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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之前。
河神庙远处的河岸边,一只罕见的白头雀扑腾着翅膀停落在积着雪的树枝上,仰着头对着空旷的河谷地发出凄惨的叫声。
这可能是大兴城方圆百里最后一只白头雀了吧。
季无忧悄无声息的掩过去,锋利的剑尖毫不怜悯的直戳入它的心脏,白头雀无力的挣扎不过三两下后,再也没了动弹。
这种早年满天飞旋吃尽农户稻米的“害鸟”终于灭绝在冰雪纷飞的乱世里。
“如此骨瘦如柴,都不够漂亮姑娘塞牙缝的。”季无忧嫌弃的把白头雀抓在手里,从树枝上跃下来。
树底下,有人正鞠着双手静静候着,正是一直跟着他的那个小矮子。
“公子。”他恭敬的上前扶住他,帮忙清了清衣袍下摆处的湿雪。
季无忧倒是不在乎,只道了句:“把凝肤膏给我。”
“哦……”小矮子听话的掏出一个漆黑碎瓷纹的小罐子,犹豫了片刻,畏畏缩缩的又收了回去。
看他支支吾吾的样子,季无忧一把夺过来,不耐烦道:“有什么话就说。”
“是……是老爷,他让公子赶紧回府复命,他对公子差点被淹死之事大发雷霆,说倘若公子再在外面不……务正业,就派人抓回去……关……起来……”
捉到白头雀的欢喜顿时烟消云散,季无忧冷下脸色掐住小矮子的脖子拎到面前,目露凶光逼问道:“老头子怎么会知道的?你敢给他通风报信?”
小矮子虽十分害怕,但仍鼓起勇气坦言相劝:“红颜祸水啊公子!小的怕公子当真出什么岔子!若不是老爷的人及时赶来,单凭小的一己之力只怕根本救不下公子,公子若是淹死在睿王手里,小的纵是千刀万剐也难辞其咎啊!”
季无忧不屑的把他推到一边,鄙夷反问:“淹死?老头子的人来之前我就已经解绑了,一群马后炮要来何用之有?还有,我郑重的警告你,我做什么自己心里有数,不需要你瞎操心,你若再做两面派通风报信,就别怪我不念旧情要了你的命!”
小矮子吓的屈膝直接跪在雪地里,连声认错道:“小的再也不敢了!”
“呵哼。”季无忧终于缓下脸色:“对了,派出去的暗影,可有被睿王捉住的?”
“自然没有,按公子的吩咐,引了些乱子后便走了。”
“那便好,回去转告老头子,本公子办完了事,自然会回去,让他自己该干嘛干嘛,少在我面前指手画脚。”
“是……”小矮子不敢忤逆季无忧的意思,弯着腰行了个礼,转身便不见了。
布雪的河谷地又恢复了空无人烟的死寂,季无忧拔开小罐子闻了闻,确实是浓郁的草本药味,他塞好塞子不禁露出笑意,喃喃自言自语道:“多亏本公子有神药在手,否则漂亮姑娘的身上若当真留了疤,岂不是要让人心疼死了。”
不过一句低声言语,背后竟悄无声息的冒出了个人,恣意妄为的鼓起掌来。
季无忧目色骤然凝出凶光,拔剑而向。
只见来人一双细长的阴森眸子,颧骨突出尖嘴猴腮生的刻薄,不是别人,正是许久不曾露面的岑陌崖。
“哪里来的不知好歹之徒?”季无忧并不认得他。
面对他的利剑与杀气,岑陌崖视若无睹,缓步上前一根手指移开剑尖道:“如此好剑,不对着敌人却对着朋友,季公子好不糊涂。”
“朋友?”季无忧满是轻蔑的一声冷哼,深深寒意直逼而来:“想和本公子攀亲带故的,若是没有些斤两,从来都是死无全尸。”
“哈哈哈……”岑陌崖仰头放肆的发出尖厉的笑声:“季公子你说,你的漂亮姑娘若知道了你去睿王府的真正动机,她会怎么样?是杀了你,还是……
不等岑陌崖说完,季无忧便手速飞快反手削去了他的发冠,锋利的剑尖直接逼上他的喉咙。
岑陌崖披头散发,狼狈之余仍不忘阴阳怪气的调笑:“生气了,想不到你对她当真有几分情意,其实我这次来,只是为了转达一下合作建议的,季公子如此在意她,不妨心平气和的听我一言?”
季无忧不为所动:“那本公子不妨也告诉你,本公子素来不喜欢与人合作,尤其是拿着鸡毛当令箭威胁我的小人。”
岑陌崖冷笑:“合不合作恐怕由不得季公子,早有人替你做了主,我不过是看季公子掩饰的辛苦,好心来帮你一把,好得偿所愿罢了。”
季无忧:“你能帮我什么?”
岑陌崖:“你计划里的一切,当然,也包括……顾夜凝。”
“顾夜凝?”季无忧一瞬间露出不经意的迟疑。
“哈哈哈,看来季公子对她还不甚了解啊,但是只要你与我合作,别说是她的底细,就算是她的人,也都会是你的。”
季无忧似乎来了兴趣:“哦?那你倒是说来听听。”
岑陌崖:“你可知道河神庙里救她的那个人是谁?”
“谁?”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个人一定就是七殿下。”
季无忧轻佻眼皮,并不信以为真:“呵呵,这世上没几个人见过七殿下的真容,你如此断定,莫不会是他身边的叛徒吧?”
“季公子不必循循善诱的套我的话,我说过,只要你答应与我合作,你的所想所求,都会成为囊中之物。”
“哦~”季无忧若有所思的微微点了点头,将剑移开了他的脖子,抬起眉眼淡笑道:“只可惜本公子想要的,从来不需要靠别人去得到,尤其是你。”
彻骨的寒意如凶残的猛兽般破体而出,前一刻还带着笑意的眼底凶光毕现,季无忧手中的剑没有半点迟疑的向岑陌崖的脸上划去。
其手速之快,任凭岑陌崖再如何飞快躲闪,到底也没有幸免,脸上当即见了红,裂开一道硕大的口子。
粘稠的鲜血从伤口处渗出来,叭哒一滴落在雪白的地上,显得格外刺眼。
“这只是给你一点警告,你若敢再拿她威胁我,伤的可就不止是一张脸这么简单了。”季无忧轻蔑的拿鞋在雪地上来回扫了扫,鲜红刺目的血迹与鞋底的污垢融在一起,化作一片普通的污渍。
岑陌崖吃了亏,一双阴冷的眼睛里满是浓浓的仇意,捂住伤口却不敢回击,只趾高气昂道:“想不到季公子如此狂妄愚昧,等着吧,总有一天你会像狗一样跪着求着与我合作,到时候,我脸上的伤定将十倍的还给你。”
他嘴上说的强硬,却也不过落荒而去。
季无忧并无取他性命的意思,只蹲下来将剑插入雪地里蹭了蹭,确定没有血迹后,这才往河谷地深处的林子而去。
他并不关心岑陌崖的言辞恐吓,他只关心自己先前砸烂了漂亮姑娘的柿子,惹了红颜不悦,总的找几个回去弥补弥补哄哄开心。
他要让她知道,别人能给她的任何东西,他季无忧,一样给得起。
即便那个人真的是七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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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无忧回来的时候,楚子逸已经走了,顾夜凝一人对影独站着,她的手上,拿着一串剑穗。
这剑穗通体白色,在顶端留沾染了一滴色泽暗沉的血迹。
还记得多年前她初入宗门,与萧瑟一人得了一把剑,那日正逢萧瑟生辰,他好说歹说才从顾夜凝手里讨要了一件礼物,顾夜凝不懂送礼门道,便随手扎了这剑穗赠予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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