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荒唐太子爷(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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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江恕有不少人情往来,比之往日的困窘落魄好上了太多,可?也未曾到了达官贵人那等锦绣绮罗遍地张的地步。他仍旧着一身浆洗到发白的青衫,单薄瘦削的身形在料峭的春风中瑟瑟发抖。
进?士及第?后只是获得了做官的资格,他在家?乡并没有牵挂,故而?准备在长安准备吏部的博学?鸿词科试,哪里想到会惹上了那么大的麻烦。
他跟着引路的人疾步走入了厅中,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草民见过?将军。”至于座上的杨如意,他是略略扫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江公子前来,是有何要事么?”杨骏打量着江恕,语气温和。
杨如意平静的面容终于因为江恕的到来而?崩裂,她?急急地站起身,正?打算走向江恕,却是被杨骏一个冷漠的眼神一阻。
江恕对?上了杨骏打量的视线,他沉声道:“人是我杀的,与杨姑娘无关。”
杨骏瞳孔骤然一缩,眼前的江恕面色苍白,神情中有一抹仓皇,但是更多的是一种决绝和坚毅。对?于杨骏来说,能让杨如意摆脱杀人嫌疑自?然是再好不过?,只是这书生的话——他并没有就着谢远之死而?深究下去,只是沉声问道:“你们是什么关系?”冷峻的视线扫过?了江恕和杨如意,他那久经沙场的威严面孔更是冷硬如铁。
留给?杨骏的时间并不多,国公府得到了消息后自?然会前来兴师问罪。
“爷,有消息了!”黄昏的时候,平旦回来了。他顾不得歇口气,朝着迎上来的太监摆了摆手,直冲承恩殿。
“急什么?”师清徵望了眼平旦,慢条斯理地开口。
平旦喘了一口气,他道:“我打听到了消息,说杨姑娘是因为今年的新?科状元与谢远起了冲突,怒而?杀人。”说完,他讪讪地看着师清徵,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这杨大姑娘先前差点成为太子妃了,现在为了一个男人动手杀人,传出去怕是东宫面上不好看。
“具体是什么冲突?”师清徵又问道。
平旦讪笑了一声,他挠了挠头道:“听到的有一个版本
,说是谢公子怀怨在心,前去找江公子麻烦,但是江公子与杨姑娘交情甚笃,杨姑娘就替江公子冲突,后来动起手来,不慎打死谢公子。”
“另外的呢?”师清徵掀了掀眼皮子,又问。
平旦偷偷地觑了师清徵一眼,吞吞吐吐道:“说、说谢公子强迫江公子,欲行不轨之事,被杨姑娘撞破。”
师清徵嗤笑了一声,眸中充斥着嘲弄之色。眼下看来这等可?能性更大,毕竟谢远也不是没有前科。思忖了片刻,他又问道:“现在如何了?”
平旦苦着脸道:“衡阳长公主?大闹将军府,至于过?程如何,就不知?道了。反正?最后杨姑娘被京兆府的带走了。”
“江恕呢?”师清徵问道。
平旦道:“在将军府作客。”
杨如意的突来一笔打乱了他的计划,谢远被杀死了,那也不用绕着弯子针对?他。将军府那边不知?道会怎么做,以杨骏对?杨如意的宠爱,自?然不会让杨如意死的。“把这些东西送到杨将军的手中。”师清徵推了推那一叠纸,上面俱是与谢家?有关的事情,尤其是谢远的罪状。杨骏靠军功起家?,与世族天然对?立,不过?他一贯持明哲保身之道,不会与世家?大族起冲突。但是现在嘛,为了保住杨如意,他一定会在世家?大族中撕开一道巨大的口子。
谢远是衡阳长公主?的独子,被纵得不知?天高地厚。父亲是国公,母亲是公主?,他无法无天又如何?反正?天塌了有人替他顶着。这回惹了事情导致自?己身死,衡阳长公主?怕也不会觉得是自?己的错。凶手仅仅关进?京兆府里的大牢,又怎么能平息她?的愤怒和不甘?
杨骏爵位不如谢石,但是他在朝中有实权,手中握有兵马,非寻常人能比。衡阳长公主?想要公道,就必然会入宫面圣。
天子那边有的闹了。
弘安帝的确很是头疼,送走了哭哭啼啼的衡阳长公主?,他坐在了榻上长舒了一口气。事情实在是匪夷所思,那个小?姑娘沉稳得很,怎么会杀人呢?而?且杀的还是谢远?“将军府那边没有动静么?”弘安帝扭向了魏全德。
魏全德低声道:“没有,不过?杨县主?已经被押入京兆府了。”
弘安帝双手按压着太阳穴,他淡淡的“恩”了一声,忽又问道:“太子呢?”
“东宫那边传来消息说是病了,还请了太医。”魏全德道。
弘安帝面色微变,他冷冷地哼了一声道:“怕是在装病吧。”前不久才提到谢远的事情,现在谢远又出事了。一个谢家?,一个杨家?——弘安帝沉思了片刻,又道:“那新?科状元在此事中又是扮演的什么角色?怎么死在他家??”衡阳那边语焉不详,仿佛在隐藏什么。“你让人再去打听打听。”顿了顿,又道,“传信东宫,明日朝会就让太子主?持,就说朕病了。”
魏全德:“……”
弘安帝这病得正?是时候。
君父在上,师清徵只能从装病的状态中走出来了。
痛哭流涕的谢石、事不关己的柳弘、脸色冷峻的大将军……这三方的代表三种立场,在殿中激烈冲撞,师清徵忽然间就明白弘安帝为何不上朝了。
师清徵对?谢石的切肤之痛不能感同身受,他冷淡地望着求公道的谢石,道:“审案子是京兆府和大理寺的事情。”
谢石擦了擦眼泪,恨声道:“证据确凿,犯妇杨如意罪大恶极!”
“杨将军可?有话说?”师清徵扫了杨骏一眼,东西都送到将军府了,不至于没有准备吧?果然,杨骏在冷冷地望了谢石一眼后,站出来道:“臣女?是替民除害。臣要弹劾卢氏、郑氏、王氏以及谢石,纵容族人侵占良田、欺凌百姓,甚至是纵奴伤人!”
他弹劾的不只是谢家?,而?且还有与谢家?交好的各族。这些行为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乃群臣中秘而?不宣的事情,可?现在却被他们认为的莽夫捅了出来。
在杨骏话音落下后,直接炸开了锅。偌大的朝堂仿若闹市,一个个斯文扫地,争了个面红耳赤。师清徵没打算在今日就解决了这些事情,等到群臣安静了下来,师清徵才悠悠道:“此事孤会禀明父皇。至于谢远之死,疑点重重,孤会亲自?审理。”
太子都这么说了,争吵又有
什么意义?下朝之后,一道道目光仿若刀子扎在了杨骏的身上,杨骏仿若不觉。
“杨将军,水至清则无鱼啊,何必做的这么绝?”柳弘走近了杨骏,悠悠地慨叹了一声。此事天子会不知?么?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渡部分权力给?世家?,可?现在杨骏想要将桌面掀翻了。
杨骏笑了笑没有答话,柳弘这是在急什么?他今日只是挑开了话题,除了谢石,又点出了谁呢?
他与众人没有仇怨,他只是一个为了女?儿有些疯狂的父亲罢了。
衡阳长公主?与谢石的那段□□终究有损皇室颜面,她?与天子都不甚亲近,与师清徵又有多少感情?而?谢石醉心诗画,更不会与东宫往来。只不过?这个时候,见不到弘安帝,这对?夫妻终于是将眼光投到东宫了。
“太子,远儿他是您的兄弟啊!您怎么忍心见他枉死?”衡阳长公主?的泪水仿佛流干了,她?的眼窝深陷,神情憔悴,早不复往日的雍容华贵。
“姑母这是什么话?孤不是准备查案么?”师清徵温声道。
衡阳长公主?厉声道:“就是那贱人杀的,我要她?给?远儿偿命!”
师清徵轻叹了一口气,他道:“姑母,远弟为何去了那陋巷?”
衡阳长公主?面色一僵,她?道:“去、去那寻旧友吧?”
师清徵道:“姑母为何不肯让仵作验尸?”他这话音落下,衡阳长公主?脸色更加难看。她?没想到这么快就传到了太子的耳中。谢远是她?的儿子啊!她?看着那一小?团逐渐长大,他被人杀死了,她?怎么还能让仵作□□他的尸体?衡阳长公主?张了张嘴,半晌后没有吐出一个字。
“姑母,若远弟真有冤屈,孤会还他一个公道的。”师清徵道。
“你什么意思?!”衡阳长公主?倏然起身,死死瞪着师清徵。
师清徵只是轻轻一笑,并不多言。
对?京兆府而?言,这是热闹而?又令人提心吊胆的一天。
国公府的人前脚才走,将军府的甲卫又满脸凶煞的来。心惊胆颤地送走了贵客,冷不丁又听到一声尖锐的喊叫:“太子殿
下到!”
京兆尹郑悟连茶也来不及喝,忙趿拉着鞋子出去迎接太子。
国公府之人要杨如意死,将军府之人要她?生,那么太子,是想要什么?郑悟想到了最近传的热闹的风流韵事——那是与杨姑娘有关的,在那出才子佳人戏里,另一位主?角并非光风霁月的太子殿下。
“去大牢。”师清徵望了郑悟一眼,语气平淡。
这是要见杨如意——
郑悟忙不迭在前方引路。
杨如意身份特殊,郑悟哪里敢对?她?用刑?好吃好喝地供着,还有两个伺候的仆妇。此刻杨如意正?在看书,见到了太子,她?也只是淡淡地行礼。
师清徵使了个眼色,郑悟立马知?趣地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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