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第四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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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设空调的架子年久失修,掉下来时被电线拽着,发出哐啷啷的响动。
这声音提醒得及时,虽然电线到底是没能拽住空调,但好歹为古德白拖延了点时间,他往后退了两步,可手上还是被刮出一长道血口子,激起火辣辣的剧痛,总之这衣服算是废了。
这东西沉得要命,看架子布置,绝不可能是人亲手丢下来的,除非是异能。
古德白用手抚着自己胳膊,想到方才那算命开口,心里不由一沉,亲缘淡薄是真,无不无后无所谓,撞太岁跟今晚掉铁饼都对上了。不过这种算命也太虚了些,比起相信这算命是张乌鸦嘴,他倒认为是背地里有人在搞鬼,这次只是个警告。
既然踩了尾巴,那就要踩重一些。
古德白伸手去摸手机,给武赤藻打了个电话,让他过来接自己,受伤的胳膊仍然一阵阵发疼,得找个地方包扎一下,刚刚算命那里似乎有个药店。
“咦?”巷子里忽然出现一道人影,那人在繁星下走过来,模样却看不太清楚,手上提着塑料袋,先是瞅了瞅空调,再是看了看古德白,“原来是你这个倒霉蛋啊。”
古德白不解地看过去,发现这人长得十分高挑,夜深时看起来跟条鬼影似的,脸上带着医用口罩,一双眼睛满是笑意,虽看不见正脸,但却是个让人忍不住放松跟信任的人。
“你流着么多血,怎么一声都不吭,跟我来吧。”男人一只手空着,声音闷在口罩后头,仍是听得非常清晰,他看了看古德白的伤势,目光清澈,“哎呀,有点深,得缝一下,你别怕,我是个医生,正儿八经的那种,除非收费稍微贵了一点点之外,毕竟这地方多得是不好说的事,可以理解吧。”
他声音清爽,态度也讨人喜欢,古德白不知道这是在搞什么鬼,却觉得这人可信,正因这种荒谬的信任,他心里犹豫了片刻。
“就算你嫌贵,伤也得先处理一下不是?”男人见他不回话,并不以为然,“行了,总不能傻站在这里吧,你这样自己跑去医院,路上还不得把行人给吓坏。”
最终古德白还是决定跟他走,看到底背后在搞什么鬼,就点点头道:“那麻烦你了。”
男人哈哈笑起来,在路上自我介绍了下,他叫做南野,是东羊街比较有名的医生,开了个私人小诊所。刚刚古德白看见跟老板结账的人就是他,医生跟药总是分不开,每次买药扯皮都能扯半天,因此拖得更慢,这才遇到了受伤的古德白。
除此之外,南野还告诉古德白,那个算命的汪鉴是街头巷尾出了名的乌鸦嘴,好事没几件说得准,坏事一谈一个准,刚开始的时候差点被人揪着打个半死。后来别出心裁办了个套餐服务,算一命免费送次吉凶,居然还真唬住不少人给他掏钱。
街头巷尾不少人都拿过汪鉴的好处,因此经常坑游客去他那看相。
要是南野没有撒谎,今天这事儿倒是一桩巧合。
古德白想起之前那个二胡老头,本还以为这人是好心提醒,原来是故意坑人骗钱,这种浅薄又平庸的恶意常见过头,他万没想到自己居然会中招,不由得摇头笑了笑。
南野见他竟然笑得出来,不由感慨道:“说实话,你是我见过头一个被汪鉴坑了之后,没有破口大骂,也没有跪地痛哭的。”
古德白似笑非笑道:“福祸相依,我虽然受了伤,但也遇到了南医生你,谈不上太坏,是不是?”
南野顿时焦虑地抚了抚自己的小胸膛:“你这该不会是在撩我吧……”
古德白:“……你多心了。”
南野虽然住在这个地方,出现的时机又巧合莫名,但冥冥之中古德白的确不认为他是个坏人,也许是对方身上那股祥和稳定的气质实在叫人感觉如沐春风,不由自主地信任。这种气质对于一位医生来讲,能很有效地稳定住情绪恐慌的病患,让人对他产生信赖感。
这条巷子尽头转进去就是住房区,南野开办的是个小诊所,却没有在一楼买房,而是待在二楼,外头的宣传牌子支棱着闪闪烁烁,上面的小灯泡似乎是坏了,只留下残存的几个字。
古德白受伤不重,只是血滴滴答答往下流,看起来视觉效果颇为恐怖,他将外套脱下把伤势掩住,一路跟着南野进了诊所。
医生不在,诊所里自然没有什么病人,古德白四处打量了下,发现与寻常的小诊所并没有什么区别,而且家具看得出来有些年头,全赖主人认真打理,他心下稍安,很快就发现了一个不同之处。
南野进来后把药物放下没多久就去准备处理外伤的工具了,古德白自己打量了下,还是忍不住开口。
“南医生,你……为什么要在诊所里挂这么多大蒜?”
小诊所大多都差不离是外头看诊,里头打针,躺椅或是病床都在内室,而隔开内外的一般是门或者帘子,南野的小诊所格外别出心裁,挂了好几串大蒜做门帘,风一吹就互相碰撞起来,看起来格外富有童趣。
南野在里头原本没听清楚,他一边应着一边出来,见着古德白看向那道独特的大蒜帘顿时了然道:“噢,这呀,其实大蒜有驱霉祛湿,镇宅辟邪的功效。”
“哦?”古德白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南野撩开蒜帘让他进去,内室果然是打点滴的所在,几张竹躺椅摆着,都铺着厚厚的毯子,医生推他坐下,掀开毯子盖在古德白身上,将手单独留出来,开始有条不紊地摆放自己拿来的工具跟药物:“其实是我有次与朋友开玩笑,说我这人买菜都能多添颗蒜,他实在气不过,给我邮寄了十箱大蒜,这哪吃得完,干脆处理下当个帘子,正巧我缺块布,也算是特色了。”
古德白哑然失笑,目光落在边上一盆绿植上,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那也是大蒜?”
“是啊,那叫蒜坚强。你忍着点疼——”南野将古德白伤口附近的衣物剪开,开始清理伤口,“是少数处理过后居然还活下来的,还能发芽的,就干脆放它一条生路,这出家人还说‘扫地不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更何况我是个医生,当然要珍惜生命。”
伤口当然疼痛无比,不过南野处理得很快,堪称轻柔,又时不时插科打诨一下,并不叫人觉得痛苦难忍。
南野本想给古德白打个麻药再缝针,可惜古德白怕等会有什么事等着,就拒绝了。
缝针当然要更痛得多,古德白没了说笑的心思,听医生聊了几句,也只回个笑脸,脸部肌肉几乎克制不住抽搐,快结束时口袋里的手机顿时震动起来。他伸手去摸,只觉得掌心里湿漉漉的,简直滑不溜丢,险些没把手机丢出去,最后还是南野帮忙接通,还给武赤藻指了路。
东羊街地势相当复杂,寻常人进来不走几次回头路,压根记不住哪是哪里,与迷宫也差不了多少。
难为武赤藻只靠南野一个人形语音地图指南,就能摸到他家小诊所。
“老板。”武赤藻进来时风风火火的,竟然还不是一个人来的,后面跟着个古德白有过一面之缘的陆虞。
奇怪,陆虞怎么会在这里?
想到陆虞的身手跟他有所关联的刘晴,古德白觉得心一下子坠到了肚子里头去,沉甸甸的不太舒服。
陆虞眯了眯眼,显然没料到会看到古德白受伤的画面:“发生了什么事?”
古德白并不打算反问陆虞,而是将目标转向了武赤藻:“你们俩怎么遇到的?”
而陆虞也不在意没得到答案,只是冷冷地站着听他们俩说话,默不作声,整个人站在这里就如同夜间风雪,硬生生将小诊所的温度都降了下来。南野似乎永远都含着笑意,春风般绵软,又将温度重新升回去,他将东西收拾了一番,站起身与陆虞对视的时候,似乎怔了怔,很快就解释起来:“空调年久失修,他运气不太好遇到了,不是什么大事,不用担心。”
陆虞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太大反应,南野就擦着他身边走过去了。
古德白看着他们俩,觉得说客气点□□风冬雪,说比较下流点,简直是冰火两重天。
“我跟陆哥是在路上碰到的,他来这儿买吃的。”
这借口真是烂得一塌糊涂,古德白见武赤藻乖乖趴在自己手边,忍不住看了眼理直气壮到全然不见半分心虚的陆虞,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这理由恐怕只有武赤藻会信了。
古德白安抚了下武赤藻,又很快问道:“你与医生认识吗?”
陆虞皱了皱眉,他迟疑片刻道:“没有印象。”
“他看起来好像认识你。”古德白似笑非笑,“看见你的时候都愣住了。”
武赤藻忍不住插嘴道:“可能是陆哥长得好看吧。”
这居然是个让人无法反驳的理由,陆虞的确长得非常好看,甚至可以说电视上的大明星恐怕都没几个能跟他比,只是他们觉得应当并不是那么寻常而普通的理由。南野当时看着陆虞的模样很奇怪,包括说话的语调也大不相同,好像一早就认识他。
最终陆虞只是淡淡道:“我会注意的,这地方卧虎藏龙,你们也要小心。”
不知道是出现了什么风吹草动,陆虞忽然往外看去,他将手里的钵钵糕递过,轻轻提醒道:“给你们吃吧。你的伤也许是意外,也许不是,不管怎么说,今天晚上恐怕不会□□生,你们俩最好在诊所待一个晚上。”
哪怕电人的事让刘晴跟古德白略生出些嫌隙,可本质上古德白仍然是隐形人的赞助小金库之一,他这人最多算冷血,还没到该死的地步,否则陆虞也不会跟着武赤藻走这一趟。
毕竟在这种龙蛇混杂的地方还约在诊所见面实在不算什么常规操作。
武赤藻闻着香甜的味道,用竹签提了个塞进嘴里,含糊不清道:“陆哥,你们出来买次的,还要干活啊。”
“要赤藻帮忙吗?”古德白可没有武赤藻这么状态外,他本来有几分担忧陆虞是发现了蜥蜴人的事,可看对方的模样跟动静,似乎是这东羊街本来就没这么简单。
陆虞酷酷地说道:“有需要我会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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