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二十八章 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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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光第二天是被清晨的阳光唤醒的。

早晨金色的阳光洒下，赖光惺忪着睡眼看过去，走廊上髭切薄金色的短发与曙光几近融为一体。

赖光迟疑的起身。

髭切看起来又在廊外坐了一晚，白色的外套上还沾有润湿的露珠。听到赖光起身的声音，髭切并没有回头，只是沉默的将一方包装精美的盒子向赖光推来。

赖光拾起地上的木匣。散发着宜人松木香味的食盒里整齐的摆放着一排樱花状的和果子，正是赖光最爱的老松家限定的弥生1。只是老松家的店铺开在平安京西侧的岚山上，便是骑马过去也有一个时辰，平日里赖光显麻烦倒也不常过去。

赖光沉默的取出一块和果子吃下，只感觉甜味一直渗到了心里。

见髭切还是沉默的看向庭院不肯回头，赖光索性挽起和服下摆坐在了髭切身边。两天前的夜晚，赖光与髭切也是坐在这里。只是比起那时，赖光的心境已大有不同。

髭切听到旁边的动静，虽然强忍着不看过去，耳朵却不由自主的动了动。注意到髭切小动作的赖光笑着抿了抿嘴唇，随即放松身体靠在了髭切的肩上。感受到髭切瞬间僵硬的身躯，赖光报复似的轻哼出声，接着又忍不住笑出声来。

髭切在赖光的笑声中逐渐放松了身体，左手试探性的抚上赖光垂下的长发，见赖光没有拒绝，十指若有若无的在赖光长发中穿梭。

“你不生气了？”赖光半阖着眼享受着髭切的触碰，春日温暖的日光晒在身上，仿佛身心都收到了抚慰。

“我怎么会生家主的气。”髭切享受着手指间丝滑的触感，只觉得赖光像一只慵懒的猫，声音再也掩不住愉悦和满足。赖光闻言赤脚踢了髭切的小腿一下，接着彻底放松的闭上双眼。

薄金色的阳光洒在庭院的叶片上，在赖光与髭切身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微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伴着虫鸣鸟叫，惬意非常。

“我讨厌红叶狩。”赖光闭着眼忽然开口，仿佛梦呓般小声的说道，“小的时候祖父总是只顾回忆里的红叶，却从来不在意还活着的父亲和我。每天每天，都坐在庭院里等着那个人回来。”

“我也讨厌藤原道长。那个人仗着权势，欺负父亲，侮辱博雅，现在还以赖信为质。总有一天，我要让他偿还源氏。”

“还有天皇，胆小如鼠，愚笨如蠹。一边寻求藤原家的庇护，一边又想假借源氏的力量去除外戚。什么事都不做只让我出力。”

“讨厌的事情有很多，”赖光说着叹了口气，“我很累。”

髭切心疼的看着靠在自己肩膀的赖光。

平安京人人称道赖光双十年华便接手清和源氏家主，凭借自身出色的才华将偌大的源氏发展的有声有色。但鲜少有人知道赖光在背后付出的努力和心血。没有长辈的庇护，又不愿博雅与赖信担心，赖光满心的委屈与压力，从来只能躲在自己屋子里说与不能回应的髭切听。

而如今赖光愿意将心中的想法告诉化作人形的自己，髭切心里明白，这是家主交托信任的表现。太刀付丧神勾起嘴角，眼中氤氲出刻骨的占有欲。

“家主如果累了，我的肩膀永远为您准备着。”髭切笑了笑，语气却是前所未有的认真，“请您放心，我会一直陪在您身边，绝不背弃。”

赖光睁开眼，黑琉璃般的双眼一眨不眨地看向髭切：“即使我做出十恶不赦的坏事，或是像春和夏一样对待你的同伴？”

髭切闻言凉薄的笑开，手指勾起一簇赖光的发尾卷在手上：“我是您的刀，您的意志即为我刀锋所向。”2

赖光闻言默默划开嘴角，任自己倚在髭切肩头假寐。

忽然从走廊另一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赖光抬头看去，只见博雅正匆匆忙忙的跑过来，满脸焦急。

“兄长！”博雅跑到赖光面前，不及平缓气息便拉着赖光向自己的偏殿拖去。赖光被拽的一个趔趄，连忙跟上博雅的脚步。博雅一边跑，一边疾声向赖光解释道：“刚刚我和膝丸晨起手合，膝丸忽然倒在地上一直呼痛。我叫侍从去唤了医官过来，自己则来赶来通知兄长。”

赖光闻言眼眸一暗，立时转头看向髭切：“髭切，你马上去安倍府将安倍晴明请过来。”

髭切微微颔首，也不多言，几下跃上屋顶，一路向安倍府飞奔而去。

赖光赶到偏殿时，膝丸正痛苦的的捂着脸跪在地上。青绿色短发的青年浑身颤抖，喉咙里发出低哑的悲鸣。似乎是过于痛苦，膝丸的双指紧紧抓着脸颊，在白皙的皮肤上留下鲜红的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