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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年“餐具”“杯具”的梗便红遍网络,洛今没次看玩笑都要说江尽月咒她呢,悲剧和惨剧送了个全套的。
洛今比谁都明白,今天她想要做的事情,做了顶多算她胡闹和出格,进退抑或者是成败都无法改变当下的框架。
江尽月找不找得到自己,他都是住在对门的邻家哥哥,是自己的青梅竹马。
他们是同桌,早上江尽月会来找她一起上学,晚上她回习惯性的去江尽月家里撸猫和写作业。
她就想要给自己一个交代,退回到青梅竹马的妹妹,继续把人放在心底小心暗恋。
洛今精密的计算着,她决定给江尽月四个小时。
母亲七点半下班到家,一中今天开学没有晚自习,六点钟放学,从一中回家需要半个小时车程。
江尽月是有她家钥匙的,同样洛今也有江尽月家的钥匙。
留出半小时的空隙,江尽月如果放学来找她,最迟七点发现自己留下的字条。
如果没来,母亲发现,则迟半个小时。
洛今决定在暗巷里等江尽月到十一点钟,如果他没有找到自己,那就回家和父母道歉,说自己月经心情特别差,想出去走一走而已。
要是被江尽月找到了的话,那她心甘情愿的再继续去吞咽下这暗恋的苦果,忍耐着若即若离的感觉。
看他的眼神被另一个和自己截然不同的姑娘吸引,直到江尽月看自己时眼睛里不再有光,洛今再仓皇退场。
四个小时,赌我剩下的青春年少给你。
****
洛今背了个小书包,她带好了能用上的所有东西,甚至有个隔水的坐垫。
六点四十,一中的学生快走空后,洛今徘徊片刻,走进入了那条暗巷。
巷子里昏暗无光,没有想象中的恐怖,更没有真的野鸳鸯在里面乱搞些什么。
只是气味稍微难闻,越往里面堆砌的垃圾越多,因为久不见光的原因缝隙里满是白色的蘑菇。
洛今举着手机环顾四周,墙面两侧是某些街头艺术家的涂鸦大作。
五颜六色的喷漆构成了除了创作者本人,谁都看不懂的图案。
因为三面高墙形成死角的原因,巷子里的温度比外面要低上不少。
洛今裹紧外套在巷子里转了一整圈,突兀的自嘲笑出声。
往日好奇,希望江尽月能够陪自己来看看,现在走进来,与幻想里的差了十万八千倍。
世事大抵都只有在幻想里是最好的,实际上总要打上几轮折。
手机屏幕上泛着幽暗的光,洛今站在巷子最里面,垂眼看时间一点点的流逝。
偶尔会有脚步声响起,但没人走进暗巷深处,洛今闻到尼古丁的烟草味,揣测是不少人习惯站在巷口抽烟。
屏幕上的时间从59跳到00。
洛今眼睛里的光一点点消逝,江尽月该到家了,他知道自己今天不舒服,没上学。
可并没过来看自己呢,那张心情不好,想出去静静的字条,放在那么显眼的地方,不可能有人看不见呢。
在母亲的电话铃声响起之前的四十多分钟里,洛今开始规劝和安抚自己掐掉期待,江尽月不会来,他找不到了。
从站立到抱着书包蹲下来,洛今咬着唇,感觉寒风泠冽至刺骨。
“别再纠缠江尽月了懂不懂?我就问你怎么有脸纠缠他啊?”阮惜尖锐的声音仿佛在耳侧响起。
洛今用力的推搡着她,去拉扯回自己的衣服,大吼回去,“我不会离开江尽月的,而你连纠缠他的资格都没有!”
阮惜嗤笑,瞥向旁边拿着相机的杨木,“你倒是有资格纠缠,再纠缠试试啊?”
那是洛今印象里自己头一次骂人和吵架,她在挣扎拉扯中骂出过“不得好死”和“你们会遭报应”。
当阮惜用照片命令她放弃江尽月,洛今眼角带着泪,冷漠的看着她,“你可以试试去把照片发出去,然后看我会不会因此放弃江尽月。”
洛今感到人生时常离谱的要命,人总是有逆反心理的,你让我放弃,威胁我放弃,我偏要坚持。
她认为自己会坚持喜欢江尽月很久很久。
喜欢他温柔对自己笑,搂着猫去摸自己的脑袋。
手机屏幕按下去就再按亮,有源源不断的电话打进来,就等着对方挂断。
有光落在她脚边,男声诧异的喊,“洛今?怎么是你啊。”
洛今侧目,看到自己的初中同学蒋圣,轻轻的点头,苦笑着回了句,“好久不见啊。”
你看啊江尽月,我在这里等你,等到的并不是你。
蒋圣嘴长得很大,看起来吃惊,洛今估摸着是自己现在这副落魄模样,是个人都觉得不对了。
可蒋圣并没有多问些什么东西,非常直男的挠了挠后脑勺问,“那你一个人静静呗,我在巷子口,有事你喊我。”
应长乐和乔卿久先后赶到暗巷里来,沉默了一会后,洛今被她们合力按着坐在折叠椅上。
手里被塞了瓶扭开的矿泉水,洛今有点儿想哭,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哭。
是为江尽月,还是为了提自己跑过长跑的应长乐,或温柔到极点的乔卿久。
清甜的水润湿干涩的喉咙,洛今抬眸,吞咽了几下口水,缓缓地开口讲。
她讲自己和江尽月之间的故事,大概不能称之为故事,准确的说是成长的经历。
太难过,又是头一次在人前说这些事情,洛今说的非常非常慢。
慢到她感觉再将什么东西从躯体里艰难地剥离出来。
过去的十年里,洛今单方面在追随和奔赴,要特别特别努力,才能够勉强的追上江尽月的步调。
她伸出手,只与他骨骼分明的手差了毫厘的距离,无法心安理得的牵上去。
乔卿久的音色极温柔,安慰着,“江尽月现在在少年宫的防空洞呢,他有尽力在找你了。”
洛今仰头,眯着眼睛任由眼泪蜿蜒而下,她努力从两扇高墙的缝隙里窥看那轮弯月,最终哭笑不得的下了定论,“我们从来没在原地等过我们。”
暗巷里没有传说,唯有哭声不绝于耳,断断续续的啜泣,隐忍又放肆。
应长乐和乔卿久不再说话,沉默是最大的宽慰。
洛今为自己哭,为明白喜欢这种情绪为何物后,竭尽全力却迟迟得不到任何回应的荒唐年岁哭。
说起来实在奇怪,你握拳信誓旦旦以为会付诸一生来实现的梦想,可能第二天睡醒就彻底放弃。
蹭以为自己会喜欢一辈子的人,在经历过三两次碰壁、四五次失望后,便如堤溃蚁穴般抹杀掉所有希望。
洛今哭的稀里哗啦,痛快淋漓,她在模糊不清的世界里看到了许多年少的片段。
江尽月生得好看、夸上句惊才绝艳不算过分。
这些年来对他一见钟情的女孩子不在少数,然洛今的喜欢是日久生出来的情愫,是抹杀不掉的整场青春年少。
真出了这条巷子,洛今依然是江尽月的同桌、是他住对门的青梅。
就仅限于此处了,恪守礼教十余年,这遭出格的举动伤得是家人的心,令朋友着急,就为了赌江尽月对自己究竟多在意。
一次就足够,绝无下次。
洛今喜欢过江尽月,这是独属于十几岁少女的秘密,它见不得光,在夜里被两个不会说出去的人听到,永远消失在岁月的洪流里。
****
少年们在路边架了简易烧烤摊,洛今坐在小马扎上,仰头去看广袤无际的夜空,乔卿久用草莓牛奶的玻璃瓶口去撞萧恕手里的酒瓶,碰出清脆声,又开怀爽朗的笑,应长乐话不多,吃得安静,偶尔会加入话题来。
从小到大都在一起,洛今之前与江尽月的社交圈重合度高得难以想象,这似乎是她头遭没有和江尽月一同与朋友“聚会”。
决定放弃是某个瞬间的事情,人突然就轻松下来,洛今早止了泪,笑得粲然。
大家聊许多话题,从小时候捏橡皮泥总喜欢混在一起,美其名曰是混色;到小学偷偷看电视,算着家长回家的时间,站机顶盒旁边摇扇子散热……
背后是深不见底的暗巷,但没有人回头,他们面朝着马路,对面便利店的灯牌是蓝白色的。
那个写下了洛今永远喜欢江尽月的防空洞泄露了没有任何意义的秘密,洛今已经不需要在回顾了。
夏天快要过去了,可这天不会过去,它会在记忆深处鲜活如初。
因朋友、更因放下。
洛今是被蒋圣送回家的,远远的看见江尽月单手抄兜等在楼道口的路灯下面。
江尽月是那种长相偏冷调的单眼皮男生,印象里永远是干净利落的,现在头发稍稍散乱,目光直勾勾的落在自己的身上。
蒋圣哪怕再怎么直男,看到这幕都想到了些什么,他虚咳了声,“那我就送你到这里了啊。”
不等洛今回答,蒋圣冲江尽月招手,“尽哥。”
江尽月颔首,不徐不疾地朝着他们走过来,对蒋圣说了声,“谢谢你送她回家。”
洛今站在原处没动,跟着一起道谢。
气氛诡异,蒋圣离开的迅速飞快。
江尽月蹙眉,犹豫唤,“今今。”
“我们回家吧。”洛今打断他,“我好困,想睡觉。”
她完全没有解释下今天情况的意思,若是往日洛今会与江尽月并肩走,可现在她直接和江尽月擦肩而过,走向楼洞。
江尽月保持着原姿势愣在原处,抄在兜里的手攥成拳,他看着感应灯一层层的亮起又熄灭。
现在他很不好,不好到想要在刚才拉住洛今讲,“我看到少年宫防空洞里的字了,发现你离家出走的时候我真的慌了,整个人都陷入了某种困境里,我想象不到没有你的人生和未来是什么样子,你昨天晚上问我的问题,我想改一下答案。”
有飞蛾视死如归地撞向路灯,直挺挺的掉落下来,江尽月仰头看着洛今卧室亮起灯,窗帘被拉上后,光变得微弱。
这天江尽月在楼下站了许久许久,直到母亲给他打电话催促他回家。
洛今重新取下了相框里的照片,把第一句的“洛今和江尽月又同伴了,宇宙无敌开心”干脆的用记号笔涂黑全部划掉。
在“所答非问,其实就是答了”后面加上“答了不喜欢我这件事。”
洛今写好这句以后,用力盖上笔帽。
她没有半分迟疑,干脆的将这张照片撕开,对着空气低喃,“我给过你和我自己最后的机会了,你没能找到我,我不要再喜欢你了,算了吧,我不想再为难我自己了。”
明日的朝阳照常升起,洛今难得好梦,初秋阳光温和,落在桌上的相框上,照片里的布偶乖巧的窝在她怀里。
旧照片归于垃圾桶,那本满是合照的相册被放进了杂物箱最底层。
作者有话要说: 我依然抱着我闺女,冲我儿子挥了挥手,挥别错的才能和对的相逢。
江尽月:妈?妈你清醒点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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