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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可颂带着火气吼道:“我就是冲动,就是幼稚拿不出手又轻浮,我喜欢谁我就上头,我就是冷静不下来,我就是要去现场给他加油助威看他大杀四方,他赢了我就是要包下整个侧滩的led屏幕给他祝贺,他输了——”

卫可颂通红的眼睛直直地注视着褚明洲,带着几分压抑不住的哽咽。

卫可颂哑声道:“他输了,我就等到他明年赢回来再给他买。我的喜欢就是这么傻逼,恨不得把对方喜欢的东西全部搜刮来捧着手心上给别人。”他恶狠狠地道:“褚先生,你看不上那是你的事情,有人还在等我去决赛。”

褚明洲这次沉默了很久,放在轮椅上的手控制不住地微微痉挛两下,他轻轻盘弄手腕上的佛珠子,像是想咳嗽,但最后还是控制住了。

褚明洲看卫可颂的眼神透着一种被极力压抑的掠夺,像是想要攥住卫可颂把他一同困在轮椅上,但细细看去又是一片被掩盖住的云淡风平。

褚明洲道:“你就这么喜欢他?就这么想去看他的比赛,我的劝你也不听了?”

卫可颂垂着头,双拳攥紧垂落在身侧,瓮声道:“是,您布置的东西我都做完了,您不能扣住我。”

褚明洲坐在轮椅上,他静了许久,又道:“你当初对我,怎么就没有这种决心。”

卫可颂犟道:“那就是小时候犯浑,那种冒犯了您的事情,还请褚先生您早早给忘了,请您别在提了。”

他一顿又闷声道:“我也不想再听了。”

褚明洲轻声重复:“.…..就是犯浑,早早给忘了……”他说到一半低着头呛咳起来。

褚明洲咳得冷白的侧脸上泛起病态的红晕。

管家吓得立马来给他拍背:“先生!!不要太动气啊!!!保重身体!!”

褚明洲半闭着眼睛仿佛在回忆什么,嘴唇苍白,显出一种心力交瘁的疲惫感。

褚明洲因为刚刚卫可颂说的话,他在断断几分钟内,脸上迅速浮出几分不留于人世的死气。

他的声音有些掩饰不住的疲倦,又挥了挥手道:“……叫司机送他下山吧。”

褚明洲说完推着轮椅转身离去了。

这个一向淡然寡欲的人离去的背影里少见地透出了几分沉寂和落寞,他搭在轮椅扶手上的手背青筋轻轻抽搐。

褚明洲的病情绪起伏不能太强烈,每次动激烈的感情就会吃很大苦头,所以一直带着佛珠让自己修身养性戒骄戒躁。

卫可颂很少看到褚明洲这个样子。

上一次褚明洲咳成这样,还是卫可颂拖了一车黄花梨木来向褚明洲大声告白的时候。

那个时候褚明洲也是坐在轮椅上死死盯着他,好像要将卫可颂连人带背后的卡车一同吞下去。

卫可颂刚刚告白完,褚明洲捂着嘴剧烈呛咳了起来,管家就在旁边吓得一直叫褚先生别生气

卫可颂也被吓到了。

褚明洲开条件要我收下这车木头可以,要半年不来缠着他和然后自己做一个项目出来。

卫可颂本来硬着头皮想答应的,但是褚明洲就一边看着他一边拼命地咳嗽,这样子把卫可颂吓坏了。

管家简直都在哭了,求卫可颂别在惹他们家先生了。

卫可颂心里一缩,最后就没有坚持下去。

他害怕自己的喜欢直接让褚明洲死了,卫可颂不敢冲撞。

但现在卫可颂没那么喜欢褚明洲了,刚刚离开的时候,褚明洲看着脸上的死气反倒是比之前更重了一层。

仿佛褚明洲的生命力都被卫可颂带走的喜欢抽掉了一份。

卫可颂看得咬牙,但又狠心不管,转身离去,他走出门的时候,脊梁挺得笔直的。

老管家浑浊不清的目光停顿在走得昂首挺胸小少爷身上。

管家叫住了卫可颂:“卫少。”

卫可颂没回头,硬邦邦地应了一声:“嗯”,还带着鼻音。

老管家幽幽地道:“你是个好人,卫少,是个顶顶的好人。”

他停了停,又带着叹息道:“但是褚先生不是什么好人,他比你看到的坏多了,你能大大方方地冲动,他不能。”

“您一时冲动不过就是失恋之后大哭一场,卫少,但是褚先生冲动了,走错一步,是要被千刀万剐下十八层地狱的,他不会甘心自己一个人下去的,”老管家语调缓慢,宛若警告:“您不会想知道褚先生冲动起来是什么样子的,卫少。”

下山的车来了,停在门外,卫可颂就正对着门,老管家站在他背后。

老管家恭敬地鞠躬,对着上车的卫可颂道:“卫少,您是天生金贵的好命,别拉褚先生这个天煞孤星的命格来糟蹋您了。”

“你糟蹋不起的,卫少。”老管家温顺地道。

卫可颂对这老管家这么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讽他,倒是习以为常。

这个老管家历来和卫可颂不太对盘,看着和蔼可亲,每次卫可颂来,老管家和卫可颂说话都是含沙射影把他好一顿讽刺的。

要是之前卫可颂被老管家这样讽了一定要好好炸上一次,要闹得褚明洲出来给他找一个公道。

但这次卫可颂静静地听完,只是道了一句:“我知道了。”

卫可颂拉开车门,在背后老管家愕然的目光,他回头大大方方地嗤笑一声。

卫可颂道:“别讽刺我了,我知道我才是天煞孤星,你们家褚先生是金枝玉叶,我这种二流子是高攀不起的,你和褚先生说,以后也不用担心我痴心妄想了。”

卫可颂眼眶泛红,握住车门的右手用力到指尖发白。

但他语气还是冷静自若,卫可颂可不想在这老东西面前掉价哭出来:“上次买的一卡车黄花梨木是我被坑了,我拉回家之后,现在都已经木头里面都已经发霉了,全他妈的是假货。”

他平静道:“褚先生当时没有要木头,没有要我都是对的。”

卫可颂轻笑一声,忽然抬手凶巴巴地擦拭掉自己腮边的泪:“毕竟我这种朽木,实在是不可雕也。”

头发花白的老管家愣愣地看着卫可颂干脆利落地上车绝尘而去,一时之间停在了原地。

隔了好久,这位老人才颤颤巍巍地转头扶着扶梯,走上二楼的时候,老管家还有点不可置信的恍然。

这么个缠了褚明洲十多年的小牛皮糖就这样被打发了?

老管家撑着扶梯,目光怔怔地到处茫然地乱转。

他说出那一番话的时候,心里其实已经做好了卫可颂鸡飞狗跳大闹一场的准备。

但现在对方老老实实吃下这一遭,走得时候带着些打落牙含血吞的逞强,老管家反倒有种一脚从直升飞机上踩下来的巨大落空感。

老管家到处游离的目光落到了那个被褚明洲弹到跌落在桌上的,似鸡非鸡的木雕上。

这木雕的头和脚都已经初具雏形,只有翅膀融在了身体里,像只被烫秃了皮的粗糙肉鸡,呆滞地倒在红木的桌面上。

而木雕底面最新的崭新雕痕下,老管家隐约看到了一个突兀的绿色霉点。

老管家一呆。

褚明洲这边的木头都是经过层层筛选质量上乘的黄花梨。

黄花梨这种木头木质紧实,质地坚硬,是种绝对不会发霉的木头。

只有假冒伪劣的黄花梨才会从木心里泛出这种青绿色的霉块,仿佛被人偷换了黄花梨这种高昂矜贵木头水火不侵的心,被一点潮气轻而易举地腐蚀。

然后在一个午后,在褚先生的手上,被雕刻刀漫不经心刮出斑斓疮痍的内里。

褚明洲是没有这种发霉的木头的,他碰都不会碰。

有这种发霉木头,还一鼓作气什么都不懂地往褚家这边送的,只有一个卫可颂而已。

这木头怎么来的简直再清楚不过了。

褚明洲明面上说送不要木头回去,结果瞒过了所有人,把卫可颂送的木头留下来了一批。

褚明洲应该是拿真的黄花梨木换假的黄花梨木,把真的木头掺杂在那堆假的木头里送回去给卫可颂。

清淡冷漠的褚先生真真假假,费尽心思,就是为了不引人注意地留下卫可颂送给他的木头。

卫可颂送一趟木头,半点没有亏,用一堆木心都已经发霉的假木,换来了褚明洲白白送他一堆价值连城的木心完好无损的真木头。

褚明洲开的条件卫可颂一个都没有达成。

但卫可颂趾高气昂地要求褚明洲接受他的人,接受他的木头,在他毫无知觉的时候就已经被褚明洲照单全收了。

卫可颂变心不喜欢褚明洲的那一瞬间,这些朽烂变心的木头还在被褚明洲握在手里仔细雕刻,珍重把玩。

老管家看着木雕上的霉点,又想到卫可颂决然的背影,不知为何凭空生出一种无法冷却的心酸和悲怆。

“……明州啊,你怎么就喜欢上这块朽木了呢?”管家眼里似有泪:“明明你最不能喜欢的人,就是他啊……”

卫可颂下了车就匆匆往赛场跑。

他心里知道穆星就算是进了决赛,但其实留到最后的可能性不大。

但是今年算是□□这边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蓝洞官方在国内举办了第一届国际邀请赛,邀请了全世界有名的战队过来。

虽然世界上有名的战队都在,但是还是国内战队居多。

国内战队一多,虽然这话不太好听,但是卫可颂觉得平均战力水平是下降的。

至少在他眼里,国内单论技术能刚得过穆星的人真的很少。

而且这次国际邀请联赛的规则和以往不同,战队很多,单排需要一轮一轮往下走,而不是像以前一样混战。

穆星上一轮的成绩不算好,比赛的时候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一直时不时往台下观众席上看,是贴着边进的决赛。

卫可颂刚刚跑到会馆,就听到震天霹雳的欢呼,都快把会馆的顶给掀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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