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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电话挂断,屏幕暗下,最后的明亮也消失了。
阮荇独自坐在暗黑一片的客厅,握着已然悄无声息的手机,房间里隐约传来的阵阵哭声是他唯一可以入耳的动静。
茫茫然呆了一会儿,起身时有冰冷的液体滚落在手背,抹了一把脸,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他现在的样子一定很丑。
其实是想要看见他的,可是他现在太难看了,笑不出来,哭不出来,努力扬起嘴角也只能扯出僵硬的笑容,他不想让他看见他这幅丑样子。
他想去看看孙娥,提步时才发现刚刚一通电话将他浑身所剩无多的力气都抽干了,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踉踉跄跄走过去推开门,房间里开着灯,孙娥将自己整个缩在被子里裹得严严实实,浑身不停地发抖,嘶哑的哭声里装着数不尽的崩溃茫然。
她一直都是爱哭的,看到他被阮建城打她会哭,自己被打也会哭,被人说闲话会哭,觉得自己太没用时也会哭,可是从来没有一次是这样,哭得撕心裂肺,仿佛无意跌进了无底深渊,再也看不到希望。
心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攥住,疼得阮荇几乎无法呼吸。
深深吸了口气,飞快抹掉满脸满眼,他快步上前抱住龟缩在被子里的人,努力想要安慰她的情绪:“妈,妈,没事的,不关你的事,不要怕,就算没了爸爸,我一个人也可以照顾你的。”
孙娥憋了太久的委屈,愤懑在这一刻倾巢而出,她哭得眼泪快要流尽,阮荇任由她发泄,就在旁边安安静静,一直陪着她。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昏黄的路灯熄灭了。
哭声渐小,被子里的人伸着骨瘦如柴得手慢慢拉下被子,阮荇去握她的手,被她迅速反握住,肿泡的眼睛瞪大,仿若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力道大得吓人。
阮荇任由她握着自己,再疼,也照单全收。
“小荇,妈妈没有做错对不对?”孙娥哑着嗓子,求助地看着他,她现在急需被肯定,急需一个人来告诉她是是对的:“这次是他太过分,妈妈,妈妈也没有办法……其实这样也不错的,对不对?!”
少了一个人,这个早已是败絮其中的家更显得沉郁憋闷,但再多的对未知的恐惧,也无法掩盖一个事实:他们从彼此的慌乱的眼神中,看见了解脱。
阮荇努力扯出一抹笑,倾身抱住这个胆小,却又无比勇敢的女人:“是。妈,你没有错。”
——
一个小时前。
估摸着时间快要到了,早已收拾妥当,翘首期盼一整天的阮荇终于准备出门赴约。
两个人,两张票,夜晚的电视塔,绚烂的烟花,无一不是阮荇的满心憧憬。他想,就算老天爷要对他嗤之以鼻,他也要偷偷把这次烟花之行当做一场约会。
一场他和心上人的约会。
怎么办,光是想想,一颗心就雀跃得快要蹦出来。
当他收好东西脚步轻快准备出门时,意外发现鞋柜上放着一只手机,孙娥的手机。
半个多小时前阮建城打电话回来说自己喝醉了走不了路,让孙娥去接他,大概孙娥走得太匆忙,换了鞋就急吼吼出门,手机都落下了。
接人没带手机可以,接阮建城不行。
对一个脾气古怪易怒的人来说,等待是最难以忍受的事情之一,他每次喝酒的地方都不一样,唯一的共性就是偏僻,为了图便宜。
孙娥联系不上他,不能第一时间接到人,等待她的会是什么,可想而知。
只沉吟一秒,阮荇便迅速做出决定:先给孙娥送了手机,再去赴约。
万分抱歉地给时樾打电话说了自己的情况后,便循着路标往刚刚阮建城在电话里描述过的地方摸索去。
冬天日短,翻过八点天色便完全暗下,越往偏僻路走灯光越是昏暗,手机光源不够,阮荇为了快些追上孙娥几次险些踩进污水渠道。
有老家的野狗被栓在路边,听见脚步声就开始凶巴巴叫唤,铁链被扯的当啷响,阮荇才注意到周围已经全是住户,前面的路也越来越逼仄。
这个地方怎么看也不像会有人家在这里开酒馆。
脚步放慢,古怪的感觉涌上心头,阮荇攥着手机,思考是不是自己走错了路。
或许不是这边?
可是今天下午阮建城在电话里说的确实就是这条巷子没错。
犹豫再三,阮荇决定自己给阮建城打电话问清楚。
刚抬手,就听见前方不远处传来一阵争吵。男人的声音粗犷凶恶,嗓门放得很大,连一旁狂吠不止的狗都被吓得噤声一秒,低低呜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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