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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娇鱼仰天闭眼冷笑,“妹妹,帮我梳妆吧,记着,好女儿——难做。”

抽噎的娇雨慢慢爬起来。

府里的热闹延绵不绝,仿佛这越来越了冷的冬日是个多好的借口,可以人生鼎沸肆无忌惮地往来授受。先是奚王的巡幸日胜一日,不减消减的兴致让妃妾们雀跃不已,连宫中也有耳闻奚王府欲有人丁之喜,隐约地圣上也有喜意,竟还赐下补品若干,一时众人涌动。

世子煦也来凑热闹,连连拜见有头脸的侧妃想寻个新人。往日这些侧妃皆与各家夫人相熟,哪家公子风华俊朗,哪家小姐娟秀多才最是清楚。但奇怪的是奚王和王妃却毫无动静,犹记得当初与季相当面论亲的热络,霍王妃亲自携手姜夫人游园赏花,可如今这天大的事却无人问,仿若世子煦已失宠。

天刚放晴,煦一脸不虞,他未料到去给父王请安禀告要再娶之时偏偏娇鱼姐妹一左一右侍奉着,一人托茶,一人拿扇,嬉笑逗趣竟是些乡气野话,却新鲜有味,仔细想来还有些意味深长,奚王在座上乐得合不拢嘴,往日对煦冷眼看,今日干脆就不看。煦喝着茶静静等待着机会插话,娇鱼冷眼暗计,绝不停了话头,无数重山重压在两人之间,这次相见竟冷到了冰点。煦气恼尴尬,娇鱼苦涩难绝。

“好,哈哈哈”奚王大笑着,“这世上竟有这等人,果然是少见。鱼儿越发调皮了,竟从哪里淘腾的这些野话?”

“回父王,上回儿父王许我们招进府的女先生可会说故事呢,这些儿都是她讲给我们姐妹解闷的。”娇雨在一旁高兴地讲,“那女先生故事可多呢!”

奚王但笑,“鱼儿,雨儿,闺阁女儿虽听些野话无伤大雅,但也需有分寸,女儿家的还要多学闺训女红。”

“是,父王。”她姐妹两人同时笑着挽上奚王的手:“昨夜府中的梅开满园香,父王与我们同赏。”

煦的茶也冷完,他起身,冷眼看那姐妹,“父王。”终于忍不住出声。

奚王仿佛这才看见他,“嗯?何事?”娇鱼身形一晃,低头不看他,煦心中说不出的滋味。他终恭敬地行了一礼:“儿子恭送——父王。”娇鱼的衣裙在他眼中拖曳过地面一刻不停留,都明白这次真是人走茶凉再无牵扯了。

煦走在路上,日头出来微暖的温度也暖和不了他,他只静静慢慢地走,面无表情,身后的小厮更不敢言语。突然煦停了下来,他看见株茶花树在面前,脸一下铁青,那是希容陪嫁的极品往日花期里连父王也爱来观赏,可当日自己从不喜,任凭她如何炫耀夸赞,自己也只是敷衍一看。煦走过去拉扯那枝叶,越来越低,一下狠狠用力,一条断枝搭下,茶树晃得哗哗响,即便是那季相之女也是只有自己不要她的,她胆敢偷人舍了自己,那就必须死!

斜眼看那旁边种得嚣张的桂树,虽非极品但却粗大高伟生生压那茶树一头,那是为压希容威风,在她挑衅生事后他亲自为娇鱼挑选来种下的,名曰送娇鱼的生辰贺礼,足足气了她三日茶饭难咽。可连这样从来对他纠缠不休的女人都转眼偷了别人,何况娇鱼呢?煦突然扑向那桂树,几下动作,枝叶飘零,煦死死握着那残枝,娇鱼,不用等到那时,希容我尚且决断,何况你。

突然一阵悉索的声音从一旁花丛中传来,谁?煦严厉的喝,小厮立即冲过去查看。绿衣长粉蝶兰花绣裙的女子,一手执梅,一手牵裙,低着头被小厮拖拉出花丛,身上似乎还有些颤抖。

见只是个弱女子,煦也软下声来“什么人,在此何为?”

“还不快回世子的话。”小厮喝骂。

那女子颤抖着行礼下跪“见过世子,奴婢是与欣园内的。。。今日见梅开得艳,便偷跑了来,怕麽麽们找着,不想惊了世子驾,奴婢该死。”

与欣园?府里歌姬舞女等人的教养住所,煦了然手一挥:“罢了,去吧,莫再如此鬼祟慌张!”那女子急忙谢过,牵了那裙躬身便要离去,一阵急风吹过,裙翻发飞,连手中的梅也掉落在地,啊的一声呼,那女子慌忙用手拨那乱发。煦不经意的一眼看去,突然一震:“站住!”他喝,女子惊吓地跪下,煦直直看着她,那怪风吹得他衣衫彻响却无法阻了他一点一点慢慢靠近,跪在地上那女子裙如春花的铺展,不意惊慌的一眼柔弱得如初生的兔儿。

缓慢的伸手,抬起那下巴,女子已经颤抖。

“你,叫什么?”。。。

月上的香炉熄灭了,她轻推窗,余香消散几只昏睡的蛾子也飞走开,今夜本是世子煦约定来听书,可月上知道,煦定不来了,娇鱼与他终究生分,他如今可还与她姐妹捧场?

她闭眼,仿佛穿过重重的屋宇和几多的花丛树木,飞跃过高墙碧瓦,穿过婢女仆妇的双脚跳过石凳石桌,在煦的院子外,一对小厮偷偷的窃笑,:“我亲见的,那。。。”他回头看看屋内灯火通明,隐隐传来婉转歌喉和酒盏声,转回身“小女子可了不得了,那声儿抖得跟在床上一个样,那小模样长的,啧啧,世子一眼没瞧出来,倒让那风助了她,嘿嘿,吹得那衣裳跟要脱似的,连我都想扑了。。。世子那样唉,魂都给丢了。。。这女子好生本领,莫不是早早等在那里。。。哦,嘿嘿嘿,你听。。。”两人悄声的谈,屋里一个高调儿又弱下去。

再睁眼,一切消散,站在她面前的是倚着小榻对她笑的陶氏——或者饶。

饶静静地看着月上迎窗而立,“小烯,别等了,他们——都不知道!”

月上转过身,“只我入世来,我不说他们皆不知。”饶苦笑一声:“如你所说,只我是废物吧。。。可是,”饶一顿,“我不会让你如愿,若你输了。。。”

“不会!”月上冷冷打断,一片黑色的叶子直射出去,啪的一声打在窗棂雕花上,饶的影子也消散,只留下一阵细微的凉风。

开始了,小烯,游戏开始了,杀谁?嘻嘻的笑犹在耳边,月上静静地拿出样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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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你给我喝下去!”煦将那酒狠狠地灌进那女子的喉咙:“你放的你喝,记住,谁也甭想我死,告诉你的主子,死的绝不会是我!”

啊!咳咳!女子猛烈地咳,最后化作了奇怪的□□。煦笑着:“原是□□,美人来。。。”他搂住火热的身体笑了,死?当然不是我!

屋内,隐约有几多声音附和着,或高或低。快两个时辰后一个丫鬟偷眼看着众多的侧妃和姬妾陆续从王妃房中鱼贯而出,皆无服侍的人相随,各个脸上神色不寻常的异样,仿佛是有种莫名的沉重压得人透不过气来,淡淡几声相辞便极快的散去,但相互间那眼色交汇却明白地泄露出这些侧妃姬妾们近日绝不寻常,就连霍王妃也一样。明白的人立即低头装作无视,心头却疑惑这主子们,莫非府里有不妥?

霍王妃呼的一声转过身,她居高临下一脸肃杀。陶氏心情极好地走在回居所的路上,一阵异域风情的香飘进她鼻子里,睁眼看,那进贡的美人瑾雅笑盈盈地忘着她,“侧妃娘娘,这样的事让您这样开心!”陶氏淡淡回她一个笑,“莫非你难过?”随即便离去,她笑,杀人,杀别人,如何不开心?

“王爷。。。”任氏躺在床上,看着透明得令人恐惧的身躯笑得迷茫,连小园也不敢近身了,果然——死是不可怕的,她想,但我得拿回我付出的东西,王爷!她摸了摸手上的镯子。

“姐姐,这些够么?”娇雨捧着那富丽的东西紧张地问,镜子里娇鱼的身影晃动着看不真切,“够!”娇鱼笑了,“够活埋人了!”娇雨笑着捧起她的头发,“终于等到了,姐姐!”娇鱼笑着拍拍她的手,镜子里的脸却慢慢忧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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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鸣蓝,改了头脸,扮作我。”月上立在镜子前,素雅的女服落在她脚边,双手轻轻一拢,黑色广袖长裙上身。

鸣蓝默默地捧起那落地的衣裙。“这次,晚归。”月上淡淡的吩咐,“自行处置即可,下去。”她躬身而去。

看了看镜中单髻长发垂膝的女子,月上平静地转身,黑衣优雅地散开向外走出两步,突然,从窗外冲出的藤蔓呼啦一声将她团团围住,所有的叶子都垂下地象包裹甜粽一般贴着她。唉,月上轻叹,“乎昭,”她摸了摸那黑色的藤蔓,“放开吧,这次我定要一人去。”藤蔓立时抖得厉害,连叶子也蔫下去,却如蛇一样缠得更紧,月上被死死的勒住,特别是脚。

“乎昭!”声音已带了丝怒意,“放开吧,我会活着,或者——”

“你也以为我是废物呢。。。”月上幽幽的声音,藤蔓一抖,黑色的叶子落下去一片。

“这一次,我不能靠你,无论如何也不能。。。就这一次,如何?我会回来,你为我守好这里。”月上拍拍它,藤蔓慢慢松开,突然一下狠狠地抖起来,这一次连黑红的花朵也都跌落地下。

月上走出门外,望着月星满天,“你的主人当然不是死的那一个,”她说:“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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