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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新婚已过三日,元弈守信,为迎娶新妇连摆了三日的流水宴,白日里,他外出待客,魏苒便待在房里翻翻话本子。
她也想找些事做,生怕成了整日混吃等死的米虫,然而这宅子里人生地不熟的,她虽是名分上的王妃,但下人的眼便如见风转的舵——精着,若没有元弈首可,她的话对他们就是耳畔风,左耳进右耳出。
魏苒两世为人,也明白凡事不可操之过急,她决心先静待些时日,看元弈作何安排。
入夜,月上梢头,万籁俱寂,倦鸟归巢双宿双栖,魏苒便不似白日里那般悠哉悠哉了。
自打第一日后,接连两三日,元弈每夜都宿在新房中与她同塌而眠,魏苒做惯了孤魂野鬼,忽然多出一人与她分享床榻,且实打实是名男子,她便横卧侧卧都不舒坦。
何况元弈虽无越矩,手脚却不怎么老实,一躺下便揽住她弧度分明的纤腰,偶尔还要捋捋她乌亮的秀发,甚至过分的将她的娇躯箍在怀中,脸儿相贴,肌肤相亲,魏苒直觉自己像个面团任他揉捏,心里又羞又恼,然而又翻不出他的五指山,唯有认了。
朝阳初升,云蒸霞蔚,一夜秋雨过后,天穹如洗,屋后的竹叶色更翠浓,啾啾鸟鸣声中魏苒早起梳洗,今日是三朝回门的日子,要打扮的隆重些。
三朝回门是自古传下的婚俗,又被称作归宁,是指的新婚后的第三日,夫妇携礼往女方家里省亲。
魏苒孑然一身,娘家早已被傅氏鸠占鹊巢,她对自个前朝帝女的出生一直是讳莫如深,对外也谎称是孤儿,却哪儿来的娘家可归。
本来这归宁能免则免了,但平昌侯沈凌的夫人卫氏是元弈的舅母,念在亲戚面上,又因魏苒是沈家出的阁,便盛情邀请他们过府一叙,权当是回门了。
打从应承下元弈的亲事,魏苒已做好准备应对七大姑八大姨的亲戚,索性元弈远上京都,他家的亲戚多半在南泽,距此千里之遥,碍不着事,但元家也是门大族,总有三两个亲戚是京中的高官大员,沈家自然是其中之一,平日少不得来往走动。
魏苒刚重生那会,对平昌侯府的人避之唯恐不及,但此一时彼一时,现在她已非昨日战战兢兢的沈萍,沈家的人她不主动亲近,平昌侯府那边的往来,倒也能等闲视之,无所畏惧。
回门这遭总是要走的,何况她是与元弈同去,有他这个南安王坐镇,料想也能替她挡一挡,魏苒不愁别的,后院妇人的唇枪舌剑最是伤人,前世她可是多有领教过的。
平昌侯府与记忆中一样,庭院幽深,青砖翠瓦,屋舍井然有序,虽非十分奢华,也颇具洛阳城内豪门世家的气派。
元弈之母沈嘉原是平昌侯沈凌嫡亲的二妹子,沈嘉彼时尚未出嫁,她这小姑子与嫂子卫氏很处得来,故而元弈奉旨入京,舅母卫氏也欢迎之至,不为别的,元弈是出了名的纨绔不假,但他好歹是南安王,元家根基仍在,而卫氏的娘家已没落了。
卫氏膝下只有嫡子沈煜,而沈煜却不是卫氏亲生,沈煜的生母柳姨娘死的早,卫氏无子,便过继了沈煜,他才有了嫡子的名分。
平昌侯府后院除去嫡妻卫氏,另有一宠妾唐姨娘,唐姨娘得宠,育有一子一女,其中庶子沈烨虽不像沈煜自幼习武从军,但书读的甚好,连中乡试、会试,也不知是否爱屋及乌,平昌侯沈凌颇关爱沈烨,反而少年英气的沈煜不怎么投他的缘。
卫氏见惯了宠妾灭妻的戏码,少不得要替自己,替沈煜打算,故而想到了拉拢元弈及他背后的元家。元弈进京后借住在沈家别院,魏苒在平昌侯府出阁,都是卫氏一手安排。
卫氏出生清贵,魏苒小乞儿的来历,卫氏心底里未必不存偏见,但平昌侯府的主母岂是个拎不清的人,瞧不瞧得起,魏苒也不是她卫氏的儿媳妇,元弈爱怎么着,卫氏管不着,她只管与元弈交好,让沈煜在朝中多一助力,不至于输给了那庶出弟弟。
魏苒与元弈一踏进府门,她就派人相迎,见了魏苒也待之如客,起码绝不会把鄙夷写在明面上。
夫妻二人同堂而坐,相对卫氏的热忱,平昌侯沈凌就显得有些不冷不热。
魏苒猜大抵沈凌心中对元弈的纨绔与不思进取很不以为然,碍于元家是世袭郡王的爵位,比他的侯爵高上不只一筹,才不得不礼待他们。
沈凌的心态,魏苒饶是看破了亦没放心上,今日归宁原是过过场子,她不会真当平昌侯府是娘家,沈家人也不会真将她归入这个家。
她前世的沈萍在平昌侯府一住数载,早已深谙此理。
卫氏亲热地拉着魏苒的玲珑玉手,颇感触道:“瞧这小手白嫩的,便是京中娇生惯养的贵女也不过如此。”
她取出一早备好的锦盒,里头羊脂玉镯状若凝脂,莹透洁白,卫氏把镯子套进魏苒白皙的手腕里,惊叹道:“呀,白玉妙手果然是绝配,你今日回门,这镯子权当我送你的礼了。”
“谢过舅妈。”
羊脂玉触手生温,最主要是值钱,魏苒报以浅浅一笑,坦然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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