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章 三日月宗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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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月沿着伏见山上层叠的朱红鸟居蜿蜒而下。

此时正当桃月月尾，弯弯的下弦月高悬在空中，与三日月眼中的月牙交相呼应。只是太刀付丧神此时无心欣赏双月同辉的美景，微蹙着眉头向山脚下的本殿走去1。

临近山脚，三日月猛的停下脚步。

阑珊灯火下，白衣乌冠的赖光缓缓回首。昏黄的烛火打在赖光的脸侧，留下浅浅的阴影，让青年温和精致的面庞显现出几分暧昧。

“贵客到来，有失远迎。”三日月袖口遮住嘴角轻笑出声，发间金色的流苏随着太刀的动作在月光下摇摆，熠熠生光。

“恰好这里有刚刚收集的山泉，”三日月提起右手中的竹筒晃了晃，“便让在下为源氏君沏茶，以表歉意吧。”

山脚层层绿荫之下藏着一间不足五叠的茶室，在漆黑的山林间显得有几分诡异2。

赖光在手水钵前取水净手，侧首便可以看见身着绀色狩衣的男人正将茶饼在炉火上炙烤。

男人有着极精致的五官，眉眼间满是成熟的风韵，半垂的眼眸专注的盯着手中的茶盏，像是黑夜中的明月一般凛然孤清。

赖光走到廊边，褪下足上的沓，赤脚踩上了茶室。

三日月正在石钵中研磨茶饼，余光瞥见赖光纤细白皙的脚踝挪过，鼻腔满是白檀熏香的味道。

三日月定了定神，次序将茶釜中的沸水倒入杯盏，加入茶末、吴盐，清雅的茶香瞬间溢满茶室。付丧神挽起衣袖，左手托盏递至赖光身前。

赖光接过茶杯，三转茶盏，动作优雅的满满饮尽杯中茶，随即将茶盏奉还。

沏茶需心静。

三日月清楚自己这杯茶中有多少心绪，本不期望赖光的认同。

谁知挑剔的源氏家主竟微微一笑：“我本以为刀剑化身的付丧神无法体会人类的感情，品了阁下的茶后方知是赖光局限了。”

三日月闻言一怔，随即抬起衣袖掩住嘴角：“源氏君认为刀剑付丧神是什么样子的？”

“无魂无魄，无知无觉，无欲无求。”

“哈哈哈哈，”三日月闻言爽朗的笑了出声，“我等身为刀剑之时的确如源氏君所说。”

“只是化作人类之身后，终究也是□□凡胎，”三日月忽然拉过赖光的右手，压在自己左胸之上，“虽然名为付丧神，却也如人类般呼吸进食、喜悦哀伤、伤痛复愈，甚至生存死亡。”

赖光指尖轻颤，感受着手下温热的身体和跳动的心脏，渐渐垂下了眼睑。

“明明是金石之体，却会感到痛苦；明明是杀人利器，却会为鲜血悲伤。”三日月脸上露出了混合嘲讽与悲哀的表情，“刀剑付丧神，不过是这样可悲可笑的东西罢了，让源氏君失望了。”

赖光抬起头，首次仔细的观察眼前的付丧神。

无可置疑，三日月宗近有着一副摄人心魂的美丽脸庞，就男人来说甚至有些过分旖丽。但付丧神身上成熟优雅的气质，却巧妙的平衡了男人秀丽的五官，散发出属于男性的独特魅力。

赖光目光扫过男人身上残破的狩衣。

三日月身上穿着白色的单衣小袖和绀色的狩衣，胸前腰间配带着繁复的金色护具。然而尽管三日月已尽力整理，仍然掩盖不住狩衣上被利器划开的残破和深深浅浅的血渍。

赖光目光向下，逡巡在三日月腰间。

三日月腰间悬挂弯月般的太刀。枯茶色的刀鞘上用金粉勾勒出新月的花纹。太刀刀鞘末端环着两个金地菊桐纹散糸巻太刀拵，其上用黑色平绪连接，固定在腰间。

见赖光看向自己的本体，三日月不着痕迹的用袖摆挡住腰间太刀。

赖光见状便也顺势转移话题：“今夜早些，玉藻前和我说了阁下和小狐丸的事情。恕赖光无礼，只是修复刀剑一事赖光从未涉及，恐怕难以相助。赖光倒是认识些世家刀匠，可以为阁下引荐。”

“多谢源氏君好意。只是兄长身为刀剑付丧神，身上伤势绝非普通刀匠可以解决的。”三日月闻言眼中露出痛苦与恨意，起身向门外走去：“源氏君不介意的话，不如与在下一同看看兄长的情况。”

赖光颔首后，顺势起身走到廊边。

三日月手心向上平举在赖光身侧，赖光抬眸看了一眼，便顺从的搭着三日月的手踏下台阶。

从茶室到本殿的路并未点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