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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以后,仿佛所有人都回到了自己原本的位置,苏妈见苏一灿这段时间的状态平稳,每天上班下班并没有什么异样,年底的时候家里忙,便回家了,而岑莳,那之后也没有回来住过。
杜敬霆这三个字彻底从她的生活中消失了,没有什么太不适应的地方,好像也已经习惯了一个人待在凤溪,或者在她的潜意识里,早已做好了一个人的准备。
她设想过有一天自己彻底和杜敬霆断了会是什么状态?也许这辈子都很难再敞开心扉去面对另一个男人,会失去重新爱上一个人的能力,没有耐心和激情再去面对一段彼此交心的过程。
而岑莳是一场意外,一场在她生命中始料不及的意外,她却无法将这场意外顺理成章地占为己有,她没有信心能克服和他之间必须要面对的困难,更不想拖垮他,他的前路还长,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放手。
半个月后,杜敬霆身边一个姓陈的助理亲自来凤溪找过她一次,同样带来的还有一名律师,大概怕她不放心,律师跟她讲解得很详细,每份要签字的东西都说得明明白白。
直到杜敬霆放在她名下的资产清理干净,她的心头大石才终于落下了,可能怕她嫌麻烦来回跑,便让她多签了几份委托书,律师告诉她,后续的一些手续他们会代为办理,能尽量不麻烦她跑腿的地方便不会打扰她。
……
苏一灿本来觉得也许她和岑莳需要一段时间去适应重新回归的关系,也做好了可能一开始会有些尴尬的准备。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那晚过后,岑莳比她复原能力还要强,他平时的办公区域是篮球馆旁边的隔间,队员找他方便,他带队训练也方便,不用被莫名其妙的学生打扰。
他不在编,篮球队那些野性难驯的小子只服他管,学校便对他睁只眼闭只眼,除了开会他基本不怎么回教学楼这里,也不用参加课间操和晨会。
所以苏一灿纵使在学校也不一定每天都能碰见他,以往他会特地来教学楼找她吃饭,可自从那晚她把话说清楚后,他便没再来过。
再次和他有接触是苏一灿每周五去篮球队参加训练例会,这是上次秋季赛结束后学校新出台的管理规定,每周五篮球队会针对各个球员的训练情况进行交流,而苏一灿的工作基本上是记录和旁听,有时候校领导会从她这里了解篮球队的实时情况,她要随时做好汇报工作。
然而那天她拿着本子才走到篮球馆门口,就听见岑莳的吼声:“才跳了几下就跟我讲活动开了?没睡醒就回家睡觉去,少在这碍眼。”
苏一灿加快几步走了进去,队员被分成了好几波,大冬天的,小伙子们就穿着短袖,热得满头是汗,却没有人敢松懈,甚至平时看见苏一灿会嬉皮笑脸喊她,现在连眼神都不敢乱瞟。
岑莳一袭深色ami衣裤,高大的身形站在场中,冷酷苛刻,对着苗英音说道:“你过来。”
苗英音拿着篮球慌乱地看着他,像受惊的小鹿,他周围的两人也都停了下来忐忑地望向岑莳,苗英音几步跑到岑莳面前,岑莳抱着胸居高临下地说:“挡拆以后往哪跑?”
明明是很平常的一个问题,然而周围的气压却低了下来,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全部忙着自己的训练,篮球馆除了球鞋摩擦地板和篮球打在地上的声音,没有人敢说话。
苗英音的表情肉眼可见得紧张,眼神闪躲着,岑莳就这样瞧着他,什么话都没说,周身却散发出可怕摄人的气场,压得苗英音几乎喘不上气。
岑莳的声音突然有力地砸在他面前:“你到底懂不懂我的意思?我中文不够标准?”
苗英音的身体开始发颤,头越来越低,苏一灿站在门口没有走过去,只看见苗英音擦着眼泪,岑莳皱起眉丢下句:“要哭到场边哭去,哭完再来训练,下次再让我看见你掉眼泪,我会跟江教练申请把你调去女子田径队。”
旁边的万向阳和赵琦盯苗英音看了眼,没人有胆子上去帮他说话,苗英音蹲下身,放下篮球快步跑到场边,从书包里拿出纸巾,背过身面朝着墙。
馆内气压出奇得低,苏一灿几步走到苗英音身边拍了拍他的肩,他转过头的时候,干干净净的小伙子眼泪鼻涕横流的,在看见苏一灿的那刻,跟受了多大委屈似的,原本止住的眼泪“唰”得又掉了出来,惨兮兮地喊了声:“苏老师。”
苏一灿见他纸巾用完了,从身上摸出包新的递给他压低声音问了句:“怎么了?”
苗英音接过纸巾有些崩溃地说:“教练和我说了很多次了,我不是记不住,就是他看着我,我紧张,一害怕就总是走错,忘了从内线切。”
苏一灿回头瞧了眼岑莳,他的眼神紧紧盯着何礼沐,偶尔出声说上几句,就连一向比较从容的何礼沐神情都很严肃,频频朝岑莳点头,一遍又一遍改变传球角度。
她问了句:“你们最近…训练任务很紧吗?”
苗英音点了点头:“教练说年后的青少年联赛我们必须打出小组赛。”
他尽管刚被岑莳训过,但也不敢久留,擦干眼泪又很快跑回场中。
苏一灿只有在边上等他们结束,又过去了十几分钟,所有人都很卖力,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她看了看时间,又盯岑莳的背影瞧了过去,她走进来已经有二十分钟了,他一眼都没看她,已经过了六点,她等得有些焦急,便朝场中走去,打算问问岑莳什么时候进行周训交流?
明明只有几天没说话,当她一步步靠近他时,苏一灿竟然会有些紧张,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情绪也被这些队员感染了,还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直到她走到岑莳旁边,他也没有侧头看她一眼,眼神依然全神贯注地盯着队员。
苏一灿拿着本子停住脚步看了他一眼,难怪队员看见他就害怕,他的脸绷着,侧脸线条锋利冷峻,不笑的时候眼神里都是煞气。
她试探地开了口:“什么时候能开始?”
岑莳没有回答她,而是转头对赵琦喊了声:“把我记录板拿来。”
赵琦应了声小跑到场边,将岑莳的记录板送了过来,岑莳接过后直接翻开从里面撕了一张,目不斜视地递给她:“这周的情况都在这里,麻烦苏老师自己总结,我们今天没有时间。”
苏一灿低头看见纸上的记录,很详细,但是一半是英文,专业名词太多,她看不懂,她刚准备开口,岑莳直接走开了,对着万向阳说:“球扔过来,看好我,运球的时候这里要留空间,你来切球。”
苏一灿拿着那张纸愣在原地,看见岑莳背对着万向阳向前转身,侧面运球腾出空间不断推进,把万向阳完全隔在身体一侧,滴水不漏,给他演示着安全运球的方式。
她又低头看了看手上的纸,留在这里也是徒劳,只有转身朝外走,岑莳突然一个背后运球跃过万向阳把球扔回到他手中,转过身盯着苏一灿的身影,直到她消失在篮球馆门口,他才收回视线垂下眼睫。
虽然那张纸上记录的内容对于苏一灿来说有些生涩,但她还是回去查阅资料自己啃,再总结记录,一份周报折腾了她两天。
殷佐稍微比以前好些,有时候体育课会跑来点个名,也许是近来在学校时间多的缘故,所以顺便会冒个头。
一周后,苏一灿将洗好的卫衣和装有信封的银行卡交给了殷佐,让他训练的时候带给岑教练,然后将银行卡密码发给了岑莳,但是岑莳没有任何回复。
那段时间有交叉工作的时候岑莳基本上都是公事公办,没有多余的话,谈不上对她多冷淡,他对队员,包括其他同事也这样,只能算是一视同仁。
除此之外,两人不再有交集,偶尔中午在食堂吃饭碰上,岑莳也不会坐在她附近,吃完就走了,只有一次,他来晚了没有位置,拿着餐盘坐到了苏一灿对面。
那天是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天气有些冷,苏一灿来食堂的时候还没下雪,吃到一半的时候,窗外飘起了大雪,她也将视线转到外面,没多久,面前落下一道人影,她收回视线看见岑莳穿着件单薄的运动外套,棕色的头发上刚落的雪化了,有晶莹的水珠停在上面。
周围的老师议论着外面下雪了,有人拿出手机拍着照,原本安静的食堂突然喧哗起来,只有他们这桌出奇得安静,苏一灿拿着筷子看着他,而岑莳低着头将饭菜塞进嘴里,另一只手拿着手机看视频,全程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盯她看一眼。
好像还是前不久,也是在这张桌子上,同样的位置,他把花甲里的肉全部挑了出来放在她的饭上,现在却像陌路人,这样的气氛让苏一灿感觉胸口压着一块大石一样难受。
可是她似乎也无法打破他们之间的这种僵局,特别在那晚她说出那么决绝的话后,既然不可能更近一步,或许这样的疏离对他们来说都好。
她垂下视线飞快地将盘子里的饭菜吃完,站起身把盘子放回去迎着鹅毛大雪走回教学楼,只是在踏上台阶时,不知道为什么,就像一种无形的力量拉扯着她回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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