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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飞转,到了两日之后,江临正同几名将领在中军大帐内商议明日突袭五原的具体部署,就见帐外人影一晃。
众人停了话,有些警惕得看着外头。
江临却看清楚了那过去的一人,摆了摆手示意继续。
散了会后,江临回自己的营帐,路上果然看到了邹樾。
“适才你在外头做什么?”江临淡淡道,脚步未停从邹樾身旁走过。
他虽然这样问大约也清楚,邹樾是在偷听。要在齐逍和阿憾成婚当晚突袭,这事他没有同邹樾具体得摊开明说,就怕他乱了心绪。
如今他自己倒先听到了。
邹樾原也是路过,听里头提到五原就不由站住了脚,现在被他发现有些不好意思,也不敢开口,只跟在他后头。可江临始终也没再说话,邹樾便有些按捺不住,紧张的问道:“阿憾要同那狄人成婚?为什么从也没听你说过。”
江临漫不经心点头:“现在你知晓了。”
邹樾听他这种口吻忽得急了:“所以咱们的突袭为什么还要等到晚上?”
江临斜睇他一样,冷声反问:“你学了这么多年兵书还不懂夜袭吗?”
“二哥哥你就不怕……不怕赶不上吗?”邹樾看他越走越快,眼见就到了他营帐前头,连忙道,“她没准会受伤,说不定会被强迫,难道你就一点不担心吗?”
江临沉默不语,几步往前,刷得掀了帐门入内。
门帘落下,挡开视线,江临显然是不耐与他废话了,邹樾愣了下,一跺脚跟着进去。
两旁近卫守备看是他,只犹豫了一下,到底没有拦。
“出去。”江临声音压着火,邹樾一进去迎面便挨到了他的冷眼。
邹樾站着没动,固执看他,江临便转头没去理,一面卸了甲一面对外头喝道:“都死了?还不把人拖下去。”
外头的两个守卫这才忙忙得上来:“邹小将军请吧。”
邹樾也有些恼了,看着江临解衣带的背影:“阿憾姑娘没准正等着你去救她呢。”
他不提这名字都还好,一听他提起齐憾,江临手上的动作便顿了。
只不过须臾,他又扭了头,猛得看向后头的邹樾,目光锁住了他,眼中似乎有一些发狠的味道:“邹樾你可还记得你自己的身份!”
忽遭此质问,邹樾仿佛一下被摄住了,呆呆得看着江临。片刻才反应过来,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的脸色几经变换。
随后,果然听到江临紧接着道:“你要记得,你是大齐的兵,是大齐的将,这里是战场,你若为儿女情所累,我看你不如乘早回家,娶个媳妇生孩子去!”
邹樾的脸色白了一些,用力抿紧了唇,像是退却又仿佛有几分不甘,他看着江临忽然出言:“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非要……”
他还要再说,两旁的守备近卫却都纷纷劝起他来:“走吧,邹小将军。”
“我看你不是不明白,是不想明白。”江临卸下腰间的长刀哗啦拍在桌上,不耐道,“出去。”
他说的不错,邹樾也知道自己的心乱了,较之以往多了动荡不安,他停了一会儿才平静几分,…觉出自己的不好来,仗着一向与江临亲厚到他跟前这般胡闹,若是换个主将就不是冷斥几句的事了。
他瞧了江临一会,到底不敢再胡搅蛮缠,终于告退出门。
快到门口的时候,江临的声音忽得从里头传出来,邹樾手撩着账帘,脚步顿住,侧耳听得他道:“这一趟我亲自去,自然会保她平安,毫发无损归来。”
邹明终于跟着近卫出去了,江临又让人跟着他,以防他头脑发热犯浑。
帐中终于安静了,江临神情淡漠得看了会儿厚重的门帘,才抬手去解身上未脱完的战袍。
早在五年前他就以大退西北胡番成名,这么多年来也不曾断了对身体的严苛管理,身上膀上块垒分明。
他赤着上身,往胸下几寸肋骨的位置缠绷带,换下来的则丢在一旁的盆里,能看到布条上头还留有血迹。江临前几日不小心受了点伤,一直拖拖拉拉到如今还没有好。不过他并不在意,一点凝血的小问题罢了。
他的旧伤早就没事,头疼经几年的调理其实也好的差不多,虽然夜里总是难以入眠噩梦惊醒,可他自觉不过这些都是小毛病。
之前一直在齐憾面前装模作样,其实只是示弱骗得一些同情和心软罢了。而齐憾也确实被他唬住了,又或许她心中也是清楚,甘心得落入他的网中。总之不管哪一种,都达到了留住她的目的。
要认真算起来,也是多少年执念了,江临怎肯真的信守承诺,同齐憾口中约定过的那样放过。
原以为能就此在一起,不想又生出齐逍这一变故,也不知是不是两人真的缘分薄弱。
江临心中挂着事手上却没停,将衣衫套上。
明日就要拔军出击了,姜石到现在还算老实,一点也没有先前那种样子。静王那些个亲信不好用,软硬不吃油盐难进,江临到此时日又短,要想降服下来哪里是十天半个月的事,这洛城能在此境地之下收复已属不易。
本是要等东北方面军过来替了这些静王的人,却没想到静王能亲自来,把人交过手。经此一朝,江临心中对他多少还是有些敬佩的。于国尽忠做到如此,倒也不怕江临乘机褫夺他在北地的势力。
江临想了会儿又站起来,将配刀挂到墙上,他走到桌边,看着上头铺开的地图,他的手点到了五原的位置。阿憾一向来机敏擅伪,他的人虽然没能过多接触,但至少也确实见到了人,确认了她的所在,以及将地图送了出去。
江临心中是相信齐憾的,可又隐隐觉出一丝烦躁,为平心绪,他的手滑了滑,往下在洛城周边绕了一圈。他的目光停留忽然落在了东北往下的一个地方,汾城……
半个时辰后,中军帐中的灯又点燃了,里头人影攒动,暗暗还传出几声争论,似乎有什么事正商议不下。
***
第二日过了晌午,齐憾就被请到妆台边摆弄头发和涂抹脸蛋,叫来的妆娘手抖得厉害,看她的眼神又惧又厌。
齐憾的视线与她对上,她又慌忙转开,齐憾自嘲得一哂,倒也没说什么。
婚礼办得热闹,齐憾在房中听着外头的喧闹等了很久,这一回也没什么迎亲的队伍,齐憾只是出去拜了天地走了个过场就被送到了齐逍房中。
在屋子里倒没人看管她,只是屋外头就不知准备了多少人了。
齐憾蒙在盖头下总觉得有些憋闷,索性自个儿掀了那块红布,站起来在桌边倒了杯水。水是温热的,适才拜完堂也有人送了点吃食进来,看看窗上的影子,能想到外间已经掌了灯了。
从现在开始,入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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