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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点价值的消息……

刘剑虹很郑重地思索了片刻,突然发现了华点:“还有比跳舞更过分的?”

“妈!”何如月娇嗔,用肩膀蹭了蹭刘剑虹,“我成年人了,交朋友是我自己的事儿。”

这话也太模棱两可了。

本着没否认就是承认的原则,刘剑虹展开教育:“我知道你们这些新时代的大学生,不见得听家长的话。我和你爸也不是什么老古董,就提醒你,丫头家要保护自己,不要吃亏……”

到底是老一辈“刘医生”,一下说到点子上。

何况刘明丽的教训就在眼前,她能跑到中吴来,何如月可没法跑到宁州去。

“知道啦,刘医生!”何如月笑呵呵地回答。

虽然按后世女生的思维,这种事已经谈不上吃亏不吃亏,但这个世界里,若是恋爱未成搞得满城风雨,的确是女生的处境更加尴尬。

“那你和丰峻是不是在搞对象?”刘剑虹搞完迂回战术,终于发出终极拷问。

何如月脸皮一厚:“嗯。”

好家伙,纵是刘剑虹已有心理准备,也被这直截了当的一声“嗯”给轰到。

“我就说上回不对头!”刘剑虹叫道,“无缘无故就请人回家吃饭。舒……”

“哎哎妈!”何如月一把捂住亲妈的嘴,避免她把亲爸给招来,“时机尚未成熟,亲妈你别乱咋呼啊。”

刘剑虹瞪她:“连你爸也不能告诉?”

“你就算要告诉,也悄悄的,等我不在的时候再告诉嘛。”

“那还怎么联手训你?”

呃,看来亲妈对这件事不满意,还想着训自己呢。

不过何如月对这个反应也有些意料,毕竟外人看丰峻,只能看到最表面的那些东西。比如职业,比如犯过的错误,比如不太光彩的过去。

“别以为丰峻考了全厂第一,我们就会对他满意。”刘剑虹直言不讳。

何如月嘟囔:“人家书法比赛也是全厂第一。”

听女儿这意思,话里话外都护着丰峻,刘剑虹也知道这丫头不是以前,怕是八匹马也拉不回来。刘剑虹放柔了语气,叹道:“反正啊,你还小,不必太着急敲定关系。丰峻的成长经历跟咱家大不一样。咱家不是嫌贫爱富,只是担心成长经历不同,以后会有很大的矛盾。”

亲妈这话有道理。

但前提是,丰峻还是以前那个丰峻。

何如月也不能跟亲妈说实情,只能笑道:“可上回来咱家吃饭,你和爸不都夸他嘛,说他谈吐举止都很好的。”

“上回是很好,但相处时间到底短,他以前又实在不成器,谁知道他是真的改变了,还是为了追姑娘装样子啊。”

“嗯嗯,妈担心得对,所以我说时机没有成熟,我还要好好考察的。”

一听何如月这么说,刘剑虹总算稍稍放心:“一定要谨慎。还有啊,有其他好小伙子,也可以看看的。”

何如月倒吸一口凉气:“妈,你这是教我脚踏两条船啊!”

“不是还在考察吗?这就上了贼船了?”刘剑虹反问。

呃……被亲妈问住。

何如月讷讷的:“上的考察船……”

“前两天我同学还问我呢,说她妹妹家孩子也是大学生,工作挺好的,小伙子也一表人才,问是不是见见面。”

原来亲妈的真正目的在这儿埋伏着呢。

“哎呀,刚刚你还说我太小呢,不急不急,以后再说。”何如月打着哈哈,决定转移话题,伸手就到旁边碗里捏了一块丝瓜放嘴里,“今天的丝瓜很鲜嘛,卖相也好,碧绿碧绿的,像玉哦。”

“脏死了,把你爪子拿开!”刘剑虹怒喝一声,果然立刻忘记了那个“一表人才的大学生”。

刘明丽也惦记着某个“一表人才的大学生”。

中午在食堂吃饭,她跟何如月一起。

“丰峻在那边,咱过去。”刘明丽道。

“不用不用,咱们就坐这里。”何如月拉着刘明丽,就近坐下。

自从在舞会上,她跟丰峻共舞一曲、惊艳全场,厂里就开始有些传言。虽说小青工们是以崇拜的语气在讨论,但到了其他人的嘴里,就不一定会说得那么干净。

所以她避嫌得很,不大肯去跟丰峻坐一桌。

丰峻倒是不在意。反正每天下班后,他们都会在桥上见会儿面,说说话,并不在意这一时半刻的相处。

更何况,远远的凝望也别有味道。

一坐下,刘明丽就问:“如月,这回厂里发的电影票,能不能给我多留一张?”

“没问题啊。”

每回厂里包场看电影,都会有多余的票,全掌握在工会手里。

“不过……你要和谁看?”

“我寄给费宜年。”

“寄给他?”何如月也是没想到,刘明丽居然还有这么浪漫的一招,“我以为你会直奔国棉一厂,在厂门口堵住他,说,费同志,晚上,和平电影院,不见不散。”

何如月模仿着后世霸总的模样。

当即就把刘明丽逗笑了:“哈哈哈哈,这是丰峻吧,我觉得他会这样。”

咦?是有点像。丰峻常常不苟言笑,若不是领受了他私下的温柔,只看表面的话,他还真的挺霸总的。

何如月瞥她一眼,心里却甜丝丝的:“电影是周日晚上的,你邮局寄的话,来得及吗?”

“今天才周二。今天赶在五点前去邮局寄,后天到国棉一厂,也不过周四,完全赶得上。”

乖乖,刘明丽同志这工作做得够细啊。

“你不会试过了吧?”何如月狐疑地看着她。

刘明丽却嘿嘿笑了:“那当然,我舞会第二天就寄了一封信给他,然后问了邮局的人,隔日到。”

好家伙,这执行力。

“那他有回信吗?”何如月好奇问。

这下刘明丽眼神一黯,没那么意气风发了,用筷子一下一下地插着饭:“我也奇怪呢,怎么就没回信?”

这……何如月有点心虚,不敢随便乱说。

虽然她觉得没人可以逃脱刘明丽的“魔爪”,但毕竟也有例外,比较丰峻。

“这可不像你。要在以前,你肯定会制造邂逅。”何如月道。

刘明丽转了转眼珠,将鬓角的碎发掠到耳后:“不,根据我的观察,这位费同志很有礼貌、很有教养。天天去邂逅,说不定他会绕路走,但我要是写信,虚心请教文学问题,他就一定会回信。”

“噗!”何如月忍俊不禁。刘明丽的确太有经验了,对什么人,用什么手段,也太能了吧。

自从何如月去了几次新华书店,就深刻体会到了这年头的人对读书的热情,新华书店里那些引进的外国名著和诗集,常常一抢而空。

文学是最高级的炫耀。

就算费宜年并不虚荣,也一定会很高兴有个女青年愿意和他聊文学。尤其是美貌超群但文学造诣却不高的那种,比如刘明丽。

何如月道:“那你就再等等,说不定是你聊的文学太深刻,人家回信要好好斟酌。”

听何如月这么一说,刘明丽的天空又明亮起来:“有道理。他收到信,得好好构思回信吧,写好再寄出来也要时间的,说不定回信就在路上。”

“对对,不要气馁。”何如月鼓励她。

讲真何如月也觉得费宜年条件不错,就是太内向了些,不够主动。但说不定刘明丽的热情就能让费宜年克服内向呢?

想想都觉得挺美的。

刘明丽快速地将饭吃完,目光炯炯地催何如月:“快点,我跟你去办公室拿票,我下午就送邮局去。”

“不是五点前都行嘛,这么急……”何如月无语。

中吴市邮政局在解放路上,是离吴柴厂最近的邮局,也是中吴市区唯一可以打长途的邮局。

费宜年下午请了个假,骑了二十分钟自行车,赶到邮政局来挂长途。

这是他和李千千约定的时间,每月这个时候,他来邮政局挂长途,而李千千则会在千里之外守着全厂唯一的电话,等待令人心跳的电话铃声。

一听费宜年的声音,李千千就哭了。

“宜年,我不要你父母安排工作,我先来中吴好不好?”

“可你来了住哪里?”费宜年为难。

“我去找工作,哪怕去纺织厂当临时工也好。”

“那不行。”费宜年断然拒绝,“那太委屈你了。”

他和李千千是大学情侣,毕业后他回了中吴,李千千回了老家一个效益并不太好的集体企业。

按理说以李千千的学历完全可以进国营企业,但她政审不过关,最后关头被刷下来,差点就没单位接收。

费宜年天真,毕业分手时跟李千千保证,一定让父母把她调到中吴,离开她老家那个落后的小镇。

可他在市委办工作的父亲费敏才,一声不吭,找人去调查了李千千。一打听到李千千的家庭,费敏才立刻就拒绝了费宜年的请求,态度十分强硬。

费敏才不仅明确表态不可能为李千千办理调动,而且明确反对费宜年和她谈恋爱。

如今一年多过去,费宜年完全没有办法让父母改变心意,只有在和李千千的通信和电话中,得到一丝情感上的慰籍。

听着李千千在电话那头哭,费宜年心如刀绞,恨恨地道:“千千,咱们要坚强,不要屈服。我会努力工作,请你等我强大起来,总有一天,我可以靠自己把你调过来!”

“五年?还是十年?”李千千收住哭泣,语气变硬了,“我等得起吗?”

费宜年被她质问得愣在哪里,讷讷地:“千千,办法是人想出来的……”

“只有一个办法。我来中吴。”李千千像是下定了决心,“我这边可以请假,请一个月两个月都行。到时候你把户口本偷出来,我们去领证。只要有了结婚证,你父母不同意也没用。”

“偷……户口本?”费宜年惊呆了。

他虽然谈了一场不被父母祝福的恋爱,但他从没想过私下结婚。费宜年家境甚好,父母落实政策又好些年,他一直都在父母的宠爱下成长,为人十分单纯。

但李千千不一样。

她聪明,漂亮,家境复杂,生存欲望强烈。

在这段感情里,她表面纤弱无助,其实一直都是暗中的掌控者。

只是费宜年没有察觉罢了。

“宜年。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你以为我想这样做吗?只有等成了事实,你父母才能接受我。”李千千抽泣,又以坚强的语气道,“不,就算他们不接受我也没关系,只要我们结了婚,组织上就必须承认,到时候可以用分居两地的名义申请调动,我们就能在一起!”

费宜年被说动了,他沉默着,开始思考这个方法的可能性。

结束电话前,李千千又说了好些思念的话,说得费宜年差点也掉下泪来,当即敲定,让李千千十二月份来中吴,争取在年底了却心愿。

挂了电话,费宜年去一楼窗口结账取押金,刚一转身,听到一个惊喜的声音。

“费宜年!”

定晴一看,竟然是舞会上遇见过的刘明丽。

“刘同志,怎么是你?”费宜年意外相见,倒也有几分欢喜,上前和刘明丽握手。

刘明丽那叫一个兴奋啊。

她是来寄信的,哪想到居然邂逅了正主。

而且在邮局这种地方,一看就是偶遇,一点都不会让人觉得尴尬。

“我过来给你寄信的呢!”刘明丽欢喜道。

可是,才欢喜完,刘明丽就懊恼起来。她跺着脚:“哎呀,早知道会遇见你,直接把信给你就好了,这都丢进信箱了,讨厌死了。”

她噘着小嘴,又娇又嗔。

要是远方没有个李千千,费宜年觉得自己可能真的会心动。

“我以为刘同志说着玩,原来真给我写信。”费宜年笑道。

“我才不会说着玩呢,我和你一样,也是信守承诺的人。”刘明丽睁着一双妩媚的凤目,滴溜溜地望着他,“上周给你寄的信,收到没?”

费宜年一愣:“上周?”

不过随即他就反应过来,一定又是被自己那个防贼一样的母亲给拿走了。

呵呵。国棉一厂也有她的人。

以前李千千寄到纺工局的信、寄到国棉一厂的信,无一例外都会落到孙樱的手里,费宜年都已经习惯了。

他不在刘明丽面前丢这个人,于是微微一笑道:“没想到会有我的信,好久没去传达室了,马上回去就看。”

刘明丽莞尔,嘴角笑得弯弯上扬:“看了一定要给我回信哦。”

“会的。”费宜年道。

果然被刘明丽料死,费宜年这样的好性子,的确是收到信就一定会回信的。

刘明丽又关照他:“今天给你寄的信,后天就能到国棉一厂,一定要记得去传达室收信啊?”

“会的。”费宜年还是那样客气。

虽然不亲密,但客气也是可以接受的。刘明丽笑得动人:“那我就静候佳音。”

握手道别时,刘明丽还偷偷在费宜年掌心挠了一下。

看着费宜年的脸立刻飞红,刘明丽咯咯地笑了,轻盈地转身离去。

原来费宜年不是不回信,他是根本没有收到呢!

还有什么能比意外的邂逅更动人呢?

要不是今天相遇,费宜年还不会去看传达室呢。自己的信还不知道会在传达室躺多久呢。

所以今天的相遇是天意吧。

所以他们……是有缘分的吧。

刘明丽越想越欢乐,回去路上,几乎雀跃得飞起来。

也就出去寄个信的功夫,刘明丽一回到厂里,就听说了一个爆炸新闻。

丰峻调到了销售科!

保健站看病的、开药的、报销的,都在热烈讨论。

“这小子,一下子从工人变成干部了啊。销售科是坐办公室的啊!”

“丰成福没福气,他要看到儿子突然变成了干部,会从棺材里笑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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