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第 4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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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华颜没有看错,他说完之后白舟眼眸暗现恨意，还有些……疯狂。

“你说……在凡间它有了感应！？”白舟再问,明显是咬着牙的。

华颜不知是该回还是不该回,“你……要不冷静冷静？”

白舟突然笑开来，声音划破寂静的夜空,充斥着凄凉悲意,他看着那盏幽冥灯，“哐当。”一脚踢掉。

“原来我才是那个最蠢的。竟然会相信他已经死了……哈哈哈哈，枉我在此等候十年,像个疯子一样等了他十年！”他声音尖锐起来，血泪划破,在他惨白的脸庞上衬得十分可怖,犹如暗夜修罗。

华颜心紧紧提起,大事不妙。他听到动静朝旁看去，老伯也是因为听到声音才过来罢。

白舟突然恨着眼,“我要去杀了他，杀了他！”他对老伯说道。

“白舟，你该是知道你已经死了，凡间事与你无关！”

老伯面露无奈。

“怎么与我无关,就是因为他我才变成这等不人不鬼的模样。我不服,我不甘，我要他死他必须死！”白舟情绪激动，华颜生怕他一时冲动做出什么。

老伯攥紧手中烛火，“你别忘了当初你答应过我什么！”

白舟恍惚,情绪稍滞，似乎失去了什么又想紧紧抓住，“不……我做不到，我放不下仇恨。不，我原本要放下了，可是他还活着，他凭什么活着！”

他说着间，立刻转眼定格在华颜身上，这幅要吃了华颜的模样，叫华颜悄悄攥紧他的小石头。

“你要做什么。”华颜后退着抵着墙。

白舟突然阴测测的笑起来，“就借小公子身体一用，我复完仇便还给你。

他说完，一股钳制的力量让华颜不得动弹。白舟的脸突然贴着他的脸，老伯阻拦不及，眼睁睁的看着白舟钻入华颜的身体，他气得胸口起伏，“白舟……”

然，下一刻，白舟就从华颜的身体里逼出来。老伯恍然，过去抓住白舟，“你莫做错事。”

白舟难以置信的看着华颜，“为什么他不受我控制。”

华颜靠在墙边，无力抬首，干涩唇瓣微启，“你是鬼类，我是仙。你当然进不了我身体，虽说我打不过你，但你也奈何不了我。”

“仙？”白舟歪着头，手上的梳子滑落，华颜听得那一声脆响。

“不……我一定要报仇，一定要报仇。”白舟口中念叨，突然朝华颜跪下来，“帮我，求你帮帮我吧。”他全身哆嗦着，发丝凌乱，脸上也乱七八糟不见五官。

老伯想要把他拉起来却没那力。

华颜没想到会发生如此反转，特别是见白舟而今模样，白色衣衫上不是血迹就是灰尘，总之十分狼狈。

“我……不能带你去报仇。凡人的寿命是有定数的。”华颜纠结道。

“不，他的定数就是死在我手里。只能死在我手里。”白舟锤着胸，声音撕破，着实刺激耳朵。

华颜见此，不得不趁机出手，让白舟冷静下来靠倒在老伯身上。

老伯无力叹气看看华颜又看看白舟。

他俩把白舟送回屋中，点着幽冥灯，整个屋子被笼罩成幽暗冰冷的错觉。

白舟的屋子里只有一张木床和一个妆台。上面摆了许多女子用的脂粉香粉头油之类。

老伯和华颜连落座之处都没有。还是老伯从隔壁屋子搬来俩凳子，他俩坐在白舟床侧。

华颜手里攥着那血梳，一时五味杂陈，看方才情形，想必白舟是恨极那个统领。

“老伯你知道他……”

老伯垂着手叹息，脸上写满沧桑和疲累，“我在此经营这客栈已经百年有余，白舟是十年前来到这里的。初见时他神智不清，见谁都要对方帮他梳发，这酆都众鬼都不大愿意搭理他。我见他做鬼都这般可怜便将他留下来。”

“他大概疯了两年，情况才见好。偶尔还是会执着于梳发，就如同上次小公子来一样。好在并未出什么荒唐事。”

提及上次，华颜忧心忡忡。这还不算荒唐事吗？

“之前他清醒的时候就跟我说及生前事。他本是梨园乐师，自小天资甚高，任何乐器都融会贯通，且样样精湛。一时在京城风头无两，不少世家贵族都会邀他上门奏乐。奈何……一次宴席之上他认识了那人，名唤顾卫，彼时那顾卫还是个小禁军。”

“龙阳之好并不算奇闻，那顾卫也不知哪里好竟真同白舟相识亲近起来。”说到此，白舟不知何时睁开眼，目不转睛的看着窗外的夜色，这里……永远没有白天，他见不到阳光，也感受不到温暖。

眼中虚无犹如死物。不，他本来就死了。

老伯不再讲下去，会意的退出门外。

白舟伸出手，指着角落的铜盆，“能帮我擦擦脸吗？”他问。

华颜自然不敢再刺激他，立马照做，取来干净的布巾，小心擦拭白舟的脸，从额头到下巴，寸寸仔细，把上面的血迹以及胭脂水粉纷纷擦掉。

这才露出一张俊秀清隽的脸庞。当是一张好看的脸……华颜感叹道。

“我想要镜子。”白舟道。

华颜认命的给他拿来一小铜镜，白舟抚着自己的脸，不由笑起来，可笑得很假，“原来我就是这般模样。”

“你……”

“你别说话，刚才老伯还没讲的我跟你继续说。”他突然像个孩子，还同华颜眨眨眼。

华颜欲脱口而出的话只得憋回去，“你说吧。”他坐得端正，一副俨然好生倾听的模样。

白舟坐起身，抚着自己的头发，幽幽道：“我与他相识一段时日，一直都是兄弟情谊。我视他为我唯一的知己，从小我对乐器天赋异禀，梨园的其他人就是面上与我亲近，私下少不得言语，我……很孤独。但是他不一样，他会和我谈天说地，会带我游景观湖，会请我吃酒喝茶。总之……那段时日于我还是很好的。”

“后来……我同他渐渐生起异样心思。京城有许多富贵人家都养男宠的，所以此事见怪不怪。我原本想着他若无意我便消了这心思。可我还未同他说什么的时候，他便主动同我告知心意，我当时真真迷了眼，压根没发现他的突然和伪装。”

“于是我俩悄悄地……毕竟他属于禁军，规矩什么的还是得克制遵守。”

华颜听到这没来由的紧张，因为接下来一般没好事。果不其然，白舟凄然一笑，“一个月吧我记得，那一个月他允了我认为世间最好的感情。可有一日，突然几个禁卫闯入梨园将我带走，一话不语将我打入大牢，由头便是我杀了禁军统领的夫人。”

“我不认罪，他们便严刑拷打。后来我听狱头说及，是有人揭发我。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是一月前统领的夫人离奇死亡，追查一个月仍无结果。但近日有人告发，说是我杀了那统领夫人，可是巧了，一月前我曾去统领府上奏乐……”

华颜猜测，脑子蹦出来一个想法，“揭发你的人不会是……是……”

“是他！他趁着这一月的亲近，悄悄把陷害我的证据放入我屋中。那时候人证物证具在。我无从翻案啊。”

他说着一时激动起来，狠毒目光所扫之处恨不得皆是焚烧干净。

“所以……你就死了？”华颜接着问。

止舟侧首讽刺一笑，“若我当真就那样死了也不至于那般恨他。你知道吗，他后来求我，跪在我面前让我认罪。那时我才知道原来当日是他那混账弟弟贪图那统领夫人的美貌结果失手杀了人，他帮着掩盖证据，后来看统领绝不善罢甘休的模样，内心慌张，才想起我同他那弟弟身形相差不少，顶罪也是可以的。”

“所以他就故意同你坦白心意，借此让你顶罪？”华颜站起来，捏拳难掩愤怒。

白舟触及他手中的血梳，“怪只怪我感情用事，竟然……竟然念着这情谊应了他。他说会想法子救我出去，日后也会好生照顾我。哼，我需要他照顾吗？就他那一年俸禄还不及我一曲奏乐来得多。”

“那他后来救你了吗？”华颜紧张问。

白舟撑着身，双脚触及地面，面寒阴冷，颔首，“救了……他救了。”他话音低呀，突然抓住华颜的手，“他让我……委身那个统领来赎罪。那个统领……呵呵，就是当我爹也足够了。”他声色嘶哑，或许是哽咽，听得华颜头皮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