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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匡山矗立于在市井烟火之外,距昌明县西三十里之遥,一条弯弯曲曲的小径,少有人行,是野草自在横行的所在。
白衣男子步伐轻盈地穿行于山野,深邃的眉眼,似有似无的浅笑,自在随性,通身的洒脱风流劲儿,似是下界游玩的仙人。
山势险峻,如利刃直冲云霄,男子不急不慢地走着,时不时还止步逗留片刻,与山野之间的万物神交一二。一路上有太多令他流连之物,连偶然而过的蚂蚁君也是他的旧识,人情礼数的寒暄耽搁了大半日,他方行至半山腰。大山傲然而立,自有超脱凡俗之韵,男子从革带间卸下水囊,放在鼻尖闻了闻,醇厚的酒香沁入心脾,令其心神荡漾,难以自拔。
“如此美景,歇上半晌也可。”
男子自语着,动作利索地爬上崖边的古松上。微风吹拂着他的长袍宽袖,男子倚坐着,看似淡泊闲适,赏着天高地大的景色,细细品味手中的清酒。然一双眸子,坚定地眺望着远方,默默无言地吐露着此人的凌云之志和满腔豪情。
习武之人总是格外警觉,男子心头一动,不过瞬息之间,山摇地动的失重感便向他袭来,勉力稳住身子,这才幸免于难,只可惜了上等皮质制成的水囊,里头的清酒,以及闲适的好时光都离他而去了。
他低头看着幽深的山崖,不自觉地抿了抿双唇,酒虫才被勾起,却天降横祸,更是无端丢失了陪伴他不少年景的随身之物,好不惋惜。高昂的兴致被这般粗鲁地打断,心头升起了几分不悦,对此刻正艰难地抱着树枝,悬挂在半空中的罪魁祸首更是没有好脾气。
赵年吃力地扒拉着树枝,又唯恐把树枝折断,胆战心惊地保持着平衡,脑中快速闪过无数脱身之法,却苦于难以实现。正陷入两难之际,头顶突然一暗,
她胆战心惊地仰起头,一张极为精致的面庞蓦然涌入眼帘。莫名出现一个颜值爆表的男人,尤其是一双眼睛,像是藏了星辰大海,晃眼到足以令人头晕转向,赵年不免呼吸一滞,失神了片刻。
只不过,他似乎有些不开心?一闪而过的念头,赵年并没有深思,她并没有忘记眼下的处境。
虽说身为苦主,男子却仍自持着风度。讨债之事,要徐徐图之,不可坏了他在年轻娘子心中的声誉。
“小娘子是在赏景吗?”男子探着头望向远处,语气平和地寒暄道。
赵年仰望着面前的男人,又静默了一瞬,思忖着在电视剧里,古人似乎是真的喜欢在悬崖边玩耍的。想来,他应该不是在嘲弄自己。
脱困是当务之急,赵年斟酌着用词,语带虚弱地求救道。
“大人,救救我吧。”
男子顿时双目圆睁,不敢置信地看着赵年,深吸了几口气,支支吾吾片刻,似乎终于是组织好了语言,气急败坏道。
“胡说,在下还未娶亲,怎会有你这么大的女儿呢!”从来只有小娘子要与他谈情说爱,这头一遭遇上认亲的,男子惊恐之余,不自觉地摸了摸脸颊,忐忑不安地思忖着。他,不显老呀。
“……”赵年神情呆滞,看着男子。过了一会儿,默默腹诽了一句。
这古人的口音还真奇怪,听了半天,没一句明白的。
“小娘子?”男子又唤了一声,仍是没有得到半点回应。
这位小娘子神色怪异,孤身在此,莫不是受了什么刺激?思及此,唯恐赵年突然癫狂,做出自残之事,男子弯下腰,一手轻轻覆在赵年的手背,目光慈爱,耐心地解释道。
“小娘子,你真的认错了,李某并非你的阿耶。”
男子放慢了语速,赵年这才终于听懂了。阿耶?这不是唐朝人对老父亲的称呼吗?赵年微微蹙着眉头,她说了什么?居然产生了这么大的误会?
赵年的沉默似乎加深了男子的猜想,他的声线更加轻柔,目光清澈地望着赵年,安抚地说道,“李某带你回家罢,你阿耶阿娘这会儿也该担心了。”
回家?赵年眨了眨眼睛,静静地回望着面前的男人,眼泪悄然滑落脸颊。
看着对方越发柔和的表情,赵年倏地察觉自己的失态。在一个陌生人面前,她感觉到了一丝难堪,这种感觉还未生根,便很快地被其他一波又一波翻涌而出的情绪所吞没。
她全然没有意识地松开了手,随后睁大了眼睛,坠落感还未来临,便被一股力量提起,恍然回神,她和男子已安全落地。
“小娘子,你怎么能轻言赴死呢?”
赵年看着男子,对方语气不善,却透着浓浓的关切,想起他在悬崖上的话,眼中的酸涩,一点点渗透至心头。
看着初识不过一炷香的女子,微皱的衣裙沾着黄土,稀疏的发髻已有些松垮,额间垂落的几缕碎发下,是一双通红的双眼,看似悲痛至极,却不失克制,倔强地抿着嘴唇,压抑着情绪的爆发。
男子轻叹了一声,手掌放在赵年的头顶,轻轻揉了揉,递出一方帕子说道。
“不过是一个称呼,你若欢喜,以后就唤我……”
男子还没说完,赵年就出言打断了他的话。
“我没有把你当成……阿耶。”赵年不太习惯唐人的称呼,生硬地解释道,唯恐说得慢了,就平白多了一个年轻貌美的爹。
男子面露欣喜,如释重负地长吁了一口气,他才离家游历了几年,若是莫名多了一个女儿,耶娘指定是要打断他的腿。
“这样也好。”男子也不太自在地应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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