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小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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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年穿梭于山野林丛,大步往草屋走去。野草的清香里伴着一股淡淡的土腥味，凉爽的空气里弥漫着来自古树的陈腐，偶尔路过几丛不知何名的花地,馥郁的香气令人迷醉,然而经久不散的依然是草木的馨香，不动声色侵入心底最深处。

往后，每每思念草屋,怀念起这里的人儿，赵年总能感到属于大匡山独有的气息，始终如初地萦绕在鼻尖。

“月姨，赵叔,我领到月钱了。”

推开院门,赵年步伐轻盈地小跑而入,眉眼之间尽是满足。卢月含笑望着赵年，放下茶杯,看着对方似是献宝一般,捧着铜钱放在自己面前，看着连日赶工而消瘦不少的脸颊，心中怜惜,面上却不显露,欣然夸赞着。

“居然有这么多？院长对你赞不绝口，没想到竟是这么满意,这数日的辛劳可算没白费。”

疾步而归,呼吸本就凌乱，一颗心砰砰乱跳着，这会儿更是被赞得双颊绯红，两耳发烫,半点也没有平日的沉稳，欢喜早已战胜了那么一点点的矜持和羞涩，赵年止不住笑意。

赵年探头搜寻着，没看见另外一个熟悉的身影。

“赵叔呢？”

“他下山了，要迟些回来。”卢月答道，轻轻拉着赵年坐下，倒了一杯茶给她，又自然地拿出帕子替赵年擦拭额间的细汗，动作之流畅，不知重复了多少遍。

赵年不免有些失望，喝了一口茶，忙不迭把一半工钱递给了卢月。“月姨，这是我孝敬你和赵叔的。”

“什么孝敬不孝敬的，我和你赵叔不大用钱的，这些阿年自己收着。”卢月讶异地看着赵年l。

“月姨，这是我第一次挣来的，意义不一样，你就收下吧。”赵年认真地说道。

挣钱，现实的目的，不就是为了给自己和重要的人以更好的一切吗？这是她生平第一次工作，第一次挣钱。虽然不能和千年之外的亲友分享，不过，好在这里依然有重要的人，还有可以分享这个特殊意义的对象，她很庆幸。

卢月最喜欢赵年的眼睛，并不是极美，也非纯净无暇，却独有一份清亮沉静的力量。凡尘俗事入心，终能沉淀，回复如初的纯粹。

“既是如此，我就不推辞了。”

卢月双手接过铜钱，十分珍重地放入怀中。赵年见此，松了一口气之余，露出了一个开怀的笑容。

卢月和赵蕤懂她、亦尊重她，他们会理解，她偶之的任性，甚至会相信，她的任性自有她的理由，并愿意全盘地接受。

赵年挽着卢月的手臂，把头靠在她的肩膀上，嘴角噙着浅笑，左右缓缓地摇晃着，略略有些晕眩与迷醉，这为她的视野增添了几丝梦幻之感。卢月也微笑着，沉浸在此刻的温馨中，也期待着，很久以后，她们仍然可以和如今这样，聊着茶余饭后的小趣事，坐在院子里乘乘凉，这样的日子，可谓快哉。

“月姨，我以后会挣很多很多钱，让你用最好的脂粉，穿最好的绸缎，吃最好的饭食，住最舒适的宅子，你说好不好。”

“阿年给的，一定是最好的。”卢月应和着。

“月姨，你真好，赵叔也好，十二郎也好，我真是太喜欢你们了。”在不知哪路神仙开的玩笑里，极其糟糕的玩笑中，何其有幸能遇见你们。赵年的眼眶微微泛红，只得屏住呼吸，强忍着哭意，搂紧了卢月的身子。

突如其来的伤感，令卢月也颇受触动，她故作玩笑地说道，“阿年喜欢我们就好，太白可不行。”

赵年讷讷地歪着头，没有太在意卢月的玩笑话，依偎在她的臂弯里，应和着。

“全听月姨的。”

卢月笑盈盈地颔首着，享受着此刻的温馨。清风拨动着树下的铃铛，赵年眨了眨眼睛，压低声音面色神秘地仰头道。

“这话千万不能让他听去了，不然又得闹脾气的。”

“怎么会？”李白爱玩，她是知道的，少年总是如此的，性子跳脱，喜欢耍嘴皮子逗乐，可为了一句戏语闹脾气，卢月还真没见过。

“怎么不会，他可是心里住了一位小公主的李十二，傲娇的不行呀。喜欢偷摸摸生一个小气，明明看起来好心情的样子，你说什么，他都跟着笑，这没完没了地对你笑，眉毛却动也不动，要是没有及时发现，没有一会儿就会酿成一场悲剧，要想他原谅你，少不了要哄半天呢。”

“你哄他？为什么要哄他？”卢月不敢置信道。她家孩子娇娇弱弱的，却要去哄李白？

赵年没有料到卢月的侧重点会放在这里，一时无言，不知道要怎么回答，眼神迷茫地望着卢月。

卢月拍了拍自己的膝头，懊恼不已，没曾想来这些日子不设防，就让人带歪了自家孩子。

“你是女子，怎么也应该是他哄你的呀。”

赵年先是诚惶诚恐地摇头摆手，尔后想起这些日子以来的事情，突然又觉得，她哄着李白似乎是动动嘴皮子居多，而李白却是实实在在照顾着她，兴许是这些照顾，李白做得太自然了，让她时常会忽略这一切。

“他对我很好的，偶尔闹闹别扭，其实也挺可爱的。”赵年由衷地说道。

卢月深深地看了一眼赵年，把目光移向他处，沉默了片刻，说道。

“太白一心功成名就，才高八斗，却心高气傲，这样的脾性在庙堂之中自会招人嫉恨。”

赵年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