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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时分,重华殿里樊太后刚砸了两只碗。
藤萝朝旁边使了个眼色,便有一名宫女飞快得收拾了,将柔软地毯上摔了个小缺口的瓷碗碎片捡走。
这饭也吃不下了,东西干脆都叫人撤了,屋里头人退了出去
“真是养不熟。”樊太后终究意难平,咬牙切齿低声咒骂。
藤萝刚从外头端了点心进来,这会儿也不敢搭话,把盘放到一旁。
“你说他在想什么,说了不要与那佞臣私交过深,他偏是不听,昨天一起投壶,今儿为玩他送的玩意饭都不来用了。”
藤萝被点了名只好上前宽慰道:“陛下还小,过几年就好了。”
“还小还小,怎么?还是哀家拔苗助长了?”樊太后终于静下来,看了她一眼竟也没再继续发火,“难道就这样一直指着哀家替他撑着朝事了?”
藤萝心道这不正是你希望的吗?亲生的尚且……皇帝这不是亲生的你怎么会希望他过得安生,有名有望的呢。这样一个贪玩的废物儿子,不正方便了你掌权夺权吗?
樊太后倒不知道她的念头,继续往下说着:“他这样真是让人不放心啊,日后哀家百年之后,可怎么照顾你呀。”
藤萝眉头跳了跳,笑道:“娘娘年纪轻轻怎么发愁这个,是奴婢累得娘娘费心了。”
“你呀。”樊太后拉过她的手,点点她的额头。
“只是。”她似乎想到了什么,那缓和的神色褪去,渐渐重新变的凝重,“我儿一直这般,哀家心中不安啊,有什么法子……”能离间了两人呢。
“那佞臣近日都在宫里,还一直往我儿那送东西?”樊太后忽然转头看着藤萝。
藤萝想了想,道是。
樊太后便点点头:“我知道了,你去叫暖香进来吧,我记得她近日新制了一味香料,调到药里头能去苦味。”
藤萝便应声是,下去了。
***
这一头的齐憾也被江临牵着回去了。
两人走出得有些远,到波月楼外天都已经全黑了。
小楼亮着,仿若一粒明珠,在夜色下的湖岸一侧闪耀着。
江临步子大,为照顾齐憾,还特意放慢了脚步,正到院门口,有个小太监跑过来:“团团你别跑啊。”
两人都住了脚,一齐看过去,只见到一条圆滚滚的狗崽迈着两腿短腿奋力冲过来。
它颈子上套着一个艳红的项圈,勒进肉嘟嘟毛绒绒里头,那项圈上延出一根绳子此时正拖在地上。
那团子跑过两人身侧的时候,江临略抬了抬脚就踩住了那根绳索。
那小太监气喘着奔上来,看到是首辅大人,又是行礼又是道谢的,一时忙乱万分,还有些不知所措。
江临道:“没事,你下去吧。”
那小太监便哆哆嗦嗦去捡地上的牵绳,江临顺势就把脚挪开了。
小太监牵着狗走了,江临往前一步想要进院子,却发现齐憾站在原地并没有动,两人的指尖牵着,腕子却拉开一步远,上头套着的铁链绷紧了。
齐憾还在看着后头。“怎么了?”江临回身,有些奇怪。
“没事。”她收回视线,摇了摇头,“进去吧,进去吧。”她道。
江临见她面色有些古怪,便不由追问,齐憾推着他的胳膊:“别问了,进去吧。”
江临被她带着往里,脑中回忆刚才看到的,他的视线顿了顿,是因为那条狗吗?
齐憾的身子看上去有些柔弱,江临不由抿住了唇角。他的手滑了一下,变换姿势,修长的手指抵.进齐憾的指缝,与她食指相扣。
齐憾的脚步顿了,回身看他。
到这时候江临不得不承认,这样锁着她简直是个奇烂的主意,他几乎都能猜到,她内心糟糕的情绪。
大概是觉得自己,活的像条狗。
她一直不开心吧,江临的心有些抽痛,才发现这样根本也是在折磨自己,何况,他也不可能,一辈子锁着她。
他终于抬起齐憾的手,单手把她腕心上的锁打开了。
齐憾有些诧异:“你……”
“别想那条狗了。”江临往入她的眼瞳,道,“这锁,你要不喜欢,那就拆掉吧。”
风声过耳,齐憾突然停了一瞬,江临视线落到她发红的手腕上,又些不忍,不敢再看了。
“不,我是在想……”半天,齐憾揉了揉腕子,又抬起头,她那双大眼有些无辜得眨了眨,“你要是有那小太监那么笨就好了。”
“那样你就抓不到我了。”
江临面上的表情一僵。
齐憾连忙蹿进屋子,江临跟在她后头,一手抵住了她努力想合上的房门,笑骂:把我比作太监?”
齐憾奋力压住门沿,强调道:“我可没有,是你自己说的啊。”
“嗯……对,你一会就知道我是不是了。”江临冲着她意味伸深长得笑了一下。
**
屋里靠近房顶的地方开了两长排透气的高窗,月光透过小小的又连绵延伸的窗子撒下。
床侧厚重帐子挂了起来,只放下两层薄薄的轻透软纱,穿过纱帐,柔和的光撒在齐憾的发上。
江临侧着头看她的睡颜,她的眉头皱了皱似乎有些害怕。
“不是……我没有。”她在说梦话,声音低低的。
仿佛是忽然一脚踏空,她忽得惊醒了,眯着眼,迷迷糊糊看到江临似乎正看着她。
“怎么了?做噩梦了?”把她揽进怀里,江临问她。
“嗯。”齐憾才知道,他是真的还没睡,“我梦到好多人围着我。都在骂我。”
“骂你什么?”
齐憾脑袋抵住他的胸膛,声音闷闷的:“骂我放荡。”
江临的身子僵了僵:“不会的,都是梦。”他摸了摸齐憾的脑袋,“要骂也是骂我。”
齐憾笑了一声:“你这是债多不压身吗?”他的名声也够臭了。
“嗯。”江临轻轻道,“我不在意什么名声不名声。”他说完才想起来,齐憾毕竟是姑娘家,这事他不在意,她却不得不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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