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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病了,来势汹汹。
大概被囚于太子府起便郁结在心,病来如山倒,她缠绵于病榻数日。昂贵的药材如流水般送进太子府,苦涩的药味萦绕内院,可她迟迟不见好。
太子的情绪肉眼可见地变差,上次因一个婢女不小心打碎了药碗,太子便将那婢女打了发卖。自那之后整个太子府人心惶惶,几乎每个下人都在祈祷掌珠楼那位娇美人能平平安安苏醒过来。
上次常胥公子的误闯,累得郡主这么一病,内院的掌珠楼就成了太子府的禁地。除了太子本人和几个服侍的奴婢,几乎没人能靠近。太子处理完正事,回府便一定是来郡主这,一待便是一整日。
他是彻夜在守她。
他从记事起,从未这般细致又安静地守候过什么人。她在那安静地沉睡,像个价值连城的易碎瓷器,一张巴掌大的小脸苍白至极,花一般的唇瓣变得干燥暗淡,但这并不折损她半分美丽,脆弱把她的眉眼勾勒得孱弱,却更加的楚楚可怜。
太子有时想她醒来,有时又觉得她这般安静地睡着也并无不好。她这一刻就是归属于他的,没有别人,也不会有别人。她在沉睡中,他可以抱她、亲吻她,甚至抚摸她,她不会反抗,安安静静地接纳与包容。这本就是他最初想要的,没什么不好。
可偶尔,她在梦中呓语、皱眉、眼角渗泪,太子又迫切地希望她醒过来,听她柔软的声音,哪怕恶言相向,也要比这般死气沉沉的好。
第四日,她终于醒了。彼时太子正在给她喂药。她病时无甚求生意志,药喂不进去,都是太子一口一口哺入。她一醒,太子正用唇舌撬开她的唇缝将药渡过去。郡主神色惊慌,伸手推他,可方醒哪有力气,人未推动半分,倒是自己呛了药,连连咳嗽。
太子见她醒,难得的和颜悦色:“醒了就好,把药喝完。”
万杏蹙起细细的长眉,撇过头。
太子便伸手捏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掰正,口中含药俯身下去,强势地迫她启唇将药吞咽。她挣扎得厉害,药液从两人相交的唇间流落,渗进她如云的发间,她狼狈又难堪,眼角划过泪,屈辱地将剩余的药咽下。
太子撤离唇舌时,她发了狠地咬破他的唇角,血腥味混合着药的苦涩瞬间占据两人唇舌。
太子抬手,修长的手指不甚在意地拭去唇角的血,他笑容和煦,似乎并不生气:“不要闹脾气,杏杏。”
万杏冷着眼看他,喉咙似火烧,她声音喑哑:“是你吗?”
“杏杏瘦了,”太子爱怜地抚过她尖尖的下巴,疼惜道,“以后得好好调养。”
万杏无动于衷,只是问:“他出事,是你做的吗?”
太子手指微顿,他笑意淡了些:“你方醒,脑子不清醒,孤不欲与你谈此事。”
万杏只道:“是你。”
太子神色冷了下来,之前的柔情蜜意如同镜花水月,全是虚妄。他嗓音沉冽:“你不问孤守你累不累,不问孤为照看你几日未合眼,张口便是质问孤?”
万杏苍白地笑了笑:“不然?殿下以为妾身还能与殿下说些什么?若是有把刀,妾都能立刻把它捅进殿下身体里。”
她的笑容这样美丽,这样虚弱,却又这样锋利。太子觉得心上像被她剜了一刀。他阴沉着脸,将药碗重重磕在榻边小木桌上,药碗四分五裂,瞬间割裂他的掌心。
“明月郡主当真知书达理,”太子勾起嘴角笑起来,唇角的血迹让他的笑容靡丽又妖艳,他眉眼化去阴沉,又变得多情温柔起来,“孤囚你,此事孤不否认自己手段卑劣,但大将军失踪与孤并无干系。你病上数日,孤便照看你数日,你醒后不道一声谢,却言辞激烈质问于孤,这便是郡主学的知书达理?”
“这不是妾身学的,是将军宠的。”万杏直直地看着太子,病容不掩容颜绝色,她一字一句强调道,“而殿下照看妾身,别说道谢,妾身根本不乐意要。”
她笑了一下,杀人诛心:“我嫌弃。我厌恶。我不要。殿下明白?”
多美的笑啊。是阳春三月最美最娇的花,是满园花香摇曳的春风,是天上温柔安静的月光。
可就是这笑让太子发了怒,他失态地扫落桌上的药碗,药碗坠地砸裂,发出尖锐的瓷器破碎声音。他带血的手掌探过床幔掐在了她细弱的脖颈上,血液从掌心与她细白的脖颈间流出,流淌过她平直精致的锁骨,白与红在这一刹那涂写了靡丽的、别样的、病态的美。
万杏闭了眼,一副毫不反抗的模样。缺氧让她脸色渐渐泛上紫红,可她像是失去痛觉那般,一声不吭,也不挣扎。她脆弱、纤细,眼角划过一滴清泪,安静又倔强。
——她为她的将军,做到了这个地步。权势、财富、自由和生命,都比不过她的将军。
久违的妒忌情绪让他烦躁,她的脆弱美丽让他踌躇。他突然松了力道,轻轻圈着她细弱的脖颈,覆身在她耳边,像条阴冷的蛇那般,温柔又粘腻地道:“杏杏不能尝试喜欢孤吗?”
——就不能把这种喜爱的情绪,全都给他吗?
他放柔了声音,竟显得有点委屈。
“孤给你扎风筝,扎得十指都是伤;孤向老翁学着给你做草编,给你买糕点,守你四日不曾阖眼,孤也宠你,孤也能待你很好。”
万杏冷漠道:“这便也叫好?”
这个反问似乎问倒了太子,他脸上浮现了一种真心实意的迷茫,很短暂,只是片刻,他便神色自若地问:“这不叫好吗?这是孤所能想到的最好。”
“那殿下真是可怜啊,”万杏卷了被子翻了个身,背对他,“殿下不若先去学学如何才叫对别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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