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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小时后,金边市的午餐集市上,黄霆给每个人点了一碗火车头。周洛阳离开密室以后,第一件事就是猛喝水。
“我得走了,”阮松紧张地说,“我不吃,谢谢你们。”
“去哪儿?”陆仲宇正色说,又随意地看了杜景与周洛阳一眼。
“太辣了,”杜景说,“别吃到泰椒。”
周洛阳把泰椒挑出来,又把果汁递给杜景,杜景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
“我……”阮松起身,说道,“回家。”
他依旧提着那箱子,却被陆仲宇与杜景同时各出一手按住。
杜景说:“这么急着就走?不聊聊吗?”
阮松深呼吸,说:“钱你们想要吗?可以分给你们,分成七份……不,九份。”
“我不要,”周洛阳说,“你留着吧。”
阮松说:“那我……”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两名便衣过来,黄霆抬头,打了个招呼,陆仲宇用英文与他们聊了几句,对方便拿出手铐,铐住了阮松。
“东西我替你保管,”陆仲宇说,“会送到你老婆小孩手上,回去受审吧。”
阮松顿时睁大双眼,怔怔看着陆仲宇,说:“你……”
黄霆说:“跟他们走,一人做事一人当,这点胆量我想你还是有的。”
阮松想挣扎,却已被铐住,何况他就算起身就跑,也无处可去。那两名便衣朝众人出示了国际刑警的证件,杜景便点了点头,让他们走了。
阮松被押上车去,车开走。
周洛阳说:“他会被判多少年?”
“死刑吧,”陆仲宇说,“挺严重的。”
黄霆答道:“应该是死刑了。”
一问一答,两人的态度都很轻松,并未对阮松表现出任何惋惜。小伍说:“所以费这么大力气把他带出来,就是为了判他个死刑。”
“否则呢?”陆仲宇说,“你觉得我该在密室里杀了他?他是该死,不过怎么死,还是有公道在的。人嘛,做什么事,都要无愧于心,对不对?”
陆仲宇又看了杜景一眼,没有说话。
杜景礼貌地说:“正义之神觉得,我要判几年?”
陆仲宇说:“我审判不了你。”
众人不再说话,考虑着接下来的问题,昆仿佛欲言又止,黄霆却道:“稍后我有安排。”
午饭简单吃过后,陆仲宇便起身,提着箱子,说:“我还要去办点事。”
“去吧。”黄霆说,“我带他们先离开这儿。”
他们没有在金边坐飞机,只怕被当地再次盘查,黄霆带着众人,离开柬埔寨,让庄力开车前往泰国境内,过关时出示了特殊许可证。
昆、小伍与德安的护照都被搜走了,要重新找中国大使馆挂失,在车上时,黄霆给他们一人一个本子,说:“你们是被谁骗到胡志明市的,都详细回忆,记录一下,回到宛市以后,我们还要留档。”
深夜,众人抵达曼谷,黄霆用他的许可开了酒店房间。直到进入泰国境内,周洛阳才真正地放松下来。
“就像一场梦,”周洛阳躺在酒店的大床上,说,“接下来一个月,一定会做噩梦的。”
“我刚开始执行任务时,”杜景说,“偶尔也会做噩梦,但很快就好了。”
“你们做了这么多心理建设,也会有创伤吗?”周洛阳洗过澡后出来,看着杜景。杜景只穿浴袍,还懒得穿上袖子,任浴袍搭在腰间,半裸着坐在落地窗前吃巧克力,喝酒店提供的红酒。
“会有。”杜景说,“但每当噩梦进行到某个时候,你就会在我的梦里出现。”
周洛阳说:“我记得你说过,你们会建立一个防御机制……”
杜景在逃离密室时,杀了太多的人,每次开枪时,他冷酷得近乎不眨眼。
而周洛阳看在眼中,非但没有惧怕,反而觉得他非常伟大。因为他每一次开枪,都是为了保护他,保护他们。
“嗯,”杜景说,“防御机制就是你。喝一杯?”
“一点就行,”周洛阳说,“喝多了又要……算了。”
周洛阳坐在杜景身边,给自己倒了一点点酒,杜景要给他加一点,说:“喝这么点,你的酒量越来越差了。”
周洛阳以手挡着,说:“不了,够了。你没有再回溯了吧,我可不想再经历一次。”
杜景扬眉,不置可否。
周洛阳看着落地窗外,曼谷的夜景。
从宛市到香港,再到胡志明市,到柬埔寨,到曼谷。这一切就像一场波澜万顷的梦。
“十二点了。”杜景朝周洛阳说。
时间千万年一如既往,缓慢流淌。
周洛阳开始觉得,不必再去经历惊心动魄的回溯,反而才是幸福的。
两人没有交谈,周洛阳脸上带着微醉的红晕,侧头看着杜景。
“你知道爬过机关密道的时候,”周洛阳说,“我在想什么吗?”
“想如果我死了,”杜景淡然答道,“你怎么办。还是想象我死在你面前的模样?”
“不,”周洛阳看着他脸上那英俊的伤痕,伤感地笑道,“都不是。”
杜景:“那是什么?”
周洛阳没有回答,他不知道说出那句话后,他们之间会有什么改变。他一度想,就这么告诉他,那个念头诞生于时间之海中的顷瞬,犹如浮现在海面上的气泡。
然而有些话,一旦开始了沉默,他就无法打破那沉默,将它说出口。伴随着沉默时间的不断延长,这声音响起的机会,也变得越来越小。
足足沉默数分钟后,杜景打量周洛阳。
“经历这么紧张的压力,不想释放一下么?”杜景忽然问。
“什么?”周洛阳说,“释放什么?”
杜景宽大的手掌虚握,做了个“上下”的动作,认真地看着周洛阳。
周洛阳顿时满脸通红,说:“不!不是这个意思。”
那太荒唐了,周洛阳知道杜景还记得那件事,喝完杯里的酒,起身道:“我睡了。”
“睡吧。”杜景答道,“我再坐一会儿。”
翌日,周洛阳挂失了护照,重新申办,等待护照这段时间里,大家开始无所事事。周洛阳便决定去朝拜在曼谷市中心的梵天。
“这个地方还有个名字,”周洛阳朝杜景说,“你知道叫什么吗?”
“爱侣湾。”杜景答道。
他们朝拜梵天像后,意外地在爱侣湾外碰到了陆仲宇。
陆仲宇戴着墨镜,穿着健身的露腰肋,宽松背心与短裤、球鞋,也过来拜了拜,看见周洛阳与杜景时,朝他俩吹了声口哨。
“恕我直言,”周洛阳说,“你这穿着真的很gay。”
陆仲宇说:“我本来就是gay。”
杜景一手搭着周洛阳肩膀,看陆仲宇朝梵天的四个面跪拜,之后陆仲宇又道:“一起吃个饭,喝个茶什么的?他们呢?”
周洛阳便发消息通知数人,杜景的手机没了,他的手机非常特殊,必须找国外重新订制,周洛阳则在曼谷买了个先用着,顺便登录杜景的联系号。
密室里的六人,他们在一家酒吧外喝下午茶,彼此闲聊几句,昆与德安都说了自己的真名,昆叫邵兴弘,德安叫蒋玉鹏,小伍则叫伍奉文。但对周洛阳来说。名字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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