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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个尝试明明就是不在乎的,陛下远嫁一个公主,好像无所谓一样,成功也好,失败也罢,他都可以接受,因为这并没有破坏他什么利益。”
皇帝,就犹如疆土上的群山,完全可以蔑视任何一个极其弱小的生命体。
“你不快乐。”
瞿归云的泪水慢慢流下,她没有再转身,任凭那四个字折磨自己。他看出来了,终于有人看出来了,她不快乐,就宛若一个沿着绳索欣赏美景的人,她明明岌岌可危,却还要看清楚一切。
她站在烛火下,听着周隐慢慢远去的脚步声,然后慢慢的蜷缩起身体,任由眼泪在有些瘦削的脸颊上滚落。
“殿下。”江姨搂住瞿归云,然后拍着她的背。
“……”瞿归云望着袖子上的菡萏花,像菡萏花一样吗?
她的宿命,她希望就像树一样。她的宿命,她所谓的殊途同归,在这个时代,殊途——走向战场或朝野,走向异国或老死宫苑,同归——客死他乡或无疾而终,终归一个死。
她的值得,她想为国而死,或者为了一个圣主,或者为了自己,为了爱的人,为了使命,就像周隐,就像王兄,就像皇后,他们为了自己,回到不愿回的家乡,为了国,放下宫苑,为了爱的人,放下了自己。
她有什么不能放下的?可是,这个舍,值得吗?
她好像从未得到过什么,那么些年,她在文字和故事里寻找活下去的智慧,却在智慧里,更通透生活里的悲伤。同根相煎,国土分裂,亲人离世,以及周围许多人的假面,她聪明了,却又那样的孤独无助。还不如傻一些。
但如若她真的傻了,会不会遇不到现在遇到的人?比如说周隐。
她没有继续往下想,她听到周隐说的,他明日等她答复。
瞿归云真的要休息了,如若和周隐离开,这个舍然,就舍弃太多了。
“府君什么时候离开?”文息坐在周隐身边,两个人一起坐在台阶上,看着黑漆漆一片的夜空。
“明天……”周隐又补充:“或者后天。”
“府君想带六殿下离开?”
“对。不然太不值了。这么好的人才,白送骏农,哪怕在这个破帝都,都比那里强。更何况,她还是我朋友。”周隐道。
“朋友……”文息低低眼睛,然后看向周隐。
“怎么了?”周隐问文息。
“府君这样想六殿下?”
“什么?”
“府君把六殿下当朋友?”
周隐看着文息偏过来的头:“对啊,不然……”
“殿下把阿丞郡主当做什么?”
“当……朋友?应该是朋友。”周隐迟疑了一下。
“为什么要犹豫?”文息扬扬嘴角
“因为我发现,我和她,还没有我和六殿下的感情……”提起感情二字,他住嘴了。
“那,府君对六殿下的感情,是对朋友的感情?”
“嗯。”
“如果换做阿丞郡主呢?”文息又问。
“我不知道……”周隐摇摇头。
“府君的答案反了。”文息言。
“什么?”周隐挠挠头。
“当初那个巫族老头说,会有人成为府君的命吗?”
“是。”
“应该就是了。”文息点点头,然后站起身,回屋了。
周隐被说的一头雾水,景也赏不下去了,只好回房休息。
第二日早晨,习深问周隐何时出发,他讲再等等。
等到晌午,他说要去辞行,就进了宫。出了御政殿到层月台转了一圈,没有靠近,而是远远的站在那,站了一会儿,就离开了。一直等到下午,习深又问何时离开,周隐又说,再等等。
“公子等什么呢?”习深笑笑,然后说。
周隐看了一眼习深,然后说:“酉正出发。”
习深点点头,摸摸胡子,好像不太相信周隐的话。
再看层月台。瞿归云中午接到了圣旨与沿礼堂的消息。但圣旨讲得,是她被封敬眉公主,并未提及和亲。沿礼堂也只是送来了受封公主的恩奉而已。
“这下好了,倒是简单些,要嫁,收拾好包袱就能离开。”吟如灰心丧气的瘫坐在地上,放下手里的活计,沉沉的叹了口气。
江姨看向瞿归云,欲言又止,转身训斥吟如去了。
瞿归云无奈的摇摇头,好像是在否定刚刚她出神想出的鬼点子,类似逃走那样的鬼点子。
“江姨,一般和亲圣旨何时下?”瞿归云问道。
江姨转过身子,朝瞿归云行礼,然后说:“封号下达后一天。”
瞿归云手里的茶杯掉在桌案上,她没有机会了,圣旨一旦下达,她就必然要嫁了。
大瞿不只她一个公主,而瞿归云只有一个舍然。他们不在乎她的力量,而她的力量,不仅仅为了他们。
瞿归云看着桌子上的水慢慢流到衣服上,心里的恐慌越来越沉重,如同几块大石头压着她,叫她难以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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