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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顺和,你怎不早死?姜及汲坐着个团花福字垫子,狠狠地扎着小人,可惜那小人做得绝不象路顺和那个模样,她那手女红做不出那样儿,就是做得出来也不做,就要往丑里做,三哥哥才不喜欢你这丑女!
扎得累了,她将小人往垫子下一塞了事,拿起盘软糯桂花糕吃起来,边想着姑母将那路顺和好好整治一番,最后她哭着告饶,跪在地上不住磕头求她,可是三哥哥连看都没看她便跟自己一起走了。想入非非,她竟笑出了声,咳咳,一下就噎住了,急急灌进口水,哼!稀罕,姑母说了定要给我寻更好的簪子。
不过她可没说是要让顺和易赐钗环,只向季祥枫说是顺和嗤笑她的金钗呆笨,说她只配簪银不配戴金,还道季祥枫竟会蠢得将她这样的女孩儿做妹子看待,真是不可救药。一席话加上假哭一阵也能将季祥枫哄得脸青青,看来三哥哥是真不喜欢她了。
哈哈,她高兴得将那盘软糯桂花糕吃了个精光,是了,那金簪子多重啊,竟让她给了那个笨丫头,我得让三哥哥给我要回来。不,还是先到姑母那里再要些首饰,出去不能没头面呢,怎么能让那些个女人小看了去!她走到妆台前,取出支簪子戴在头上,竟是顺和的那支银簪,纹饰华丽精巧闪着雪白的光,珠子也贵重,被她扔到了泥土中却到底舍不得又找了回来。对镜扭捏半天到底还是喜欢,真是适合她这样的女孩儿,不象姑母只拿些贵重的首饰给她,也不讲究个样式,可惜不能戴出去了,不舍地取下放在妆盒最里面,不,以后我还会有更好的,不会比你差呢,路顺和!
真是够没趣呢,季相的侧夫人,你怎么还能做夫人?一个多月了,你把我怎样?无能。
烯悬冷笑着接过大湘的冰薄荷茶水,细细地品了一口放下。姜徐子,在府里横着走也多年了,只会克扣用度,拿下仆们做探子,使唤了人给她璁岚轩的人使绊子,时不时放个闲言碎语,废物,我还等着拿你来好玩会儿,可你竟这样乏味,看来你是果然老了,真不如何轻楼!她看了看大湘,笑着晃晃头。
“给我去好好问问那女人在干什么?”季祥枫吩咐着他那小跟班,“问清楚啰,怕什么、忌讳什么、喜恶”,小厮应诺着“还有,那女人跟前的人也要给我打听清楚咯,仔细着,快去!”
小厮领命跑走。
季祥枫打着把描金兰花题诗扇子兀自立在花园中的廊子边上看荷花,虽对姜夫人不热络,但及汲与他一同长大只是个单纯的小孩子,多少也是他护着长大的,那女人对他无礼就罢了,竟还欺那样的女孩儿。自己本还对她有些许愧疚,如今,哼,非叫你好看!小爷现下也出不去,正好拿你来做法!
“三公子,看什么呢?”季祥枫转过身来见着的就是那样一个妖娆的女子,包在粉色的衣裙里如荷花一样鲜美。哼,季祥枫心里哼哼着,还是一副没点贞操的样子,脸上却笑成了朵花,嘻嘻笑着见礼“姨娘好兴致,怎也到这来了?”
何轻楼摇摇美人团扇,遮了脸一笑,真是媚态横生,“三公子怎躲这偏地方了?”季祥枫暗地翻了个白眼,偏僻?你何姨娘到底厉害,到这偏僻地方都给你找了出来,不知道你又打的什么主意,有话还不快讲,“这地方凉快!”季祥枫急急摇摇扇子,显得好热。
何轻楼噗哧一笑,对他说:“哦?不是三少夫人怕闹的将公子赶出来了吧?”嗯?他挑高了眉毛,停了扇子:“她?敢么?”
“怎的不敢,听说三少夫人怕吵闹的,将蝉虫赶走不算,连个鸟儿八哥的都给赏人弄得远远的,就连吐泡泡的几尾大鱼也给弄走喂了猫儿。说是。。。”
何轻楼到底是从养娇楼出来的,极其懂人情世故,她知要下手就得借人的力也不脏在自己身上,她暗地得意的看着季祥枫前倾的身子,显是很想知道,“说是三少夫人有弱疾,惧热且睡着就听不得半点声响,不然。。。”
“不然如何?”他到底没忍住问了出来,呵呵呵,她笑得头钗摇曳清脆声响,一眼扫过他急切的脸“轻则日日不安,重则整日饮食不进。”
唰的一声,季祥枫合上扇子,一下拍在左手掌心,就差没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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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鸣蓝为顺和梳好头,服侍她睡下,轻手轻脚退出去。这主子只好静,听不得半点声响,她只一次在午睡时调汁水哼哼了几句小调,便立即被她差遣到外间走动,从那以后取日常用度和饭食、送洗衣裳,递送口信什么的,平日总落不着她身上的出府采买也差她。
她竟然不知道,才两个多月,府里的人就敢这样对这主子,她受了多少闲气和嘲笑,结果拿回的东西不是这缺那损,就是最低劣的玩意,出府竟有看门的小厮要搜她的身,气得她浑身打抖羞恼得快哭出来。偏偏这主子毫不理会,每每她取来些不堪入目的东西,她只歪斜在踏上看上一眼便说没胃口,留给她自己用。丢也不是,自己起初更是不肯用,她为此不知被饿了几回,背地里委屈过几次,终于学会了跟人吵闹、使泼,有时还使几个小钱,总算有时也能拿到像样些的东西,还是她自己用。
可她绝不敢空着手回来,就这主子到底是哪里来的本事,没了供给她可照样享用那些,一顿也没落下,就连大湘和玩儿等人都不象她面有菜色。鸣蓝到底看出了门道,她路顺和也不是那好欺的人,那点手段奈何不了。只是她若取不到东西便是只有她一个受苦,更何况她身在璁岚轩,怕是靠去外边的只怕也没个好了,她为何总是觉得比起外边的里面那个才更不能惹。
希望熬过去,希望熬过去。
直等到昨日被唤进去梳头,她才算松了口气,今日一切都恢复,又是差了玩儿去取用度,只怕外面那些人连个嘲笑挖苦的人都再找不着,手段在她的主人面前落了空。她轻手轻脚小心翼翼,不愿再被赶开,心里升起无数念头又压下,她想知道路顺和到底是怎样的?
烯悬靠着软垫,看着眼前俊美的少年,伸手,扯过他的一只胳膊,轻抚,由手肘直到腕间,纤长的手指按下去。
“很好!”她放开手,丢出本泛黄的破书:“练这个!”
玩儿知道那是好东西,接住躬身离去,“明日还吃那个!”身后响起她懒懒的声音,他顿了一下旋即飞出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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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吱,唧唧,噗!噗!呼啦!呱呱!呱!虫鸣一片,蛙叫一园。吵,是那种不大声却延绵不断会让人无法忽略的声音。璁岚轩的人都醒了,然后又不以为然的用被子捂着头睡过去,玩儿隐在树上,饶有兴致看着璁岚轩里突然出现的一切,烯悬坐在床中,闭着双眼,绣花红帐掩住了她的身影,月光偶尔照进,却能见她身上缠满了藤蔓,正开着一朵朵黄色的小花招摇在夏夜的空气里。
当断了腿的乌鸦们也被扔进院子池子边的时候,璁岚轩里的吵闹到了顶点,连玩儿也不禁皱眉,好在黑雾让大湘等人睡死过去,几个人影快速离去。
烯悬缓缓睁开的双眼在夜里雪亮,身上的黄色小花随着她睁眼而突然如铃铛一样激烈晃动起来,如同兴奋的猎手。四周突然而来的风卷起帘子,她一笑:“去!”
玩儿看到了什么,他情愿什么也看不到。
从主人烯悬房里冲出的几根藤蔓在院子里化作漫天的黑藤,乌泱泱挤掉了所有空气,竟高出屋顶,差点连他也被挤下树,黑藤仿佛有生命的凶徒,极速地卷曲扭动,以滚滚而来的架势狠狠抓住那些有声音的小东西,一个也不剩,把它们的声音扼杀在小喉咙里。
哇哇——嘶!他看见只断腿的老鸦被扼住脖子,瞬间没了声响,那声响比老鸦的叫声更碜人。他不禁摸着自己的脖子,顿时感到浑身的寒冷,冷不可忍,他想到那只手扼住他脖子的时候那恐惧无限的心情,他好象又看见月光下水中她一闪而过破碎的面容,仿佛就象那只老鸦一样碎裂在他眼前。他不敢看,所有的声音被杀死之后,藤蔓高高扬起,如同胜利的将军将所有的小东西高高举起,帐中的烯悬眼厉闪一下闭上,呼哧!藤蔓使力盘卷,璁岚轩下起血雨,夹杂碎裂的虫子,扑通通,全落在池子里。玩儿用手捂住脖子,他感觉那指甲又划开了他已冰冷的肌肤,连他都流血不止。
烯悬被藤蔓拥着入定般,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她的力量在变强,如果再次面对,她要赢!
次日,璁岚轩传出三少夫人不适,姜夫人却拖着没请大夫,季祥枫大大满意;后日,依然放入吵闹的活物:一筐半大的蛇和十几只大公鸡,玩儿忍着不适照样看了一场红雨,天明,又传出三少夫人病卧不起,季祥枫大笑;接着,日日如此,鸣蓝甚至跪在姜夫人房门口才请了个江湖郎中,以后的玩儿连看也懒得看,不待藤蔓出动便挥手将送进璁岚轩的东西全弄死扫到池子里,池子的水都黑了,生生养肥了一群凶狠的食肉黑鱼。
“少爷,咱看着也差不离了,那事能不能不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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