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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如何知道?”太子讶然。
两国邦交,许多事在正式场合只是走个过场,早在私底下已经沟通角力过。漠北汗国的使团虽然还未入京,但这一趟过来的主要目的早已经有人入京禀报过了。
太子没想到,谢玉璋消息会这么灵通。
“你别担心。”太子安慰她说,“若谈成了,选个宗室女给个封号就是了。”
但那都是从前的操作,从前,大赵还强盛。异族求个宗室女回去,便已经心满意足。
谢玉璋问:“我听说河西节度使人在京城好几日了,怎地漠北汗国的使团比他来得晚?”
说起这个,太子就堵心,不快地说:“这事,还不都是河西节度使闹出来的。”
对当年这些事,谢玉璋还真不清楚,她祈求说:“太子哥哥与我说说吧。”
太子叹了口气,道:“李铭借口追击色目人,一路驱赶色目人南下,趁机占了兆州之地。他是河西节度使,身负卫护西北边防之责,主要防的就是漠北汗国。他调动兵力和张柏崇打架,阿史那可汗怎么会不知道,他趁这乱子,派了使团绕道云州进京,无非想趁机勒索罢了。这些胡人,最是可恶。”
谢玉璋默然。
若节度使们安分守己,各守边疆,中枢腰杆便硬,自然不会惧怕胡人恫吓。
偏大赵内部一片混乱,节度使互相争抢地盘、人口,闹得不可开交。漠北汗国这时候以开战威胁,狮子大开口,张口要一个真公主,皇帝……便给了。
“你别担心,无非给他们些财货便是。我大赵泱泱大国,不缺这点子财货。”太子以为谢玉璋被吓着了,温声安慰她。
“那如果,”谢玉璋低声问,“他们开口必要一个真公主怎么办?”
太子微愕:“那怎么行?”
“如果他们开口了呢?”谢玉璋逼问。
太子稍一思索,额头便有了汗:“不、不会吧?”
“阿史那汗派的人,为什么不走河西,却绕道云州?”谢玉璋又问。
那自然是因为,漠北汗国的人也深知大赵内部诸节度使之间的矛盾。河西是块硬骨头,他们啃不动,好不容易出现这么一个机会,便联络上与李铭素有嫌隙的邻居朔方节度使齐昆,取道云州。
太子额头的汗更密。
“哥哥。”谢玉璋敛了敛裙摆,正坐,躬身,“妹妹想请哥哥帮个忙。”
太子犹疑一下,说:“何事?”
谢玉璋抬头:“妹妹想请太子哥哥,帮我盯着汗国使团。”
太子惊疑不定地看着谢玉璋。
“哥哥不要想多了,妹妹不是要做什么,只是想请哥哥盯着看看,后宫可有人会私下里与汗国使团有接触。”谢玉璋安抚他说,“除此之外,什么都不需要哥哥做。”
太子微微松了口一气,却不解:“妹妹这是要做什么呢?”
谢玉璋抬眸:“哥哥,若父皇想自我们姐妹中选一个嫁到塞外去,哥哥觉得,会是谁?”
太子不假思索地说:“那自然是……”
“安乐”这名字就在舌尖上,却吐不出来。太子望着谢玉璋幽深漆黑的眸子,鼻尖都渗出了细细的汗珠。
他磕磕巴巴地说:“那自然、自然……”
想到后宫的形势,这话却怎么也无法自信地接下去了。
谢玉璋微微垂首:“哥哥明白就行了。”
太子不是嫡出,谢玉璋是嫡出却没了母亲,面对淑妃,他们两个人其实是天然的同盟。
太子叹息一声,答允道:“你放心,我会帮你盯着的。”
又道:“父皇最疼爱你,你不要胡思乱想。”
谢玉璋点点头,换了话题:“哥哥,我们真的拿那些节度使没有办法吗?我看那李铭被父皇宣入京当面斥责,也一点不惧的样子。”
皇帝反而要作出安抚姿态,日日召了他入宫伴驾,以示恩宠。
太子恨恨道:“那李铭胆大妄为,真是不将朝廷放在眼里。不过也不用太过担心,他自家事理不清,日后必有内乱。”
这还真是将来会成真的预言。
谢玉璋问:“哥哥怎么知道以后事呢?”
太子冷笑:“你可知他有十二子,只有第四子是亲生,其余义子也就罢了,排行前三的三个,都是他李氏族亲,身份与旁人不同。父皇这次以诸子有功为由加了封赏,余人都封了五品、从五品的将军,唯有前三子,加封了四品衔。”
谢玉璋懂了。
皇帝故意将李铭前三个有血缘关系的养子地位抬高,压了他亲子一头。原来河西内乱的根源,自这时候已经埋下。
只是最后这一切,都做了李固的嫁衣裳。
“哥哥,北衙六军现在……究竟战力如何?”谢玉璋忍不住问。
左右羽林军,左右龙武军、左右神武军合称北衙六军,乃是天子亲卫。
太子诧异:“怎地关心起这个来了?”
谢玉璋说:“北军若是强悍,父皇也不用为节度使们忧心了吧?北军……可战吗?”
太子给谢玉璋的回答是长长的一声叹息。
“你不懂。”他苦恼地说,“这里面门道大了。”
北衙六军虽是天子亲卫,也要有人来执掌。这巨大的利益,早就又由勋贵世家们瓜分得清清楚楚,皇帝纵然深知其弊,却是想动哪一块都难。
谢玉璋默然。
所以后来林修浦围城、黄允恭入京,六军形同虚设,皇城那么轻易就被攻破了。
她想到了福康和嘉佑两个小妹妹,感到心脏又在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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