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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夫人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昨晚孟知府把徐鸿达要捉拿王明恩的事告诉了孟夫人,又嘱咐这几日王家只怕会来走动,嘱咐若是送东西该收就收,记得千万别应承什么就好。
孟夫人怎么也想不到事情会这么凑巧,懿德郡主前脚刚到,还没坐多大一会后脚王明恩家的就来了。
孟夫人看了青青一眼,脸色有几分尴尬,轻声道:“原本不知道她要来。”,接着转头怒斥传话的丫鬟:“没瞧见我在陪郡主说话吗?叫她改日再来。”
丫鬟应了一声就要退出去,青青笑道:“人多说话才热闹,叫她进来吧。”
孟夫人连忙劝阻,说:“她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妇人,连品级都没有,说话难免粗俗,怕扰了郡主的雅兴。”
青青面上带着笑,语气却不容置疑:“不过是说些家长里短的话罢了,我倒觉得无妨,还是请她进来吧。”
孟夫人无奈,只能给丫鬟使了个眼色,吩咐说:“叫她进来吧。”
在廊下等候的王夫人心急如焚,心里惦记着丈夫的安危,见那丫鬟说叫自己进去,匆忙起身就走,丫鬟揣摩着孟夫人的意思嘱咐的那几句话,王夫人当真是一句也没听就去。
掀开帘子,王夫人一眼就瞧见了孟夫人,心里的恐慌害怕瞬间压不住了,登时就哭了出来:“夫人,快救救我家老爷吧。”
孟夫人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看了眼青青的脸色,嘴里呵斥她:“胡闹,没瞧见郡主坐在这吗?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青青刚来川南没多久,也就官员之间都知道她的身份,再往下消息灵通的盐商也知晓,而王夫人因和丈夫的关系并不密切,加上王明恩心里装的都是刺杀失败如何撇清自己的事,因此并没有和王夫人提过川南来了个郡主的话。
此时王夫人听到“郡主”就有点发愣,下意识就以为是蜀王家的姑娘,想着自己丈夫平日里没少孝敬蜀王,顿时有了见亲人的感觉,跪下磕了头,脸上又落下泪:“民妇见过郡主。”
“起来吧。”青青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怎么了这是,哭的这么伤心?”
“我家老爷昨晚被人截走了。”王夫人拿出帕子擦了擦眼泪,忍不住抽噎了两声。
“王夫人。”孟夫人连忙打断她,语气带了几分严厉:“郡主来这里可不是为了听你哭的。”
唬的王夫人立马把哭声憋了回去,拿帕子捂住嘴,眼泪哗啦啦的流了下来。
青青责备地看了孟夫人一眼:“她这不也是着急吗?”又和颜悦色地看着王夫人:“你别急,慢慢说,看是在哪儿被人截走了,我让我爹替你找。”
王夫人只当青青说的父亲指的是蜀王,连忙说道:“昨晚我们家老爷匆匆忙忙的进来,和我说身上缠了官司要出门避一避,我问他去哪里躲避,他说准备去蜀王府。因说的匆忙,也来不及准备东西,只给他打包了两身换洗衣裳,又装了五万两银票,便送他走了。”
“哦!”青青意味深长地看了王夫人一眼:“你们家和蜀王府很亲近?要不然怎么会往那去避难。”
王夫人听郡主直称蜀王府,心下有些奇怪,只当是便于称呼,便也没多想,老老实实地交代:“蜀王府一直同我家走动密切,往日王爷有什么吩咐,我们老爷都尽心尽力去做,就像前年开始王爷在川西高原那建了马场,当初建马场的花费以及这两年养马的银子一直是我们老爷出的。”
孟夫人闻言脸色都变了,一个藩王都能私自养马,谁知道有没有暗地里屯兵,这可是造反的节奏呀。
孟夫人听到这样的秘辛吓得心脏砰砰直跳,总觉得王夫人在她家里说这事不妥当,若是传出去还当他家大人是同谋呢。孟夫人不敢让王夫人再说了,强撑着笑脸道:“你还是说说你们老爷失踪的事吧。”
王夫人擦了擦眼泪,说:“我们老爷说去蜀王府避一避,连夜带着两个身手好的随从走了,谁知早上天还没亮,两个随从一身狼狈的回来,说是昨晚刚走出去十来里路就被人给打晕了,等他们醒来的时候,马车没了,老爷也不见了。”
青青从朱子裕那得知天莫和玄莫被父亲派出去监视王明恩,便猜到是天莫两人出的手,想必王明恩昨晚就被关进牢里了。
青青看了眼孟夫人,又问王夫人,道:“你可知道王老爷是从谁那里得知自己官司缠身的事的?是不是被人哄骗了出去被绑了。”
孟夫人赶紧朝王夫人挤眼睛,可惜她眼白都快翻出来了,王夫人也没瞧见。此时王夫人的心思都在“蜀王家的郡主”身上,在她看来,蜀王比知府能力更大些,救出自己老爷还是得指望蜀王。但知府作为川南的老大,王夫人也不敢得罪她家,连忙辩解道:“那不能,是咱知府大人派管家去说的,要不然我们老爷也不会急匆匆地走了。”
青青看着孟夫人一笑,孟夫人心里恨不得把王夫人千刀万剐,恨她没弄清郡主的身份就什么都往外说。孟夫人也不敢再坐着了,直愣愣地跪在青青面前拿着帕子拭泪:“郡主万不能相信这妇人的一面之词,我们家老爷最是清明公正的人,怎么会给嫌犯通风报信?”
王夫人这才后知后觉的察觉不对,看了眼端坐在上面貌美如花的郡主,又看了眼跪在郡主前瑟瑟发抖的孟夫人,有些摸不到头脑。只是孟夫人都跪下了,她也不好再坐着,只能一头雾水的跪在孟夫人身边。
孟夫人恶狠狠地看了眼身边的无知妇人,等转过脸来,脸上又带着哀求的神情:“郡主,我们老爷在川南多年,一直兢兢业业为官、坦坦荡荡做人。咱川南的税收基本都靠盐业,为了给朝廷多缴纳些税金,我们老爷平时难免和这些盐商关系近些,但也仅限于此,绝不对做出包庇他们的事来。”
青青看着孟夫人惶恐不安的神情笑了笑:“夫人这是做什么,我虽为郡主,但也管不了这官场上的事,知府怎么样你同我说是无用的。”
孟夫人闻言暗地里松了口气,心里不由地想着怎么讨好郡主好让她别把这件事捅上去,青青又笑吟吟地开了口:“倒是前一阵子收到宫里的信,说皇上任命了川省总督,想必也快到了,到时候夫人不如和他说一说?”
孟夫人心里一惊,面上却勉强带着笑容:“没听老爷说过这事。”
青青笑了笑,又看了眼惊疑不定地王夫人,起身笑道:“我约莫着知道你家老爷在哪儿,不如我带你去?”
下意识去看了眼孟夫人,谁知孟夫人低着头不想搭理她,王夫人也顾不得多想,朝着青青磕了个头,道:“多谢郡主。”
孟夫人垂着头不敢吭声,直到丫鬟在轻声说道:“夫人,她们走了。”这才扶着丫鬟的手,哆哆嗦嗦地站起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发愣。
看着她的样子着实吓人,丫鬟目目相觑谁也不敢上前劝一句,孟夫人呆愣了片刻自己醒过神来,一叠声地吩咐:“赶紧叫老爷来。”
孟知府在府衙里读邸报,随从匆匆进来回道:“老爷,夫人有请。”
孟知府放下邸报,问道:“知道什么事吗?”
随从摇了摇头:“只说郡主来了,王明恩家的来了。”
“她们俩怎么撞到一起了?”孟知府紧缩眉头,急匆匆地往家去了。
孟夫人坐在榻上魂不守舍,两个丫鬟分别帮她揉按膝盖。孟知府进来,见到这样的情节,忍不住皱着眉头问道:“怎么了这是?”
一句话把孟夫人的泪都勾出来了,她拿着帕子擦着眼睛,哭哭啼啼地说:“王明恩家的就和傻子一样,一听说徐家的姑娘是郡主,也不问青红皂白,直接把家底抖落了个干净,说她自家的也就罢了,偏又牵扯到咱府上。”
“她说什么了?”孟知府心中着实不安。
“说什么蜀王建了马场都是她家出的银子,说王明恩要去蜀王府避难,也是你的主意。”孟夫人垂泪说:“我当时给给郡主跪下了,说此事与咱家无关。郡主说她不管这些事,让咱回头和总督说去。”
孟知府黑了脸:“蜀王建了马场?他想干什么?”
孟夫人叹道:“这不就是说,我就怕以后蜀王做了什么掉脑袋的事会牵扯到老爷。”
孟知府沉吟了片刻摇了摇头:“蜀王就是有那贼心也未必有那贼胆,旁的不说,起码杨提督和朱子裕在这,他就不敢轻举妄动,这两个煞星可是连缅甸都给灭了的人,蜀王有几个胆子敢去惹他们。”
孟夫人这才放了心,又想起王家的婆娘把孟知府通风报信的事说了,不免也有些担心。孟知府摇了摇头,说:“到时候咬死不认就得了,只说孟二茗去他家还东西,毕竟我的品级在徐鸿达之上,想必他也不会刨根问底。”
孟夫人连连点头,又骂王明恩的媳妇:“平时人模人样的,给她个面子叫个夫人,可你瞅瞅那脑袋就和榆木疙瘩似的,比起张家的夫人来,差的真不是一点半点。”
孟知府叹道:“贫贱时的夫妻,王明恩还能休了她不成?对了,她来不是送东西吗?怎么扯出这么些有的没的?”
孟夫人这才想起来,自己最关键的事没说,当即白着脸道:“王明恩在去蜀王府的路上丢了,王家的来找我们帮忙寻找,后来郡主说她能找到,王家的就随郡主走了。”
孟知府可是官场上的老油子了,脑子一转就知道王明恩的去处了,叹了口气道:“甭找了,这定是被徐鸿达捉去了,反正我提前和他说了,也算是对的起他了。至于王明恩她媳妇,是自己被骗走的,也与咱无关。”
孟夫人见孟知府安然若素的样子,便也放松下来,问起刚从懿德郡主那听说的消息:“老爷,您听说咱四川要来总督的消息了吗?”
孟知府点了点头:“也是今天才得的信,预计十天后到,我听说总督衙门已收拾齐整,接官厅也布置的富丽堂皇,叫我们到时都去接官厅恭迎总督大人呢。”
孟夫人收了泪,亲手给孟知府递了茶:“可知派来的是谁?能不能搭上话?”
孟知府叹道:“是上任鲁省总督钱万里,咱家数遍三代也和他没什么交集,倒是徐鸿达能和他搭上话。”
孟夫人一听见“徐鸿达”三个字就头疼,脸上闪过愤愤不平之色,语气十分恼怒:“他一个土包子出身,怎么会和前任鲁省总督搭上关系?”
孟知府押了口茶,说:“徐鸿达当年治理水患就是在鲁省,他前后在那呆了两三年。因太子也在,钱总督每隔几个月就要去一回,因此同徐鸿达算是熟人。”叹了口气,孟知府脸色更加难看:“还有懿德郡主,她的封地就是鲁省,自打册封以后,鲁省的税收都归郡主所有,俩人纵使没见过,但说起来也比旁人亲近一些。”
孟夫人倒吸一口凉气:“那么大的省,所有税收银子都给那个煞星?”
孟知府垂下眼帘拨了拨茶盏里的茶叶:“这可是大光朝的独一份,别说其他郡主了,就连唯一有封地的蜀王也没这待遇。要不然你以为蜀王这些年为何不服,还不是因为他虽人在四川,封地是四川,但盐税的银子一文钱都拿不到,因此才心生不满的。”
孟夫人不知道鲁省一年的税收银子是多少,但是川南的倒是知道,就是除了盐税以外,剩下的旁的税收也够她眼红的了。孟夫人心疼的后槽牙都疼:“这么些银子都给她了,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皇上的亲闺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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