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女孩们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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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只邪神的脑子好像不太好的样子。”

安格尔懒洋洋的说道。

他此刻正窝在二楼游戏桌的茶座区域的沙发中,旁边放着热可可牛奶，怀里还抱着他的猫，一个人独占了一个大屏幕,只是屏幕上放映的不是普通的游戏影像，而是恩丽丝的梦境。

安格尔虽然并不觉得恩丽丝会有事,但作为监护人，他当然不能让一个小女孩真的去和魔神单打独斗。

不过恩丽丝对魔神的处理方法超出了安格尔的预料。

安格尔觉得很好笑：“这也算是一种利用方法吧？”

“我可不觉得喵,”黑猫眯着异色瞳,一副被摸得很舒服的样子,说出来的话却很严肃，“神灵的知识可不是随便能学的,不管是正神，魔神,还是邪神，接触到禁忌的知识必然会被同化,让祂成为小恩丽丝的老师没问题吗？”

“问题不大。”安格尔一手挠着黑猫的耳朵边缘，一手端起了热可可牛奶：“目前的知识点是我选好的，他能掺杂的东西可不多,剩下的只是意志力的问题，但恩丽丝之前能将祂困住那么久，早就说明了祂不是恩丽丝的对手了。”

“那可不一定，有些事一无所知的小孩子可能做到的，但有了自己心思的小少女就未必做得到了。”

“那也有我保底啊！”安格尔不以为意的笑道，“我对于怎么利用魔族最有经验了。”

经验？

黑猫的耳朵颤了颤,看向屏幕上的魔神的眼光简直变成了同情了。

*

可惜魔神大人并不知道祂被多恐怖的存在盯上了。

魔神正在研究恩丽丝递过来的教科书。

这些教科书中其中属于魔法的几本书倒还好，是魔神所知道并熟悉，但关于物理的那几本就让魔神觉得新奇了,祂以前从没有接触过这方面的知识，这背后似乎是全新的法则。

不过，这并不代表魔神就无法掌握了。

神灵获取知识的方法和人类完全不同，祂们接触到一项知识的时候，是从规则层面进行解构知识的根本，然后再掌握规则下的所有知识，甚至获得相关知识方面的神格。

所以，如果是一位正神的话，还真无法说出什么都能教恩丽丝的大话来，因为正神是有职能限制的，解构的规则只能是职责限制内。比如十二正神之首的光明神，接触到物理书后，祂可以获得的规则大概是光学范围。

魔神则不然。

祂们本来属于邪神范围，混乱才是祂们的根本，即便魔神们在人类看来有职责划分，也只是祂们恰好掌握了那方面的知识而已，而不是说明祂们“只”掌管这些知识，相反，只要有机会，哪怕是自相残杀，祂们也要获得更多的规则之力。

而杰利是从最初的混沌中诞生的三柱之一，宣称自己全知全能，是最为智慧的魔神，所以祂才会跟自己的子嗣索要拥有全面天赋的容器。

眼下竟然看见自己完全没接触过的知识，魔神的触手都激动的抽搐了起来。

上万年没有降临这个世界，人类竟然研究出了新的知识？

不知道这些知识属于哪个神明，但刚诞生的神明的神格是最容易窃取的！所以祂就是老子的啦哈哈哈！

杰利兴奋的想道，当即将自己的触手放在了一本《磁性材料学》上。

半秒后。

祂看起来破得更厉害了，像是刚刚从垃圾箱里捡出来的塑料袋。

“……呜呜，你计算我！”魔神喷出一口老血来。

祂刚刚看见的是什么啊！

一张严密的法则所编制的巨网，而且这个法则和现在这个位面所拥有的法则是完全不同，甚至相违背的，也幸好祂接触的只是规则的一角而已，否则在刚刚那个瞬间，祂作为魔神的根本会被彻底瓦解。

为什么这样的小姑娘会有那么可怕的知识啊！

果然从自己被召唤到这个小姑娘身上开始，就是彻底的陷阱吧！

杰利愤怒的看着恩丽丝。

但眼前的小女孩眼底一片纯净，并不知道魔神刚刚经历了一次生死危机。

“？你果然不会啊？”恩丽丝只能这样理解。

但物理老师真的不好找。

这个世界和蓝星不同，义务教育时间很短，课程并不规范。

于是各地义学的教学深度其实和当地需求相关——比如王都的义学政治教育课最多，甚至还有低级公务员的考试模拟；贸易都市榭思瑟的高年级会更多接触会记和美学课程，最厉害的是工业都市森森那塔，他们的义学则公认是难度最高的，教学年限也是最长的，但那边的优等生出来可能有工程师水平，马上可以投入工作的那种。

魔法之都的义学课程原来并没有什么特色，但最近受到魔法齿轮需求影响，就有明显加大符文课程和炼金课程的趋势——因为历史原因，也只有这个城市能用最快速度招募到足够数量的老师——其他课程却没有变化，这样的物理课并不能满足恩丽丝的需求。

安格尔之前给恩丽丝那几本物理书，明显超过小女孩能够自学的范围内了。

所以在异形之物提出实现愿望的时候，单纯的恩丽丝才会想到这个。

眼下看魔神也不太行的样子，恩丽丝叹息着想要收回书本。

“谁说不行的！”

杰利却用触手卷着那本差点从理论层面彻底毁灭祂物理书不愿意放手。

魔神无法拒绝知识的诱惑。

哪怕是毁灭祂们的力量。

而且就算无法从世界之理解构规则，并不是说魔神就无法获取这门知识了。

祂们只要避开位面规则的层面，不去碰触根源，而像是普通人类一样，从最基础的地方开始学起，一样可以获取这个知识，甚至窃取扭曲规则之力。

以上，也是魔神偷取一位正神神格的办法。

此刻已经不是要不要教导一个小姑娘的问题了，面对之前看见的全新的知识体系，号称全知全能的魔神哪怕知道这是个陷阱，也无法拒绝获取这些知识。

杰利甚至还索取道：“是你给出的书太深奥了……对你来说太深奥了！连基础都没掌握，你怎么可以要求更高的知识？对，你应该从更基础的地方学起！把那个阶段的教科书给我！”

哼，只要有最基础的部分，以魔神千万年积攒的智慧，难道不比这个人类小丫头学起来要快更多！

恩丽丝却一脸为难：

“更基础的？可是安格尔先生只给了我这些……啊！”

伴随着恩丽丝的话语，梦境动荡了起来，一大堆的书本噼里啪啦的再次从空中砸落，掉落在了魔神的身边，堆成了书山。

恩丽丝奇怪的看过去，看见最上面的是《初中物理》《初中数学》和《初中化学》，而下面的书本是配套的整个初高中的教材和试卷。

“果然是个陷阱。”

杰利咬牙切齿的说道，但它的触手立刻就缠绕在了这堆题海上面，不愿意放开。

恩丽丝意识到了什么，整张脸都亮了起来。

她开心的问道：“那么，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我还没看……咳，本大爷是说，还没那么快。”杰利说道，“今天我们……先从魔法的部分比较好，对！你必须先从魔法开始。”

“可是我在学校有魔法课。”恩丽丝并不是很热情。

她对魔法老师的需求就没有那么高了。

塞西里亚的魔法课程教材还是有些水准的，虽然很磨灭学生的积极性，但在恩丽丝掌握了基础冥想对魔法了解更多以后，再看今天安格尔给的那几本魔法书，恩丽丝觉得对照义学课本，自己也不是无法自学。

魔神却对恩丽丝的魔法学水平嗤之以鼻。

——祂就位于恩丽丝的身体里，当然能了解女孩的知识掌握程度。

“你会的那点冥想法吗？连基础都不算不上！”杰利说道，“而且‘魔法’这门学科，本来就是一群感知器官坏死的雄性生物为了更精确的使用魔力才搞出来的，作为先天被自然厚爱的女性，你们其实不用学习这一套，也可以更清晰的看见，更明白的感知到魔力才对。”

然后，因此发疯。

“是这个样子吗？”恩丽丝没那么容易上当，“但我的魔法老师说，男性其实对魔力更敏感才可以精确控制魔力，女性则因为情绪不稳定比较容易失控。”

“那是谎言！一群连魔力潮汐都感知不到的生物知道什么叫做魔力啊！”魔神说道，“看看我们神灵就知道了，不管正神还是邪神，都喜欢选择女性作为降临对象，正因为你们的身体更容易控制魔力啊！”

“不是因为选择可操控角色的时候，并不想对着一个臭男人的背影吗？”恩丽丝懵懂道，“安格尔先生设计游戏的时候，是这样说的。”

“……那你的安格尔先生也说了女性不合适学习魔法吗？”

“不，他没有。”不仅没有，还拍了魔法少女的电影。

恩丽丝若有所思。

（安格尔：那当然，男人女人的钱都是一样的钱啊！）

魔神接着蛊惑道：“是吧？丢掉那些偏见吧，我来教会你更合适女性使用魔法的办法，这也是你的安格尔先生给的指引哦！”

祂如此说着，抽出了安格尔给恩丽丝的魔法书。

至此，魔神已经明白了，眼前这个小姑娘除了安格尔的话，谁都不会理会，所以只能从安格尔那边下手

魔神从中拿出的那本是《月亮和魔力潮汐》。

果然，恩丽丝看到是安格尔给出的教材，就没有反对的意思了。

恩丽丝乖巧的问道：“我要怎么做？”

啧！这个丫头！

“你必须先找到一个施法物体作为媒介，对，那个伪魔杖就可以了，”魔神引导道：“然后以此媒介去感知魔力，但千万不能沉溺其中！记住！在魔力潮汐中，你的自制力是最重要的——”

魔鬼总是这样。

他们大多数时候是诚实的，但他们所告知的知识本身，就是一种堕落的诱惑。

*

“所以才说这个魔神有点蠢，祂以为自己被恩丽丝关了多少年啊！也许其他的女孩会抵挡不住魔力的侵蚀，可我们家的恩丽丝却不怕这个。”

安格尔注视着屏幕，沙哑的笑了起来。

秘银闻言白了安格尔一眼。

它觉得安格尔对恩丽丝的信心太过于充分了一些。

在拥有漫长寿命的魔法生物看来，所有人类都是善变的，即使恩丽丝曾经囚禁过恶魔，但伴随着她的长大，也许会失去过去拥有的坚定。

不过它刚刚也提醒过安格尔，安格尔显然觉得这种程度的危险是可以接受的。

对于黑袍来说，想要获得力量本来就需要代价。

这是恩丽丝必须自己面对的考验。

秘银无法改变安格尔的想法，只用前爪拍了拍安格尔那张苍白的脸：“你既然对恩丽丝有那么高的期望，自己教她不就好了？何必丢给一只不明来历的邪神。”

“别开玩笑了，这世上还有比教导学生更残酷的刑罚吗？哪怕那是个好孩子，”安格尔不舒服的靠在沙发上，“再说，那些知识我基本上都还给老师了，也只有用搜魂术才回忆的起来。”

“说起来，为什么法师塔会教科学的基础啊！”

黑猫奇怪道，它还以为刚刚安格尔往恩丽丝梦境中丢进去的那些教材是在法师塔获得的。

安格尔并没有交代自己前世经历的意思。

——谁知道这个会不会违反秘银主人判定的基准。

他转动着眼珠，看向了另一个屏幕：

“那只邪神不算什么，真正的麻烦在这边。”

“喵！”

黑猫也向着屏幕看去。

那块魔法屏幕上是一张巨大的世界地图，这张图以炼金工坊魔法齿轮作为中心，闪动着光点，其中越是靠近塞西里亚城的地方，亮点就越多，而伴随着距离的增加，亮点逐渐减少，但其中最远的亮点，却接近了位面的另一侧。

“奇怪，我们的魔杖是怎么卖到那么远的地方去的？”安格尔对此觉得不可思议。

秘银骄傲的抬起头：“哼嗯，魔法齿轮的生意本来就是遍布整个大陆的喵！有几个客人专门来买我们的魔杖很奇怪喵？”

“不奇怪，但现在有点麻烦。”安格尔看着地图道。

没错，这些亮点就是安格尔最近卖出去的魔杖。

这些“仪式类魔杖”本来是安全的，只要初期没有进行特别的设定，它上面的“联系型魔法”本来不会发生任何作用。

但问题是，恩丽丝和魔神接触了。

魔神是个特殊的“传染源”，它的力量只要有媒介，就会传播开来。

安格尔不担心恩丽丝会被魔神侵蚀，却害怕其他的孩子受到污染。

所以他才坐在这里，感受着魔力波动的内容。

安格尔很快就确定了魔力的传递方式：“这个魔力波动似乎并不是以距离来传播的，而是根据魔力水准来传播的，也就是说，天赋越强就越容易接受信号吗？那还好，只要掐断强魔力源就好了……嗯？！这个内容是……”

安格尔准备准备干涉传播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

第一夜，宵月，塞西里亚城内城区，普通民居。

莉缇在床上发抖。

对于一个魔女来说，每年最难熬的时候来了。

每年的魔力潮汐有两次最大的涨幅，一次是冬天，一次是夏天，而莉缇是夏天那次魔力潮汐时出生的时候，因此对于冬天这次潮汐格外难熬。

对于她来说，每年冬天的魔力潮汐的时候，她都像是赤身站在雪地一样，身体被刀子般的风刮着，痛苦而寒冷，却没有任何办法可以防御。

所以莉缇每年这个时候，都不得不跟学校请假，躲在母亲特地为她布置的魔法阵中央。

但魔法阵的作用是有限的。

尤其是伴随着莉缇年龄的增长，她的魔力越强大，对冬季潮汐的伤害感受就越强烈。

现在莉缇就几乎觉得自己快要冷死了。

在恍惚中，她依稀听见母亲说道：“莉缇，你还好吧？”

一只手放在她的额头上，却冰冷的让莉缇觉得自己被绑在了雪地里的铁柱似的，稍稍一动就会掉下来一层皮。

“别碰她！你只会加剧她的症状而已，”这是外婆的声音，“她这样是难免的，实在不行，只能去抓两个男人回来了。”

“莉缇还那么小……”

母亲和外婆的讨论声逐渐远去，莉缇抱着自己，却连哭泣都不敢留下泪水，因为眼泪会瞬间冻结，让她更加寒冷。

莉缇不太清楚母亲和外婆在争论什么，但她依稀觉得，哪个解决方案她都不想要。

为什么自己是魔女呢？

如果是普通的女孩子就好了，她想要和恩丽丝还有玛雅出去玩，而且听说魔法齿轮又有新游戏了……

莉缇混乱的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试图从刺骨的寒冷中转移注意力。

她翻了个身，突然觉得有些温暖……

温暖？

莉缇瞪大了眼睛，她勉强抬起头，看见在房间角落裡，一把亮晶晶的魔杖正散发着光芒。

这把魔杖是莉缇在夏天得到的。

那时候玛雅正在拍摄《魔法少女》的电影，魔杖是其中的重要道具，而作为“剧组人员”，莉缇也被赠送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