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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祥枫都不忍心骗她,可良久的不语和吱唔,希末明白了,除了爹娘,兄弟也是能接回自家姐妹消夏的。她还是扯出一抹笑,“辛苦三弟还记得我。三弟请先回,我收拾好了明日便回!”
回转时,季祥枫一身轻松,把那恶女人吩咐的事办了,看她回来还能怎么对那高高在上的相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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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回府!”“夫人回府——!”
噼里啪啦,几个角落飞快奔出一堆仆人,麻溜地排好,“恭迎夫人回府!”齐声行礼。
“管家!”希末边走边摘了头巾,一把扔给上前服侍的丫鬟,“给我备好行装,明日我要回相府消夏。”
“是,夫人。。。”管家是个忠厚精干的中年汉子,矮小瘦弱,“夫人,老爷——在夫人房里等夫人用餐。”
“知道了。”希末皱着眉看身上的尘土。她向里走,不经意往旁边一看,“谁准你穿这样的鞋?”她勃然大怒,一把拔下头上的银簪就刺过去,顿时那侍女脸上血流如注,吓得瘫软在地上却不敢哭,她还记得上次那小厮哭闹的下场。“既这样爱俏,不如早点出去侍候男人,架走,送去焦楼!”希末咬牙切齿地吩咐,两个壮丁立刻将昏死过去的侍女拖走,观者无不色变。
哼!希末回身对贴身丫鬟说:“叫老爷再等,备浴。”
希末泡在温水中,艳红的花瓣飘来飘去,这是她府里唯一容忍得下的艳丽颜色。她还记得她的娘,也是那样艳丽的一身,却让她和自己吃尽了苦头。穿那样儿不愧是狐媚舞姬的出身,好没廉耻,大娘冷冰冰的话响在她耳边。就因为那样的娘害得爹也不待见自己,出嫁多年都不记得还见过爹几次。
爹,我要回去了呢。她闭上眼往水中一沉,花瓣在水上打着旋儿旋即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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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中为于镜峥安排治丧的官员以高僧所言,怨鬼纠缠,久停棺不利,特奏请请求将棺椁早日下葬。圣上闻此,良久无语,赐下宝剑一方为虎威将军陪葬,准其停棺整二十日后由高僧超度下葬于家墓园。
还有几日便要回去了,鸣蓝高兴地看着天上的云,流云变换真像他衣服上的纹饰,就会见到了。。。她挎上一篮子葡萄正要进门,突然有人喊“鸣蓝。”
她回头去看,角门前杨树后闪出个人,穿着件青色衣衫,寻常妆扮,那人走到她面前一抬头,竟是大湘。
鸣蓝不知道那日大湘在主人房中说了些什么,她只知道大湘眼中扑闪出的兴奋和期望,以及从那日起大湘就又回来服侍,并且更是周到尽心的,那主人也无半句多余,仿佛大湘就没离开过。只是自己却更累,那主人有了服侍的,更使唤自己使唤得欢。
她心头疑惑,却不敢多问,还有几日,熬也熬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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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末小姐回门消夏,还是三少爷请回来的。这消息一下便传遍了府里。有的只道是三少爷不让大小姐太威风,有的直说奇怪,两人不见多亲厚,三少爷成亲后更是行事古怪了。
夜里,姜夫人便将此事报给季相听,季由霄沉思一刻,便只说一句随他们去吧,你且照看着甭生事。说罢起身就往何轻楼房里去,当夜将何轻楼折磨个半死。第二日,何轻楼房里的小丫鬟忙去找管家拿药去。
姜夫人听说只微微一笑毫不在意,终究,华衣的下场在那里等着你,她只将头上的钗环扶了扶,冷冷一笑。
三少夫人路顺和终于在于将军落葬后,换下孝服重回季府。季祥枫竟乐得直跑到二门去接,那三少夫人毫不见疲累,仿佛神色还比往日好些,却还是那样冷冷的样子,听见三少爷那句:“夫人,你可回来了。”竟无反应。
是夜,季相早归,为着两个女儿归宁消夏,也为三少夫人在死去的舅父落葬后归来,季府又摆上家宴。
席间是一派和乐气象,姬妾们都盛装凑趣,就连淡然的乐元也起了兴致。大小姐希容照例是撒娇发嗔,引得姜夫人连连关照。及汲在一旁不语地剥开只虾,希容立即叫到:“娘,女儿最喜欢吃府里厨子做的虾。”姜夫人忙吩咐丫鬟将虾给她盛来大半,及汲面无表情继续吃面前的,也不知道滋味。
今夜她素着手,首饰只一两件不起眼的,头上带朵大芍药并几朵小花,衣裙是她自己送出去裁剪,还算周全,姜徐子也曾给过她些好衣料,如今她再不吝惜地全给用了。
季祥枫坐在希末和烯悬之间,两头顾,“三姐吃这个。”“夫人用这。”殷勤样看得季相也微奇。
一顿饭除去何轻楼未来,倒真有合家欢的样子。饭后子女妻妾祝酒,大小姐希容竟抢在了大少爷季祥榉之前,“爹,女儿敬爹,祝爹身体康健!”季相笑着接过饮下,姜夫人一旁笑看这父女。
接着季祥榉夫妇献酒,轮到希末,她站起双手端过酒杯,场面立时冷清了些,人人都看着她,希末的脚步都有些乱,她定了定神,小心端着酒走过去到季相面前,一抬头刚要祝酒,却碰上季相看过来的眼,突然就乱了方寸,她嘴唇动了几下,可还是想不起该说什么,“爹。。。我。。。”她喏喏着端着酒的手都开始有些颤。
噗哧,有人笑,是希容。“这孩子,怎么连话都不会说了呢?”姜夫人忙出来圆场。季相看了看希末一脸无助慌张,伸手将酒接过喝完,“我且听说你府上有些不好,”希末低首听着季相训话,“妇人家当以夫婿为重,怎能恣意妄为,须知不可丢了娘家脸面。下去吧。”一席话完,厅内静静,希末走回座位,却脸上隐有些喜色,原来爹不是对我不闻不问的,他知道,都知道的。
季祥枫与烯悬过去祝酒后,季相只笑着点头:“恩,有些大人样儿了!”一下厅内又是欢声笑语,“是呢,明年相爷也该抱孙子了。”“三少爷娶了亲可懂事多了。”“还是有媳妇的好。”季相也笑起来。
家宴终于要散去,季相并姜夫人等姬妾离去后。希容轻蔑瞥一眼希末:“哟,三妹,怎么浑身上下也没戴件合心的物件,尽是些小玩意儿。”她头一摇,满头珠翠尽显奢华。希末冷眼看去毫无羡色,开口就是:“这花花绿绿的像个娼妓!”希容大怒,“娼妓?你这娼妓之女也敢放肆。”她没料到这幼时从不开口多言的三妹一嫁人竟敢这样刺她。
希末冷冷一笑,“有你比我更像我娘亲生的我自然敢。”众人皆是一口冷气含在嘴里,这三小姐连亲娘都不待见,才见厉害的,早先竟看不出来。
希容气得说不出话来,确实如此,华衣生前奢华无比,季相虽责罚过甚却不曾亏待,自己亲娘也是比不过的。她幼时问娘为何那贱妇如此多的衣服首饰,她娘只冷冷一笑不答。从那以后她决不肯比其他姐妹差上半分,尤其是希末,可希末却偏不爱装扮,一直被她嘲笑嬉弄多年。如今才知,原来这希末不仅厌恶其母的浓艳,更将自己比作她亲娘那个舞妓!
怎不叫她气?她还想开口,希末却早带着丫鬟去远,留她在那涨红着脸,一肚子气,众人眼见她吃鳖心中暗喜,又不愿触她霉头便依次离去。
及汲正要走出,却不经意看见了希容拍在桌子上的那只手,手上的戒指刺痛了她的眼。希容这厢正气,一下又发现及汲偷窥那戒指,她像抓到贼一样地得意非凡,故意将手上的戒指比了比,又睨及汲一眼,仿佛在说:要我将东西还你么?——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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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夜。
季相到何轻楼房中去,他搂着何轻楼任意而为,却发现她越来越麻木般毫无痛感,反而愈加主动地缠他,她的双手如水草般纠缠上他的脖子,像要将他溺毙,他挣扎扯开那水草,他想起华衣,她就溺死在池子里,如今她回来要将自己也溺死吗?他厌恶一起身干脆离去。
希末住在她旧时闺房,丫鬟为她捧来妆盒,那是她陪嫁的物件,乌木的盒子,连纹饰也无极其普通的玩意,上面的镜子也是普通圆镜。可她却执意只肯用这个,随身带着来。
“于镜峥可是死在你手上,你需记得绝不会有二回!”烯悬看着已经恢复的玩儿,“交待你的事怎样?不出十日,我必要这府里起大风!”
夜灯起,鸣蓝大湘退下留烯悬一人,室内静静,只听见夏虫啾啾而鸣,哼,烯悬手挥出去,噗噗几声便再无生息。烯悬卧在床上,几个葡萄进了嘴,看你们还能叫到几时!
“夫君,既来了,怎不进来?”
半天没有动静,烯悬也不理,只顾吃她的。
好半天半个身子探出,还真是季祥枫,“夫人,你怎知我来了?”烯悬但笑不语。
“夫人,三姐我请来了,夫人打算如何?”季祥枫乖乖坐在桌边等她的回答。
“夫君,可想好了?”
“。。。夫人,尽管做。”
哈哈哈哈,烯悬笑起来,“开弓没有回头路,需知万事皆有代价,夫君可担得起?”
“夫人,我只知不得让他好过,余下祥枫一力承担。”他正色道,烯悬直直看着他的双眼,“只怕。。。”烯悬一字一句的说:“夫君担不起。”
季祥枫眼里又飘起那白色的幡帐,漫天的纸钱,来来往往的人腿和人腿间看到的那具黑漆漆的棺材,里面一定很冷。他心里一片孤寂,终于他说:“一切,我都舍得!”
烯悬望着屋顶,原来男人都一样呢,一切,他们都舍得!她闭上眼不理。
季祥枫悻悻地看着她,“夫。。。人,今夜,今。。。夜,”他结结巴巴,“可让我在此一晚?”
“夜里,千宜老来找我,她那样子真可怕。”季祥枫继续说,烯悬想原来玩儿养伤也不闲着,“爹他不是想抱孙子吗?”烯悬仍不语,“只是做个样儿——夫人——!”
烯悬手一指,墙边一张如意小榻,季祥枫脸塌下来,一下又恢复,好吧,无论怎样也要试试,换个地方,千宜,还来吗?
可他看着那空空的木榻,真头痛,“夫人,有铺盖无?”
“夫人,枕头的怎没多?”
“夫人,被子也没有?”
灯灭人静,“。。。夫人,可有点心?”没人理会,他咕哝着翻个身,真硬的榻,但愿,今夜里千宜不来。
夜深,季祥枫在睡梦里惊惧地喊不要过来,他额上冒着汗,手不停地在空中抓,一只手伸过去,捂住了他的额头,一下噩梦消退,慢慢地季祥枫的嘴角露出孩童般的笑容,甜甜睡去。
玩儿被一阵波动打得胸口剧痛,主人,你护着他!他狠狠看了远处一眼,飞快离去,撞得树叶哗啦响。
及汲的梦里面,那个红宝戒指被无限的放大放大,最后竟套在了希容的身上,越来越刺眼,却无法忽略。她睡得极不安稳,那个声音又来了,姑母的笑脸一遍遍飘过来,直到她厌烦地想躲开,看着如何也不是真的,她正想着,一下姑母、希容就消散去,只剩她一身华服和珍饰临水而立,她低头看见水中的自己美的如梦似幻,真像个梦啊,她伸出手往水中探去,光影消散破碎如泪珠,一下都又不见,她缩回手,却看见手上是那个红宝戒指,还是那样刺眼,她却不再觉得稀罕,一挥手,它远远落进水中。
那戒指真漂亮,家传宝贝呢,可,还有比那更好的不是?及汲擦去眼角的眼泪,对自己轻轻的说。
希容的梦里是一遍遍重复了希末那冷冷的脸和笑话她时的那种鄙夷,被奚王府里那双娇折辱的愤怒翻涌起来,我绝不放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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