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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郎,你……”梁仲卿将两人间的韵事无所忌惮地说与外人听,又口口声声埋怨她不愿落胎,沈曦涨红了脸,又羞又恼。
见梁仲卿卑躬屈膝的样儿,魏苒柳眉微拢,心中越发鄙夷他的卑劣,她怎么也想不通沈曦怎会看上的这个人。
然而当事人乐在其中,她一个局外人能说什么?
魏苒不动声色地说:“办法是靠人想出来,不去争取,哪得拨云见日,难不成你们还想偷偷摸摸一辈子?”
沈曦诧异地直视魏苒的脸,却见她的俏脸蛋上流转着难以言喻的神采,真不知该如何形容,仿佛她站在那儿,她就是一个世界。
此刻,她真真切切懂了南安王为何宁弃名门贵女,非要娶这样一个小乞儿,贵女的贵是精心琢磨修饰出来的,而魏苒的身上却蕴有与生俱来的尊贵与明/慧。
良久,暮色渐重,三人合计完毕,那梁仲卿先行去了,待他走远,魏苒终于忍不住将心中疑惑和盘托出:“沈姐姐,你是平昌侯府的千金,家世人才都是一流,日后还愁找不着如意郎君,何必冒这么大的风险与区区一名守城将官……”
顾及对方颜面,她没说出“私相授受”四个字,只点到即止,继续问:“须知礼法森严,万一被人发觉,他或须还可脱身,你一名大家闺秀犯了失贞大忌,侯爷那头知道了,绝不会轻易宽宥的。”
她讲的,沈曦怎会不知,她内心隐隐不安正是来源于此,低眸瞅着夕阳透过树叶投下的斑驳光影,沈曦沉吟了一会。
忽地沈曦扬起下巴,贝齿轻咬道:“知道,我全知道,小时候,我只要一贪玩,姨娘非打则骂,她成日把我关在书房里习文断字,稍长大些又兼习琴棋书画,她总说是为我好,其实我全晓得,她要我学这学那便是想要我变成奇货可居,成为她与烨哥哥登高的梯子,可我呢,谁管我愿不愿意?”
沈曦清艳的脸蛋瞬间狰狞了几分,扬起的唇角因激动而微微抽动:“他们只把我当做一个能够任意摆布的物件,全没顾过我的意愿,我也是人,也有喜怒哀乐!”
她轻笑一声,决绝道:“我就是要和自己一块喜欢的人在一块,哪怕立刻死了,也比行尸走肉来得快活!”
魏苒与她并肩而行,不禁触动心神,深深思索起来。
原来沈曦端庄规矩的外表下是一颗压抑已久向往自由的心,她的爱憎都很鲜明,唐姨娘却希望把她生生打造成辅助沈烨平步青云的傀儡,沈曦明里不敢违抗,暗里却以极端的方式宣泄。
梁仲卿是她所爱不假,但这爱中有几分纯是为爱而爱,她对这个男人又了解多少?任情任性的沈曦或许根本不愿意深想。
山边寒梅挺傲枝头,凌霜欺雪,梅有风骨,人亦有。
魏苒凝视梅枝,释然了:“但愿他值得你这样的深情以付。”
当夜色来临,魏苒因来不及下山就借宿在福安观的客舍内,用过素菜淡饭,她乏得很了,几乎沾枕就睡,这一睡不知过去多久。
迷迷瞪瞪睁开眼睛,已是万籁俱寂的深夜。
月影如霜,照人无眠。
高床软枕的暖窝里睡久了,甫一换地方便睡不踏实,何况还少了那个温暖舒适的人形炉子,心里总觉着缺点什么。
不知多久,魏苒在半梦半醒之间,灵敏的耳朵忽听见“嘶”一声,仿佛捅破了窗户的轻微响动。
房中另有媛媛与云初二婢轮流守夜,魏苒本不必担忧,但不知怎的,她就是心里七上八下,怎么都安生不起来。
夜半三更,说不害怕是假的,她屏住气息,小脑袋捂在被窝里,露出一线缝隙,观察起屋子里的动静。
屏息凝神总还要换气,有一刹那,魏苒闻到了一丝甜腻的香味。
仅那一点甜香,魏苒只觉眼前朦胧起来,视线里无端多出一抹桃色,那是灼灼春杏填满眼幕,杏花烟雨中有一道白影突兀走来,但见步态优雅,影影绰绰的惹人遐思,白影走近了,是个绝顶的美男子,龙凤之姿,明月入怀,仿佛不食人间烟火。
魏苒忍不住多瞧几眼,总觉得来人眼熟,定定望着他,不觉低低吟出了一个名字:“无双公子。”
一声清甜软糯的“无双公子”唤出了口,寻常人听见只当酥化了心,男子去掀被衾的手却陡然僵在那儿,惊颤了心。
怎么会,她怎会知道?
不,这绝无可能!
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皮。
两年前侥幸生还的他,在南安王府的病榻前与父母相认,经过神医苏谨的妙手,熬过一番痛苦的蜕变,从此他以另一个人的身份重现人世。
南安王府世子由病秧子摇身一变成了终日只贪图逸乐的纨绔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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