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第四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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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小月被姬友一杯接一杯豪饮的姿态惊到了。

叶雪毕竟清楚开玩笑的分寸，给连小月倒上一杯之后就不再管她。她自己却把两扎鸡尾酒挪到了面前，任对面坐着的人如何瞠目结舌，依旧八风不动。

一个电竞选手是不该酗酒的。一个剑客也不该放任酒精麻痹自己的头脑。但她今天既不愿当职业选手，也不愿当剑客。

高脚杯里的酒液晶莹剔透，倒映出她微醺的眉眼。酒水混杂，常常使人更迅速地喝醉；但叶雪的眼神却越喝越亮，执杯啜饮的动作也不见停顿。连小月好几次试图拦下，可她一个网游宅女哪里比得上剑客的腕力，被阻止的对象连一个眼神都欠奉。

“你别吓唬我啊小叶子，我……你都喝醉了吧，待会儿我可没法把你一个醉鬼弄回酒店啊！”

“怕什么，我当然清醒得很。你看我像喝醉了么？”

单听声音，叶雪的确不像喝醉的人。只是唯一见证人无暇注意这一点，她自己面前的杯子纹丝未动，但眼看着叶雪一杯杯灌下去，就算不知道对方酒量到底如何，也被这架势吓得不轻。很快一扎酒水见底，她瞧着叶雪压根没有见好就收的意思，思维发散到假如被记者发现、被队长发现、被蓝雨诸人发现，自己会如何云云，不由自主地再次怂了。

她当即翻手机求外援。

刚夏休期就被前辈一个电话召唤到陌生地点，王杰希整个人是懵逼的。在酒吧角落里见了面，听连小月这样那样解释了一通，他这才明白为什么这位平时絮絮叨叨的女前辈何以在电话里一反常态闪烁其词。

听到动静，叶雪掀起眼皮瞥了来人一眼，目光亮得吓人，端起酒杯的动作却没停，冲他遥遥一祝。后者愣了愣，而后露出无奈的神情。

“你可千万别告诉队长啊，被发现又带别的队的职业选手跑来酒吧我就死定了！”连小月正如坐针毡，见到队里后辈受到成功召唤，总算松了一口气。她转过头又看了一眼叶雪，见她仍旁若无人地自斟自饮，不禁无奈地对王杰希诉起苦，“这真不怪我！”

她没敢使唤同队的正选，生怕自己做坏事传到队长林杰的耳朵里。只能找了这位相对靠谱的后辈，指望看在前辈的面子上让对方守口如瓶。她做得这么明显，王杰希当然看出来了，纵然哭笑不得，这事儿摊到他的头上，也只好先安慰道：“连前辈放心，我会帮忙的。”

“一定啊！这醉鬼我是玩不过她，你好歹……哎呀！”连小月还想说些什么，谁知被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了，一看来电顿时惊慌失措，“我天队长……我先出去接个电话，这里你顶着啊！”

酒吧一行的发起者当即做贼心虚地拔腿就跑，留下两人一个继续饮酒，一个则认命地在连小月让出的座位上坐了下来。一杯饮尽，叶雪随手向对面推过去另一只新杯子，道：“要来一杯么？”

“不用了。”话虽如此，王杰希也没有把它推回去。他一面稳定连小月口中“醉鬼”的情绪，一面不动声色地近距离观察片刻，终于确信队里前辈是在危言耸听。

叶雪饮酒的模样不见抑郁，反而带着一丝豪气，使人觉得她不该坐在飘荡着忧郁蓝调的酒吧里，而应该躺在繁星漫天的夜幕下、倚在猎猎招展的酒旗边，或是乘坐着敞篷车，在疾驰的风里饮酒寻欢。被盯得久了，她忽而再次抬起头来，露出一双寒星似的眼睛，端着高脚杯似笑非笑：“你们是不是都以为我醉了？”

王杰希像是没想到她会突然开口，怔了稍许，才开口解释：“连前辈大概是觉得，喝闷酒的人最容易醉倒。不过现在看来，大概是多虑了。”

他巧妙地绕过误解带来的尴尬，换来叶雪一声嗤笑。正不解其意，便见到面前这位前辈微微眯起双眼，掩盖住目光里慑人的神采。

“借酒消愁愁更愁。所以，喝闷酒，岂不是缘木求鱼？”

话音刚落，她端起酒杯，扬起脖颈一饮而尽。王杰希正要说什么，就听到叶雪不管不顾地继续说道：

“你们都觉得我应该心情不好。可是，我一点也没有不高兴。”

又是一杯下肚。

“我不会喜欢临阵脱逃的人。”

王杰希皱着眉，看她再次满上杯子。

“以为挫折会令我一蹶不振？未免把我看得太轻了。”

……

叶雪喝下的酒水一杯接着一杯，说出的话也是一句接着一句。酒水快要见底的时候，她的动作也终于开始迟钝。但王杰希眼明手快，见到她的右手第一次出现颤抖，便及时抓住杯子，顺势阻止她没玩没了的自我辩白：“前辈你现在醉了。”

“现在？”叶雪的思路被打断，眨了眨眼睛，片刻之后才点头，“对，现在是有点晕。”

她或许并没有完全陷入迷惘，只是处于将醉未醉的边缘，反应不似寻常灵敏。之前见到连小月拿对方毫无办法，王杰希没想到自己会一次建功，抓着杯子愣了半晌，接下来便不由自主地注意到对面的姑娘，白皙的面孔泛着酡红，眼中横波，光彩照人。

但这光华只持续了一瞬，便随着它的主人垂下眼帘而隐没无踪。王杰希深吸一口气，趁叶雪尚未清醒，探问：“前辈在我面前说了这么多，是不是想对连前辈说的？”

酒精毕竟产生了影响，使得叶雪比往日说了更多的、更直白的话。询问的同时，王杰希亦顺着她的力道将她手里的杯子放在了桌上，同时紧盯着对方的表情。只见叶雪仍闭着眼睛，微微摇头，仿佛还在承受酒精的困扰：“当然不是，她说话没轻没重的，谁知道什么时候就把哪句话说出去了。”

“那我呢？前辈不怕交浅言深？”王杰希追问。

“你？”叶雪睁开眼睛，脑袋一歪，伸出手冲他虚虚一点，“你印堂光滑，命宫中正，眼神充沛，是意志力极强之人，不会多嘴的。”

她的动作透出一丝俏皮，冲淡了周身冷峭的气息；但她的话却因此更显得真假难辨，玄乎得让等待答案的王杰希心情百味杂陈，情不自禁联想到成日里念叨五行八卦吉凶祸福的某位长辈。他还想再问得仔细些，却见叶雪已经再次收回目光，端起桌上的酒杯小口啜饮起来，垂着头，口中低声念念有词，摆明了不听不看。

这……这回真醉了？王杰希听不清叶雪口中古怪的、仿佛吟唱一样的腔调，倒是听见了连小月回来的脚步声。

“小叶子还在喝啊？你也不劝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