥，一路向上飞奔过去——被打断了。

无数的分流出现，锋锐无匹气势汹汹，如同恶毒的蛇一路追过来，符咒击碎一个便分流出两个，长刀斩断一双便有更多生长出来。

“哈哈哈哈哈。”看着原本已经越来越靠近的爱花重新被逼到地上，看着她左突右击始终冲不破围追堵截，看戏的妖怪半倚在鼓上大笑出声。如同一场华丽的戏剧，看到精彩处要鼓掌喝彩，给予演员应有的赞赏与认可。

爱花的神经正处于高度紧张之中，极度的紧张和兴奋之中，她觉得自己身体追不上意识，两者几乎都快要分离了。这些力量看似无形，可被刀击中格挡弹开时却会迸出火光，而且她的刀上现在甚至出现了缺口。身上因为躲避不及的擦伤无数，衣服早就在战斗之中变得破破烂烂，小腿上的伤口最为严重，血已经将衣服浸湿了，不过好在没有伤到骨头，并不影响行动。

可恶，不能一直只是在这里计算自己的损伤呀。她咬着牙，抬剑格挡住迎面而来的尖刺，喑哑之声不绝于耳，力量之大甚至把她压得半跪下去。火花飞溅之中，她分出一丝注意放在与月同高的妖怪身上。

要想个办法跟这家伙到同一个水平面上才行。

那妖怪轻轻抚摸着境间的那块碎片，看着爱花依然在困兽之斗，轻轻叹息一声。她口气像是追忆，又像劝说，轻声低语道：“与神明做对就会变成这样的下场，但是我与其他的神明不一样，我依然有慈悲之心，所以我会再给你一个机会。”

“留下来吧爱花，我会实现你的所有愿望。我是追逐月亮的神明，是庇护一方喜乐的神明，是为所有村民所爱戴的神明。”

爱花正面对四面八方的攻击，闻言警铃大作——一般情况下这都是要突然开始增大输出的表现了。

果不其然，力量的输出突然增大，所有的分流重新汇聚到一起，变成黏稠而坚韧的东西，剑劈不开。她布下的结界被瞬间冲破，躲闪不及，连她本人也一并被吞噬其中。

追月神这是终于缓缓的降落下来。她看着被死死地缠缚禁锢却依然试图挣扎的爱花，抬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那里有一处擦伤正微微渗血，她温柔地拭干血迹，“留下来吧，爱花，这里什么都会有的，什么愿望都能实现。你爱的人会爱你，思念的人会来到眼前，曾经有过的所有念头都可以成为现实，每一天都只有开心和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