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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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铮过了晌午才从山上回来,他今日遇到几头鹿，本来没打算猎，但想起程芷娘说过要买鹿血,最后还是追了过去。

不过那几头鹿警觉得很，陆铮追了许久到底还是追丢了，不得不打道回府,没成想走到一半居然又给他撞见一头落单的，这回终于被他逮住，一路扛着回了清河村。

回到家他随便吃了两个早上剩的馒头对付一顿,接着就开始给鹿放血,用瓦罐接了满满一罐,放好之后才继续将鹿剥皮分解。

这会儿他也来不及去镇上了,索性分作几大块,一部分留着做熏肉,一部分待会儿给村长送去，再留了只后腿准备晚上带去程家。

将鹿皮清理干净,用兑了白矾盐巴等物的水浸泡起来，陆铮拎着鹿肉去了村长家,今日就村长媳妇王桂娥一人在，见他又送这么多肉来,无论如何都要留下他吃晚饭,陆铮实在推拒不过，只得道：

“真不用了，我今日事先约好了要去别人家吃饭,这鹿肉你们自己留着吃就是。”

王桂娥一愣，她这个大侄子跟村子里的人向来没什么交集，突然说约了去别人家吃饭，她第一反应就是他找的借口，满脸不信地问：

“真的？你去谁家吃饭？”

陆铮本来不想说，但王桂娥都问了，而且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因此他还是实话实说：“是程家。”

“程家？”王桂娥有点儿疑惑，“哪个程家？”

“就是老大叫程康的那家。”

陆铮没提程芷娘，只把程康搬出来，王桂娥这下知道是哪家了，恍然道：“哦！就是三兄弟那家？那不是——”

她的话突然卡在了喉咙里，看向陆铮的眼神有些诧异，过了好半晌才道：“那不是…他们的小妹不就是程芷娘吗？”

陆铮沉默几息，最后还是点了头，王桂娥看他的眼神立刻就变得不一样了，试探性地问：“阿铮啊，那个…你跟程芷娘…熟吗？”

陆铮也大致猜到她可能会问相关的问题，面色平常地说：“遇见过几次，不算熟，婶儿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家里还有很多东西要收拾。”

“啊，那、那成，你赶紧回去吧。”

王桂娥回过神，不好再耽搁陆铮的时间，只是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觉得怎么想怎么不可思议，他去程家吃饭，到底是因为程康还是因为程芷娘？

不行，这事儿太稀奇了，等孩子他爹回来她一定得跟他好好唠唠。

回到自己家，陆铮看时间还早，又用盐巴将剩余的鹿肉腌制起来，等事情弄得差不多了，看天色离晚饭时间估摸还有一个多时辰，陆铮看了眼自个儿身上沾着血迹的衣裳，准备回房间去换一套干净的。

可是他走到屋门口又停了下来，犹豫片刻到底是回过身，朝摆在院子一角的水缸走去。

一刻多钟之后，陆铮从头到脚洗得清清爽爽，连头发都用皂荚洗过了，他拿棉布将头发仔细擦干，梳顺后披在脑后，一转眼瞧见坐在旁边盯着自己的小黑，不由皱了眉。

小黑方才吃了块鹿肉，这会儿嘴边还沾了不少血渍，陆铮看着觉得不舒服，找了块儿抹布给小黑把嘴擦得干干净净，这才觉得顺眼了。

等陆铮头发干透，也差不多该是快吃晚饭的时间了，他换了身干净的衣裤，一只手托着瓦罐，一只手拎着鹿腿，带上小黑出了门。

村西头离程家还是得走个大半刻钟，陆铮走着走着突然觉得不对劲儿，像是有人在背后盯着自己，他回过头朝四周扫了一眼，有过往的村民，但并未发现有人看他。

他以为只是错觉，谁知继续往前走了几步，那种被人窥视的感觉更加强烈了，陆铮到底是做猎户的，感官多少比普通人敏锐，已经可以确定是真的有人在偷看自己。

他不动声色，看见前面有条岔路，脚下一转便往岔路走了进去，然后站在拐角处不动，很快就听见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五十来岁的婆子从外面拐进来，迎头就撞上杵在那儿的陆铮，登时被吓得喊了起来。

“哦哟！”

那婆子叫唤了一声，连连后退好几步，陆铮这时看清了她的脸，尖嘴猴腮还有一双绿豆眼，不是朱婶子还能是谁？

“哎呀你这人！不声不响站在这儿是想吓死人呐？”

朱婶子拍着胸口连声抱怨，丝毫没有跟踪人被抓包的自觉，陆铮对她印象很不好，也还记得这婆子从前造谣的事情，故而冷着脸道：

“朱婶子跟着我是有什么事？”

朱婶子今日本来是要回家吃饭，半道上正巧看见了陆铮，再仔细一瞧发现他正往村子北面走，向来善于捕捉蛛丝马迹的朱婶子立刻就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陆猎户住在村西头，跟他熟识的村长住在村子东面，而他现在却往村北走。

村北…程芷娘可不就住在村北么？

想通了这其中的关键，朱婶子激动得饭都顾不上回去吃了，立马就偷偷摸摸跟在陆铮后头，上回村长说她造谣，这回她跟着去瞧仔细了，等掌握了确凿的证据，看还有谁能说她造谣！

只是没想到她才跟了一小段路就被陆铮逮个正着，朱婶子有些慌乱，嘴里干巴巴地道：

“哟，这、这不是陆猎户嘛，你站在这儿干嘛？看我走过来都被你吓了一跳。”

陆铮也不和她争论，只淡声道：“这边好像不是去朱婶子家里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