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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驾把车子停在苏一灿家门前,她刚打开院门,巷子那头的车灯便打在她的身上,她侧过头去看见了杜敬霆的车子,司机将车停在不远处,杜敬霆下了车,迈着长腿朝她走来,苏一灿将院门推开,家里黑灯瞎火的,岑莳好似并没有回来。
她回望着他,开了口:“你跟来干嘛?”
杜敬霆已经走到她面前,往里瞧了眼对她说:“讲几句话。”
杜敬霆的司机还坐在驾驶座上,苏一灿望了望对面,丢下句:“进来说。”
杜敬霆走进院中后,苏一灿并没有打算把他迎进家,而是将院门推了下半掩着,立在那颗桃树下望着他:“你说。”
杜敬霆略显疲惫地松了松衬衫纽扣凑近了些,声音暗哑:“别闹了。”
苏一灿垂着视线,反问他:“你哪点看出来我在闹?”
“婚礼我不会取消。”
苏一灿抬起视线,望着慢慢躲进云层里的月光,悠淡地说:“那是你的事,只不过新娘不会是我。”
杜敬霆额头浮上些许青筋,耐心已经耗到极致,压着嗓音紧盯着她:“我对你已经够迁就的了,你出去问问有哪个女人几年不给碰,还有男人愿意耐下性子的?你觉得这是我一个人的问题吗?”
苏一灿的脸色煞白,杜敬霆朝她靠近了一步,大手放在她的脑后,将她带向自己,呼吸沉沉地说:“把工作辞了到我身边来,外面那些女人我可以都断了。”
苏一灿垂着脑袋嗅了嗅鼻子,自嘲地笑了:“清润雍华府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
杜敬霆的神情僵了一下,苏一灿抬起眸,眼里闪着盈动的光,对着他笑得凄凉:“你的小百合也是搞游泳的,这么多年了你的口味还真是专一,上次在派出所的时候,她好像就对这个楼盘有兴趣,你让你的助理把该过户的列个单子给我,听说这房子是市里唯一配有私人泳池的楼盘,对她训练应该挺有帮助的,拿去哄她开心吧,我这辈子不可能再下水了,别指望在我身上找什么影子。”
说完苏一灿甩开他的手,却在她转身的时候,忽然听见杜敬霆在她身后低低地说:“那是我们的婚房。”
苏一灿脚步微顿,回过身看他,杜敬霆墨黑的瞳孔里沉着翻涌的波浪,再次重复了一遍:“那是几年前我为你准备的婚房,我让你有空去看看,你一次也没去过。”
苏一灿感觉喉咙里有什么在灼烧,她睫毛颤了下撇开眼:“那你还真是够狠心的,准备这样的婚房是什么意思?让我天天对着做噩梦吗?”
杜敬霆不可理喻地说:“你该走出来了。”
苏一灿突然对他吼道:“我为什么要走出来?谁规定我一定要走出来的?我又没有失忆,你有本事就把记忆从我脑子里挖出来,否则就别假惺惺地逼我。”
静谧的夜里,两人怒目而对,积压在胸腔已久的情绪成了他们无法沟通的障碍,直到空气中响起“撕拉”一声,苏一灿侧眸望去,不知道院子里怎么会突然有辆遥控赛车,划破了两人之间对峙的气氛,车轮一直滚到他们面前,然后原地打了几个转,苏一灿才看清,这不是接岑莳那天她在机场买的大黄蜂吗?
她立马抬头寻去,竟然看见走廊那头的蜗牛椅上瘫着一个人,她不知道岑莳什么时候回来的,灯居然也没开,但显然从刚才起他一直在那,此时手里拿着赛车遥控漫不经心地拨弄着,大黄蜂在院子里漫无目的地打转,杜敬霆顺着苏一灿的眼神也看见了他。
他的身子侧了下,压低声音对苏一灿说:“你眼睛擦亮点,那小子不简单,你最好想办法把他弄走。”
苏一灿蹙了下眉抬头望向他:“什么意思?”
杜敬霆声音颇冷地说:“刚才老博是他蹬下去的。”
杜敬霆的话让苏一灿有些难以置信,岑莳跟老博又不认识,就因为喝了几杯酒差点把人害死,怎么想都不太可能。
她回过头去,岑莳半隐在黑暗中,似乎是洗过澡了,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边,很安静的样子,在她投去视线时,他也撩起眼皮对她温顺地笑了下,毫无攻击性。
苏一灿想到这么多天的相处,这个弟弟虽然是个有主意的,但人绝对算不上坏,尽管有时候会惹她生气,但认错态度十分积极,住过来几天还主动帮她修电灯修车,为人算不上是老实巴交的,但也不可能做出这么阴暗的事。
于是她很快收回视线,对杜敬霆说:“没证据的事情我劝你不要乱栽赃人,他一个初出茅庐的弟弟,跟你那帮朋友无冤无仇的能有什么坏心眼,至于吗?”
夜风吹在桃树的枝干上,几片残叶随风落了下来,杜敬霆眼眸沉寂地盯着苏一灿,嘴角轻抿缓缓将视线移向她身后走廊的角落。
岑莳抬起下巴似笑非笑地盯着他,手中的打火机在修长的指间无声地转了一圈,眼里的光透着无法阻挡的凶悍之气。
杜敬霆黑沉的眼眸里闪过一丝锋利,听见苏一灿对他说:“王家淼跑路了,你那五十万我过段时间给你。”
杜敬霆收回目光,声音里透着难掩的愠怒:“你非要这样?”
苏一灿抬起视线没有温度地盯着他,杜敬霆拧眉转身拉开院门身影消失在门外。
苏一灿将院门重新锁上,她转过身的时候,大黄蜂就在她脚边,她走一步,大黄蜂跟一步,一直到她迈上台阶,大黄蜂才停在台阶下,她侧眸望着岑莳:“大晚上的还玩起遥控赛车来了?”
岑莳也转过头看向她:“不是你买给我的吗?”
“……”竟无力反驳。
苏一灿洗完澡后从冰箱里拿了两瓶矿泉水出来,拖了一个椅子坐在岑莳身边,递给他一瓶水问道:“喝多了吗?”
岑莳拧开水喝了一口放在脚边,而后整个人又陷进椅子里没说话。
苏一灿说了他一句:“不能喝还喝那么多?红酒后颈大。”
岑莳侧眸盯着她,那双茶褐色的眼里好似投映着一汪池水,对她漾起个笑:“都是你朋友。”
苏一灿听出来了,岑莳在顾及她的面子,这弟弟有时候懂事得让人心疼。
苏一灿的声音到底还是轻了些:“下次不想喝直接拒绝就行了,头还晕吗?”
岑莳垂眸笑道:“有点。”
“有点还不睡觉?”
“哦。”
然后他便伸直了大长腿,头一歪靠在苏一灿的肩膀上闭了眼,苏一灿愣了下,偏头看去,淡薄的月光洒在他浓密的睫毛上,天然微卷的睫毛漂亮得像假的,她忍不住伸出右手轻轻用手指扫了一下,岑莳没有睁眼,嘴角却弯了起来:“羡慕吗?”
苏一灿清了清嗓子:“少臭屁,你是享了基因的福。”
岑莳的嗓音懒懒磁磁的:“嗯,跟我生的小孩应该也会遗传这个福。”
“……”也不知道他这个表述的方式是不是有点问题,苏一灿居然会突然联想到和他生小孩的层面上,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才觉得自己着实有点邪恶。
赶忙找补了一句:“看在你不舒服的份上我只给你靠一小会哈。”
“姐。”
“嗯?”
“你会一直当老师吗?”
“不知道,你呢?会一直当篮球教练吗?”
半晌,肩膀上的弟弟都没有发出声音,呼吸越来越均匀了。
……
刚开学,苏一灿的工作异常忙碌,负责即将到来的三操检查评比工作,新生上来还要配合政教处搞体育建档,本来不怎么加班的人也忙得飞起。
倒是岑莳一个不用代课的篮球教练居然比她还要忙,他和苏一灿一个办公室,办公桌就在她右边,但一个星期了苏一灿就没见他正儿八经待在办公室过,天天晚饭都是在外面吃的,有时候她都准备睡觉了他才到家,问他干嘛去了,他就说忙工作,也不知道篮球队就六个毛人,他起早贪黑忙个啥,人体改造学吗?
但是让苏一灿万万没想到的是,开学第一个周末岑莳也不知道通过什么办法,居然邀请到了北中的篮球队来本校打一场友谊赛。
凤北高级中学,简称北中,省重点高中,位于凤溪的北面,从教学质量到生源再到学生的综合素质整体都要比他们凤南二中好了不是一星半点。
岑教练要么不请,一请就把凤溪实力最强的篮球队请来了,这件事不仅在两个高校之间炸开了锅,就连旁边两个不相干的高校学生们都蠢蠢欲动,想各种办法要到二中来强势围观。
苏一灿和江崇有天中午吃饭还讨论过这事,他们一致觉得就是请外校人来打友谊赛,怎么也得请个水平差不多,或者差的不算多的来吧?请北中来主场爆虐我们自己,那跟去菜场买把刀把自己挂在菜市场门头上用刀捋自己脖子有什么区别?
但他们两私下说归说,毕竟篮球队不归他们管,有些事不宜手伸太长,只能静观其变。
二中篮球队自从成立以来就没有这么受人关注过,虽然当赵琦他们听说要跟北中来场厮杀时,个个都恨不得背上两百发子弹的冲.锋.枪上去干。
但是冷静过后,大家都意识到,完了,就要成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了,和岑教练商量对策的时候,岑莳没有给他们任何意见,就叫他们正常发挥就行,不用心理压力太大。
正常发挥的意思在他们听来约等于脖子洗干净了双手送上人头,本来赵琦他们十分不情愿打这场友谊赛,结果短短几天时间,这事在几大高校之间传疯了,不少妹子连补习班的课都调了,就为了来一睹篮球队的风采,主要是北中篮球队的风采,听说就连北中校花都会来观战,如此一来,赵琦他们觉得自己又行了,幻想着无数美眉为自己欢呼,小百褶裙翻飞的场面,这几天训练都浑身是劲儿。
友谊赛的形式是公开的,岑莳和校领导那边做了沟通,欢迎本校生和北中的人凭学生证前来观战。
因此本来大好的周末,苏一灿需要加班去比赛现场维持秩序,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向来不受关注的篮球队,这次和北中打个友谊赛,本校会来这么多学生围观,一大早学校还没开门口就围得水泄不通的。
江崇原本今天还有田径队的训练任务,临时接到通知过来增援篮球队比赛安排,他下面那帮小子也说想过去看,索性江崇一早便在门口拉上安全指示通道。
岑莳早上比苏一灿走的早,她起来时他已经出门了,苏一灿到了学校后才发现那些平时学习成绩好,不怎么关注体育活动的高三生都来了不少,不禁说了句:“人挺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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