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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隐看向习深:“我从小带到大的玉佩。”他看向文息:“文息知道。”
紧接着,他又看向门外的夜色:“老尹也知道。”
习深抚抚胡子,“嘶”了一声,道:“从小带到大的玉佩……”
周隐点点头:“是个白玉,雕刻的是个鲤鱼。”
“鲤鱼……”习深轻轻一笑,没有再说话。
文息看着周隐,立侍在旁,道:“既然那人拿走府君的东西,就是想要见您。约在那个时候,说明他不想叫您参加星猎。”
习深听了文息的话,点点头:“文息说的确有道理。不想让公子参加星猎,难道星猎上有什么吗?”
“不如明天叫文息去拿玉佩,我和习先生去星猎?”周隐转过身,思虑了一下说。
习深听了,觉得不稳当,就摇摇头:“那人要见的是公子,文息去不会把玉佩给他的。”
“不如我与习先生去参加星猎,看看到底会发生什么,府君,去拿玉佩,看看那人到底要干什么。”
周隐听了文息的话,点点头,觉着还是这样可靠。
夜深人静,月亮爬上树梢,挂在那里慵懒的弯着腰,睫羽上的光芒如沙瀑一样撒下人间,挂在飞檐上,随着风一起敲动风铃,叮铃铃的声音如同脆耳的珠子一样掉在窗沿,然后滚落到床榻上绣着虎头绫罗的帷帘上,顺着折印往他枕边滑去,悄悄跳到他的耳边,这还不算目的地,他们要溜进他的梦乡。
“周隐。”
周隐听到有人在叫他,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却只有一个声音。声音柔和却又有些不安;仓惶,却又淡然。他环顾四周,寻找声音的来源,他走在迷雾里,一直去捕捉那个声音。
他往前走去,唤声叫他不安起来,仓惶起来,接着,声音就更加柔和,而且淡然。
这不是文息的声音,也不是习深的,也不像是孟欲丞。他甚至辨不出声音的男女。实则是有男女的,可此刻他竟然听不出来。
他再往前走,就有一座长拱桥,桥下结了莲藕,桥边有棵黯淡的榆树,花大都败了。
他走到树旁,看到上面挂着布条,布条上面只写了一个字——却又看不清楚。
“周隐。”
声音再次想起,这次他听到的格外清晰,就是从他背后传来的。他立刻回头看去——是该梦醒的时候了。
周隐从梦里惊醒,他擦去额头的薄汗,微微舒口气,这是很奇怪这个梦。这算是梦到了什么?他实在不明白。
“喊你的名字?”文息扭头看向周隐。
三个人走在街上,灯会夜里那样的热闹非凡,到了平常的白日,竟然也不例外。
街道上各种摊位坊市穿插,看得出孟王在努力推动郡城的前进,尽管没有放开商人的地位,却还要赚他们腰里的钱。
“这一定是和恒国学的。但没有学到恒国的精髓——宽束并用。既要放宽商人的待遇,又要压住他们的势力。把商人聚集在国都固然重要,但仍旧缺个东西。如何在他们不在地方形成力量之后,保证他们的力量不在国都威胁王城。”习深自说自话,往前走去。
确实。恒国把绝大部分大富豪们聚集到了国都,却把他们的店铺分市设到了沿鹿跃江一带。他们要缴纳更高的税,但如若他们愿意将店铺分到各个外市,就能减免一定的税。
这无疑是个分散力量的好方法。商人的力量过大,就会保不住国的根本——农家的腰包,保不住这个,什么都没有。
也就是因为有这类想法,他们直到现在,还走不出这个框架,走不下台阶,人与人错着肩膀。可就那时而言,这是很明智的对策了。
不过这日星猎,大多数男子都拿着弓箭去了城外星火林,去猎来自己的荣誉。
周隐朝习深暗自白眼:“全是恒国的好。”接着,他又看向文息:“我能听到在叫我。也辨别得出,不是你,也不是习深,也不是孟欲丞,甚至男女都辨不出。”
“那会是什么人……”文息皱皱眉头,深虑起这个奇怪的问题。
“就在我要看到那个人时,我醒过来了。”
文息听了这,抬起头,慢慢松开眉头,竟然还抬高了眼皮:“会见到的。”
“什么?”周隐一愣。
“你会见到那个人的。”文息笑笑。
周隐挠挠头:“什么意思?”
“可能……时候还不到。”文息抬头看向楼坊上挂着的旧纸灯笼:“要到了。”
周隐看着文息一直盯着那几盏破灯笼上的兔子,突然发问:“文息,你到底是什么人啊?”
文息慢慢低下头,看向周隐,没有回答,朝习深的方向去了。
自从他记事起,文息的样貌,声音,甚至是身体状况,从未变化过。这是他第二次想到这件事了。而且,他总是说些很奇怪的话,却又好像很有道理的话。
周隐扭过头,看到那盏画着一只兔子的灯笼掉在地上,随着风往旁边的空巷子里跌宕而去。
他又往前走了几步,刚驻足在那夜他遇到那个人的地方,就出现了一个人。
那个人一身黑衣,玄色的绫罗纱看着就不是凡人。身上的大裳连着帽子,帽子挂在头上。整个人都埋在那件黑色的衣裳里。
身前他能看到的,只有两缕乌黑发亮的长发,飘荡在前面,以及与黑发完全不衬的两只如同枯死的榆树皮一样的手。
那人走向周隐,然后伸出一只手:“跟我走吧。”
“去哪?”周隐下意识问了这句话。
“去个没人的、有两块小石头叫我们坐着说话的地方。”老人往周隐身后走去。
周隐转身跟过去,看到老人要往巷子里走,就道:“那里没有石头,只有一个破灯笼。”
老人作出请的姿势,邀周隐往里走。
周隐看向巷子深处,有个人正往地上卸下两块石头,身边自己的孩子乱跑,他嘴里咒骂着:“快回来,这些好石头还要送到城外河边那些吃鱼子的先生财翁脚底下……”
小孩拿起地上的灯笼,跟着父亲和推车离开了。
二人来到石头旁,屈腿坐下。
“老先生……为什么要见我?”周隐刚刚听到了这人的声音,如同千年前的书纸被揭开了一样厚重沙哑。
“因为要知道知道,恒国将来的王,能不能去做那个王。”老人笑笑,露出皱纹满布的下巴。
周隐收住笑容,看着对面这个人。没错,这是个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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