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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就已经夜深,走回城北这寂静之处,更是处处皆静。好些人家都已经歇下,只有路旁的几个灯笼能勉强起到照明之用。
“你就一个人出门去见朋友?都不带个随从么。”关云裳看四下一片黑暗,更是担心,要是没人陪着,身旁这个女子一个人走那么远,真出点意外家里人不得急死。
薛观音轻轻摇头道:“只是普通人家,哪儿有什么随从的……”
关云裳偏头一看她装束,怎么都觉得是个富家小姐。
等到薛观音停下,她一看面前不过是个稍大些的小院子,这才相信了薛观音的确只是普通人家。
薛观音从荷包里拿出钥匙来开门,里面一片漆黑。
“你一个人住吗?”关云裳觉得这很不正常。女儿出门一直没回来,父母应该会留盏灯吧。
薛观音想答话又不知如何说,想了一下还是用了之前已经用过一次的说法:“不是,跟朋友一起住的。”
说话间一阵风起,几滴水珠打在她手臂上。她低头一望,伸指摸了摸,感到些许湿意:“下雨了吗……”
关云裳抬头:“是啊……之前就觉得天有些变阴了。”
薛观音拉着她往里走:“那先进屋,我给你拿把伞。”
走到檐下已然听见噼里啪啦的落雨声,薛观音掌灯照明,外面一阵风猛然吹入,险些就把刚点起的火苗灭了。
薛观音心生歉意,道:“雨那么大……还那么晚了。你怎么回去……”
“没事,我等会儿,等雨小些。”关云裳坐进屋里,无所谓地道。
看她这毫不在意自己给她惹了麻烦的样子,薛观音越发愧疚了:“关姑娘,我去收拾间房出来,你若不介意,今晚便宿在这吧。这雨恐怕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
关云裳回眸笑道:“好啊,也省得大晚上走回去。”
薛观音得她回应,便要起身去收拾。推门时雨声顿时大了数倍,她见庭中两人快步跑来,踏出水花噼啪作响。
“殿下!”薛观音心中大喜,总算放了心。
那两人奔到门前廊内,塔吉抹着脸上雨水,看向李长明:“才换的衣服,又湿一身。”
李长明也抬袖擦着脸上的水,看着薛观音道:“观音,抱歉,我回来晚了。”
“殿下……你怎么……”
“他犯病了。”一旁塔吉解释,“大夫说药要调回一日一次。”
薛观音唯一愣神,点头道:“明白了。”
关云裳随着薛观音来到门外,看清李长明面容时极为诧异,随即上前颔首一拜:“魏王殿下!”
“云裳?”李长明闻声讶然道,旋即微微一笑,“我不是什么魏王了,不必行礼……你怎么也来了甘州,难道接替独孤循的是你?”
关云裳点头笑道:“是我。”
薛观音望向关云裳的目光中又多了几分钦慕:“原来关姑娘也是黑衣旅之人。”
军学收学生不问男女,黑衣旅之中也有一支女军,一样的戍边御敌,建功立业。薛观音早有耳闻,此前却从未见过。
“所以,薛姑娘是……尊夫人?”关云裳目光瞥见薛观音头上那朵花,想起自己先前所为,顿觉有些尴尬,“夫人与殿下走散了,我便送她回家。没想到竟能这样见到殿下。”
“等会儿再说吧。”塔吉出声打断他们的对话,“先把衣服换了。”
“好。”李长明回头看他,“跟我上楼。”
开始下雨的时候两人已经到达宅子附近,可那雨来得快,就那么一段路得距离,两人跑过来得时间,还是被淋得全身湿透。李长明带塔吉上楼去自己得房间,从衣柜里面找了身衣服给他,自己也脱下湿衣服。
两人都是身形高大,李长明却要纤细一些,他的衣服大多是些干练合身的劲装,塔吉穿上便有些紧绷。
李长明瞥他一眼,道:“将就着吧。”
塔吉忍着腹部被勒到之后那略微的不适,一瞧他衣柜里面剩下的衣物,不禁道:“魏王殿下,你原来喜欢这种?”
李长明脸上一热,没有答话。他确实有一点点臭美,就爱修身能叫人瞧见细腰的。在军中一身铠甲厚重不说,还遮得严严实实,平时穿好看一点又怎么了嘛。
塔吉见他表情有异,不过轻轻笑了一声。
这晚雨下得越来越大,两人换好衣服下楼去跟两位姑娘坐着聊了会儿,也不见雨势变小,最后也只得让塔吉也留宿在此。
李长明的这个宅院比不上京城中的大院子,不过一处主楼,前院后院,再无其它。除去李长明和薛观音自己的房间,还有书房药房客厅暖阁,没有哪处是空的。薛观音原先收拾出来暖阁给关云裳,今日只能委屈塔吉去李长明房里打地铺。
李长明也不别扭,从前他就是怕黑,要有人在旁边才敢睡。这两年虽是不怕了,但有个人在旁边依旧能让他睡得安稳些。
这竟是他到甘州以后,最安心的一夜。
不过之后便没这种安稳了,第二日塔吉走后,便没人晚上再陪着他。
不过塔吉白天里来得勤,他在甘州城中逗留了小半月,几乎天天都跑来李长明家里,而且第一句话就是问他喝没喝药。
后来李长明都被问烦了,一见来敲门的是他,就知道他要说什么。
这日打开院门瞧见那个赤发碧眼的男人,李长明不等他问,自己就没好气地道:“我喝药了,乖乖喝药了。”
塔吉弯眸一笑:“好。”
院里晒的都是药材,刚刚还煎了一服药,满院子都是苦涩清香的药味。
“关姑娘也在啊。”塔吉看着在檐下筛选药材的两个女子,便道。
关云裳是黑衣旅之人,本就与李长明相识,自然对薛观音有些好感。加上又有七夕那天的缘分,两人很快便熟络起来。薛观音私下里跟她说家中无别的女眷,自己闷得慌,撒娇要她常来陪自己说说话,她便也答应了,当真有空便过来,塔吉也遇上她几次了。
“云裳很忙的,是得了空才过来。”李长明极为鄙夷地看着塔吉,“你呢?堂堂乌环小汗王,怎么那么闲?”
塔吉笑道:“我在甘州又不认识人,不来这去哪儿呢?”
“你没别的事做吗?”李长明领着他一转身进了客厅。两人相对而坐,李长明提壶奉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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