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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家人都坐下来后,顾季昌问卫景明,“杨大人和你说什么了?”
卫景明坐直了身子回答,“杨大人说,让我查黑衣人案。我和他说好了,等岳父身体好了,再回去做班头。”
顾季昌意外地看了他一眼,瞬间又释然,以寿安的本事,看不上一个班头也正常,“黑衣人案你有没有什么头绪?”
卫景明看了一眼大伙儿,低声道,“岳父,我准备把黑衣人当成山匪。”
顾季昌慢慢道,“也不是不可以,但要圆的合理才行。”
卫景明点头,“岳父放心,咱们先吃饭,容我考虑仔细后,我再跟您说。”
阮氏笑道,“官人,寿安和华善累了一天,半大小子又能吃,让他们先吃吧。”
顾绵绵也道,“春耕过去了,天气也热了,外头卖菜的品种也越来也多。这小黄瓜新摘的,可新鲜了,这条鱼也是早上才从河里捞出来的,还是二娘的手艺好,比我做的好吃多了。”
阮氏笑,“你针线活那么好,要是做饭还比我好,我哪里还好意思坐在这里。”
大家都笑了起来。
等吃过了饭,卫景明和顾季昌留在正屋里说话。
卫景明道,“岳父,青城山上,我埋了个死人。”
顾季昌吃惊,“哪里来的死人?”
卫景明小声道,“当时黑衣人死了那么多,我拖了一个埋到青城山上去了,没想到现在能派上用场。”
顾季昌眯起眼睛看着他,你小子肯定早就想好了,“你把他们算成盗匪,要是让你继续抓盗匪怎么办?”
卫景明笑,“岳父,于知府心知肚明这些人是谁,我继续抓盗匪,万一查到他头上怎么办?”
顾季昌不再说话,“你去吧,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卫景明出了正房,先去厨房和顾绵绵说话,把自己的计划说给她听。
顾绵绵有些顾虑,“青城山上埋了个死人,如何就能说明那些黑衣人就是盗匪?而且,既然是盗匪,怎么偏偏到我家里来作乱?”
卫景明坐在灶下烧热水,“这就要看我们的杨大人是怎么想的了。”
顾绵绵思索片刻,“卫大哥,杨大人是不是在怀疑你?”
卫景明托着下巴笑看顾绵绵,“怀疑我的人多了,不差他一个。他把事情交给我,可能就是不想管。我把这些人算成山匪,报给于知府,我就不信,于知府会派人来查。”
顾绵绵小声回一句,“你整天怎么有心思琢磨这些事情。”
卫景明往灶门里填一把稻草,“绵绵,我跟杨大人说好了,我把黑衣人案处理好,他给我做媒人来提亲,你说好不好?”
顾绵绵对着他呸了一口,自己回了西厢房。
第二天,卫景明带着薛华善等人开始查案子。先是排查县城所有客栈近两个月的住宿情况,再查各处路口来往的陌生人,还有各家卖布料的店子里,谁家卖过这种黑布,连谁家来了外地的客人都要问个一清二楚。
卫景明把锦衣卫查案的稀碎程度拿了出来,满城的百姓被骚扰的烦不胜烦,最后查到一条有用的消息,大概二十多天前的一个晚上,有不明之人大半夜往青城山上去了。
卫景明立刻带着人上山查看,发现山上有一条人为开辟出来的小路,上面的脚印似乎都是新的。
郭捕头这两天彻底蔫了,他查案时哪里有这种精细手段,万万也想不到这山上也能有文章。
众人沿着那条小路往上爬,爬到一半的时候,稍作休息。
卫景明打开水壶咕嘟咕嘟喝水,“等这事儿办完了,我请大家吃酒。”
衙役们都欢呼起来。
稍后,众人继续往上爬。等快到山顶时,忽然发现有个小房子。那小房子搭的特别简陋,给牲口住都嫌弃,但引人注意的是房子旁边的一坐坟墓。
卫景明带着郭捕头在小房子里转了一圈,最后在房顶的茅草夹层里找到一封信,信里的大致内容是,兄弟已亡,埋在青城山,后来者可找青城县顾季昌报仇。顾季昌不除,我等无安宁之日。
嚯,这帽子扣的大。
卫景明谈了谈信封,“咱们先去看看那坟墓。”
新坟的土比较松软,衙门里的破刀很快就挖到了底,里面赫然是一幅腐烂的尸体,连棺材都没有,只有一张破席子卷着。
旁边有个衙役喊道,“头儿,这人身上的衣服,和义庄里那几个一样。”
卫景明嗯了一声,“那天夜里,死了几个,跑了几个,但逃跑的人中有人受了重伤,要不然我岳父怎么会伤的那么重。”
众人把现场稍微收拾了一下,即刻回县衙禀报杨石头。
杨石头抬眼看着卫景明,“我果然没看错你,这才几天功夫,就找到了源头。”
卫景明把信呈了上去,“大人,您看这封信,咱们青城县没人用这种纸,像是北边人常用的。这黑衣人身上的料子和义庄里那几个一样,而且,他们的腰间都有同样的牌子,上头刻了个远。”
卫景明心里门清,当年定远侯身边的人身上都有这东西。方侯爷想延续老父亲的威风,不肯放弃这种牌子,却不知自己实力不如以前,这样讲排场,反而容易落下把柄。
杨石头把那信翻来覆去半天,问卫景明,“你有什么想法?”
卫景明凑了过来,“大人,卑职怀疑,这伙人大概就是青城山盗匪了。”
杨石头看了他一眼,“不是说青城山没有盗匪?”
卫景明笑着解释,“大人,若不是盗匪,如何能去我岳父家里闹事,分明就是想杀人。这青城县县衙里,我岳父身手最好,他们想做乱,可不就要先除了座山虎。”
杨石头放下信封,“这样,你去知府衙门走一趟,亲自向知府大人禀报此事。”
卫景明深深地看了杨石头一眼,杨石头毫无惧色回看他。
卫景明知道,杨石头可能已经猜出这些黑衣人来历不凡,也知道和自己有些瓜葛。
杨石头不管那么多,你们顾家惹来的瘟神,你们自己送走,莫要牵连无辜百姓。
卫景明低下头抱拳,“卑职遵命。”
杨石头放下信,“需要什么人,你自己挑选,我给你十两银子路费。去吧,本官要看公文了。”
卫景明抬眼看见他案头上如小山一样的公文,再次抱拳道,“大人,您答应卑职的事情,能不能先帮卑职办了?”
杨石头反问,“你是说提亲的事情?”
卫景明立刻笑颜如花,“还要劳烦大人了。”
杨石头终于笑了,“好,今日给你放假,你去买些礼物,本官明日就替你上门提亲。”
卫景明对着杨石头作揖,“多谢大人,大人真是个好官,一心为民……”
杨石头皱起了眉头,“快去吧,莫要啰嗦!”
卫景明笑眯眯地走了,把衣裳一换,拉上薛华善,立刻上街去买礼物。
布料、首饰、吃食,三牲、干果,零零总总花了近五十两银子。
薛华善直替他心疼,“大哥,你不过日子了?”
卫景明带着薛华善把东西抬回县衙,“过啊,日子当然要过。但是我一辈子就定亲这一次,难道不该办的体体面面?放心吧,头先我来青城县带了一百两银子,后来卖石头得了三十五两,这回花完,还剩下十几两。我还有块好玉,以后若是急着用钱,我把玉当了,过日子不是问题。”
薛华善心里纠结,他又希望妹妹的聘礼厚重,又希望大哥能好好过日子。算了算了,义父不会亏待唯一的女儿,肯定嫁妆厚,到时候卫大哥靠着妹妹吃饭也是一样的。
不愧是结义兄弟,薛华善就是了解卫景明,他一点不在意吃软饭。
杨石头见到他们抬了这么多东西,吃了一惊,“这是做甚?给本官送礼?”
卫景明心里骂,你想得美。
“大人,卑职现在住在岳父家里,这些东西没地方放,就放在县衙里吧。我还给您买了一坛酒,多谢您替我做主。”
杨石头挥挥袖子,看了看那一坛酒,“不错不错,本官还是第一次挣到媒人酒喝。放心吧,明日一早,你还到县衙来,本官带你去顾家提亲。”
卫景明立刻高兴地围着杨石头作揖,满口称谢。
整个衙门里的人都跑来看热闹,一个劲地夸这聘礼好,卫景明笑眯眯地看着大家,“等我成亲的时候,请大家吃喜酒。”
大伙儿立刻起哄,让卫班头买最好的酒。
有人开玩笑,“卫班头,您这要娶亲了,总得置办两间屋子吧。”
卫景明咧嘴笑,“我无父无母,置办屋子做甚,我以后就住在岳父家里。”
大家的眼神顿时讳莫如深起来,难道卫班头要入赘?
薛华善在一边解围,“义父说,卫班头在外头白费房钱,不如住在一起,既能相互照应,又能省下房钱。”
杨石头把自己的媒人酒拎走了,“好了好了,各自忙活去吧。”
卫景明把东西暂时放在县衙里,先回了顾家。
薛华善把明日县太爷要来提亲的事情告诉义父义母,顾绵绵听到后,扭头回了西厢房。
她轻巧地劈开屋里的机关,一个人坐在了床沿。
这就要定亲了?
顾绵绵心里忽然有些慌乱,比她第一次单独出去接活都慌乱。不管她摸了多少死人,等她回到这小院,家里人都在这里等着她,她能感受到温暖和关爱。
要是,要是和那个二百五定亲,他是异乡人,以后我要离开青城县吗?我听他的意思,可能还要回京城,我也要去京城吗?
顾绵绵在屋里一个人思索,正房里,阮氏正在焦急地和顾季昌说话,“官人,明日杨大人过来,我还什么都没准备呢。”
卫景明连忙道,“婶子别忙,杨大人是个大清官,有一壶清茶两样点心就好,也是我没考虑周到,应该提前和家里打个招呼。”
阮氏笑着安慰他,“你小孩子家家的,一头欢喜只晓得买一堆东西,想不到那么多也是正常。”
顾季昌安抚阮氏,“不急,你现在带着华善出去买些东西也来得及。明日请杨大人吃顿晌午饭,做简单些。”
阮氏急忙从屋里取了些钱,带着薛华善匆匆忙忙出门。
等他们走后,卫景明对顾季昌道,“岳父,非是我不懂事给婶子添麻烦。今日杨大人说,让我自己去禹州府上报黑衣人案,我担心我走后出意外,才想把事情先定下。”
顾季昌有些意外,“你要去禹州府吗?”
卫景明点头,“自然要去的,我去会会我们于知府。”
顾季昌嗯了一声,“我晓得了,你去和绵绵说说话。”
卫景明得了首肯,强忍住高兴行礼告退,大大方方来了西厢房。
顾绵绵正在纳鞋底,卫景明打眼一看就认出是自己的鞋底。
他走上前坐在旁边,“绵绵,我们要定亲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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