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第四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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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花曾经以为她见过大妖怪之间的战斗，但现在她才发现，其实并没有见过。

曾经阴阳寮中也有过常驻的大妖，获封鬼王的也有几位。偶尔这些妖力强大的妖怪们会因为酒精的催化或者话不投机，总之肯定是一些鸡毛蒜皮鸡零狗碎的事情互相争都起来。

青行灯的鬼火悠悠的点燃起来，彼岸花也在地上铺开一地花海，茨木童子的鬼手上染上烈焰的颜色，大天狗拍打翅膀引来狂风怒号，妖刀姬的长刀上泛起的光比月光更冷。

这种时候动静可实在算不上小，这群精力旺盛的家伙们妖力疯狂蔓延时拆家是常事。战斗伴随着伤痕，那时候她总是为这些妖怪担忧，看着他们血迹斑斑的伤口总会有些害怕。

“不要在这样彼此战斗了，大家不是都是好朋友吗。”她握着一卷绷带哭唧唧的站在茨木童子旁边的时候如是说道。茨木童子刚和妖刀姬打完一架，拆了小半座房子导致有些住在这里的妖怪们要两个人挤一间了。

打架的原因已经不可考，她只记得他们两个吵架了，这两个妖怪都不是多话的妖怪，即便争吵更多的也是气势上的交锋。

那是夜一还没有解除与茨木童子的契约，他们两个都是夜一的式神，同在一个屋檐下，爱花实在不知道为什么要做到这样的地步。

茨木童子身上战意还没有完全消散，眼睛看过来让人有点害怕，他肩膀上有一道极深的伤口，还在往外冒血，点了点身边的空地。

茨木童子：“过来坐。”

爱花有点迟疑的过去，抬起手想要给茨木童子包扎伤口时被制止了，这个妖怪身上的气质总是非常冷硬，与爱花的互动也基本上是泼冷水为主，现在同样也没什么温情。

即便身上有伤，他身边还是放着酒。可能是爱花看起来实在是太可怜了，在酒的香气飘散在空中时，他伸手按了按爱花的脑袋：“不许哭。”

爱花一声呜咽卡在喉咙里。

看了一眼爱花手里的绷带，他随口问：“去过妖刀姬那家伙那里了？”

“啊？”爱花愣愣的，她点点头：“恩，她也受了伤呢，可是她都不要我包扎…啊！”

突然被弹了一个很疼的脑瓜崩，爱花整个人都朝后倒下去了。因为这一下她又变得泪汪汪的，还听见茨木童子冷笑了一声，说“不愧是师徒，你也是永远先看别人，跟她一样没有良心。”

“我明天会和夜一解除契约，从此以后就不在是她的式神了。”将最后的酒一饮而尽，他站起来，看着爱花。居高临下时茨木童子漆黑的巩膜压迫感更强了，他本来就极高大，此时更是让爱花有点不敢动。

他说：“玩闹时的划伤还要这样大动干戈的处理，你也未免太小看我茨木童子了。”

说话的时候，血正从他垂下的手指上滴到走廊上。

爱花原来以为那就是大妖怪之间的战斗了，直到现在，直到她真正站在战场上，直到她真正见识了羽衣狐和玉藻前之间的战斗。

两个天赋异禀的大天狐都发了狠，妖力压缩到了极致炸开，成了一柄又一柄的刀，在空气中掀起的万丈狂澜，地面都被压陷一尺，所有的建筑物、树木、石块，超出了地面的所有东西都被疯狂的削砍，斩成齑粉后混入风中狂舞。

火的光、刀的光、眼中闪烁的光。

焰心的热、锋刃的寒、两人之间厮杀纠缠的杀意。

你死我活并不能完全解释着两个怪物之间的战斗，人类很难描述超出自己认识的场面和事情，力量级别并不是同一等级，那些力量铺天盖地让爱花失去了语言。身体和本能的趋利避害装置在绝对的力量碾压之下已经完全失去了作用，她动弹不得。

火焰和金属交锋在空中炸出更加亮眼的火花，在力量的过滤下光芒四射，绚烂成了爱花从没有见过的美丽。

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了，或许此时脑袋空空什么都没有思考。她回到了当时在玉藻前的爪子之下，毛绒簇拥着她，那些不知道是温暖还是温凉的火焰流淌过她的身边，她伸手去触摸时的感受。

好美啊。

大妖怪的血液飞溅在空中，很快就被高热蒸发，只有极少数如雨落下。一时间这一片空间当中灵力已经饱和，爱花只能不断深呼吸以保证自己呼吸顺畅。每一口都能吸入妖气的感觉有点神奇，不断有力量进出身体，这让爱花的伤势恢复速度加快了不少。

刚刚成为神子的兰用神性驱散了四魂之玉上的污秽之后精疲力竭，滑头鬼一面要兼顾几乎已经无法自己站立的兰，一面又要警惕着奈落，有些顾不过来了。

他揽着兰，在风暴之中大吼：“爱花！！！”

爱花毫无反应。

她看着浴血奋战的玉藻前，她看着超出了自己理解能力的战斗，在大妖怪毫无保留的战役和杀意之中战栗，她看着血气和狂气一同乱舞的玉藻前。

这，这是我的父亲吗。

疑问实在是姗姗来迟，爱花的头脑还没缓过来，直到奴良滑瓢顶着狂风，一步一步顶上来用力拍打了一下她的肩膀吼：“继续留在这里就是累赘了！我们走！让玉藻前放开手脚去战斗！”

已经是这样的场面了，还没有放开手脚吗？

但爱花突然觉得松了口气。

她终于得到了一个离开这里的理由，半妖少女用力地抖了抖自己的四肢，让它们重新摆脱僵硬活泛过来。

临走之前，爱花没有忘记奈落，她将奈落封印起来，将符咒贴身收好。

太好了，我不用面对玉藻前了。

这样想着，爱花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