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杯酒凉(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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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往怀瑜跟前重重一跪,铿锵有声,“臣,幸不辱命!”
怀瑜亲手将他扶起,高声道:“多谢皇叔与镇北王,保我大夏江山!”
底下三军齐声呼和:“保我大夏江山!保我大夏江山!保我大夏江山!”
声势浩荡,回音雄壮,街边挤满围观的百姓,此刻也心情激荡得忍不住一同喝彩。
“朕已在宫中设宴,今日得为皇叔和镇北王好好接风洗尘。”怀瑜笑着说。
镇北王贺正锋是个粗壮疏朗的大胡子中年人,听闻此言哈哈一笑,爽朗道:“多谢陛下,那微臣与好男儿们,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谢辞觉得自己此刻凑上去肯定很像一个大奸佞,不过他也的确是个大奸佞。
他缓缓踱出几步,行礼道:“陛下,京城重地,非京城守卫和禁军,三军按制不得入内。”
镇北王两眼一眯,冷笑一声,“我道是谁,原来是卫相,当真是久违了!”
谢辞一揖,“王爷,许久不见。”
贺正锋双眼一瞪,声如洪钟,“怎么,我军好男儿们为大夏保家卫国,驱逐蛮虏,眼下竟是连城都入不得了?”
“臣并非此意,只是天子脚下,律法森明……”
“卫琅!”
“王爷,”沈容晏淡淡打断了镇北王,神色不辨喜怒,“相国大人言之有理,今晚便驻扎在城外吧。”
谢辞:“谢殿下、体恤。”
乾元殿。
宫中许久没有举办过如此盛大的宴会,丝竹弦乐,歌舞曼曼,君臣尽欢。
酒过三巡,殿内大部分人都已经微醺了。
谢辞用手指轻轻敲着杯沿,一手撑着额头斜觑着斜上首的沈容晏。
他神色泰然地饮着杯中的酒,看上去简直镇定得过分了。
三年的军营生活真的能让人发生这么大变化?
谢辞在他脸上也看不出个花儿来,于是隐秘地把视线转向怀瑜。
怀瑜接收到他的目光,手指蓦地攥紧,正欲开口——
“陛下,臣,有事启奏!”
谢辞被这道突如其来的声音吼得一愣,有点懵地看过去,竟然是太傅刘檀。
刘檀是个有能力的好官,虽然性子直得有点傻,但是对怀瑜而言,却是个再合适不过的辅臣,三年时间里,他暗暗把对方一路从正三品提到了正一品。
若是被卫琅的那些党羽知道了,肯定当他失心疯。
现在这个时候,这个环境,他一个太傅有什么好奏的?
怀瑜显然也是有点懵,过一会儿才说:“太傅有事请讲。”
刘檀跪了下去,从怀里掏出一份奏章,当着满殿文武官员的面,将其高高举过头顶。
“半年前,淮王谋反,举国皆惊,幸得陛下英明,将其镇压,淮王及其党羽伏诛,但经御史台调查,发现谋反一事,并非如此简单。”
议论声顿时四起,怀瑜问:“太傅所言何意?”
刘檀:“经调查,京中还有重臣与淮王里应外合,私相授受!”
谢辞缓缓放下了手。
怀瑜:“谁?”
刘檀左手一指,嗓音嘶哑,“便是当朝相国,卫长清卫大人!”
满朝皆惊。
谢辞在所有人的注目礼中站了起来。
他走到刘檀身边,低头看着这个精瘦的老臣,缓缓问:“刘大人,可有证据?”
刘檀颤巍巍地把那份奏章举得更高,“陛下,这便是御史台从淮王亲信口中拷问出的证据!”
谢辞瞥了那文书一眼,冷笑,“片面之词而已。”
刘檀狠狠瞪他一眼,道:“此事人证物证具在,陛下尽可查明!”
不对。
谢辞当即一跪,“陛下,必是有人作假污蔑微臣,微臣不曾做过与逆党相通之事,望陛下明鉴。”
“诛奸邪,清君侧!”
平地突然一声怒吼,便是庑殿都跟着震了一震,谢辞顺着声音望过去,是镇北王贺正锋。
贺正锋气势汹汹地走上前来,对怀瑜跪拜下去,“陛下,卫贼不仅把持朝政,祸害朝纲,与逆贼相通,还私通外敌!此贼不除,江山难安!”
谢辞面色一凛,“镇北王这又是什么意思?”
不对。
贺正锋冷笑一声,没有说话。
这时,头顶忽然有人淡然开口,“将证据呈上来。”
是沈容晏。
不对。
一个方方正正的红木盒子被一个小内侍捧了上来,小心翼翼地放在了谢辞的面前。
不对。
“卫相国,打开来看看吧。”贺正锋道。
谢辞看着这个盒子,看了半晌,慢慢伸手揭掉盖子。
他的手一抖,盖子摔在了大殿金砖上。
里面是天枢的头。
青年的面色惨白如纸,那双永远沉静的眼睛紧紧闭着,头发蓬乱,脸上还沾着抹不去的血污。
贺正锋还在说:“半个月前,臣在边境擒获此贼,他身上正带着卫琅私通匈奴人的密信!这人乃是卫琅身边亲信,卫大人,你认还是不认?”
这是冲着他来的。
谢辞终于全都明白了。
他抬起头,望向那个高高在上始终一眼不发的少女。
怀瑜终于从御座上站了起来,旒冕冠的十二道珠帘遮住了她的脸。
谢辞听到她缓缓地说:“舅舅,你真是让朕失望了……”
【叮叮叮叮叮————】
谢辞双眼猛地一闭。
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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