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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都,街角古树下,时有人经过。
有武夫持白幡而立,白幡上书一个龙飞凤舞的“算”字。
一名仙风道骨、眼神幽深的老道坐于树下,身前摆一棋盘,对着过往行人念念有词。
行人或好奇而视,或犹豫不前,或火急火燎而来,或神神秘秘而走。
如此这般景象已是有六日了。
卜算子的名声也在附近渐渐传开。
附近百姓皆知此道士有几分道行,说出的话也不像其他江湖术士那般模模糊糊万般皆可套。
这几日都是百姓尝试上前算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在准确指出张家失踪的媳妇在王家、韩家性情大变的家主乃是妖怪所化后,卜果子在第七日迎来了不一样的人。
是位锦衣公子,头戴小银冠,手抓玉折扇。
车驾停在远处,他下了车后装模作样地打量四周,然后慢慢踱过来。
似是无聊至极来找些乐子,他嬉笑道“哟,这里还有个算命的。”
他指指自己“我且问你,我是谁”
卜果子凝视他一会儿,答“公子面相富贵,乃是出生于大富大贵之家,料想家族世代经商。”
公子面露讥讽,头上的银冠一抖“我富不富贵还用你说,还有你有一点说错”
卜果子打断他“但是”
“公子非为富贵瘴气所迷,反而山根处留有一丝清气”
“此是天上星辰命宫所照,但气息微弱,并非公子自身所有。”
“此乃先人遗泽”
公子面露惊容。
他犹豫一下,回头看看车驾,然后摘下身上值钱物件扔在棋盘之上“你且继续说。”
“此清气既不为财气所迷,又有几分团聚成水波状,有水性,再看所处位置,必为文气。”
“当今天下有文人士子气运成文气并不十分稀奇,但公子此气却并非自身所得,贫道也只想到一种可能。”
“多年前有一人,生于卖豆腐之家,后为相,人称其为文曲星降世。此后其家族托庇其余泽,却不复文,而是从商。”
“也只有天星降世才能使余泽绵延后代。”
卜果子一甩拂尘,笑道“可是上任宰相之孙,林家公子当面”
[有宰相姓林,其后代无行辈。]
靠在树上闭目养神的林行韬睁开了眼睛。
林家公子哈哈而笑“好你个老头皮你定是一早打听清楚来诓我”
笑完欲走,却被身后一道朗朗的少年声音停住脚步
“公子若即刻就走,才是真正被诓。”
像是才发现树前还有其他人一样,公子皱着眉看过去,只见一平平无奇的小道士“你是这老骗子的徒弟,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公子为何要自己诓自己”林行韬盯着他的眼睛。
公子忽地一阵恍惚,见得一双含着疏懒意味的眼眸。
然而那几分懒意却在眼尾轻扬间直刺人心。
岂是疏懒,明明锐利之极
他情不自禁退后一步,语无伦次道“你这小道胡说什么,什么叫自己诓自己”
林行韬则说“来此者,皆要算。却没见过算自己是谁的,公子难道愚蠢到不知自己是谁”
不等公子发怒,林行韬继续说“公子在犹豫什么世已无宰相,百官皆奉国师为首,宰相后人只能从商,心有不服耶”
“各路叛军进京公子,在犹豫什么”
平平淡淡的问句却将公子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嘴唇哆嗦了两下,却没有像林行韬想象中那样忙问该如何自处。
而是嘴唇上下一碰,怒骂“你休辱我我林家现虽经商,却也是清贵之家,如何做得谋逆之事”
他一张口,嘴里便有阵阵剑鸣。
似有刀光剑影从他嘴中激射而出
唇枪舌剑文曲星的余泽
文气一出,林行韬竟见这人的头顶富贵红气散去,转而冒出浓浓黑气
此人今日有死劫
持着白幡的卫信手一捏,将这并不强大的攻击消弭于无形。
卫信将他抓到林行韬身前。
林行韬沉声说
“国师乱天下,文人表率的宰相后人却无敢站出,以至于大临文人也都是些畏缩的懦弱鼠辈。”
“若说形势比人强,此时义军集聚,大好机会在此,林家人为何不率众而出,逼国师复其宰相位”
红气随着他的话语涌动,似要覆盖黑气。
林行韬继续把握着改动气运的那个点。
“此世虽武重于文,但万千文人之力,又何谈轻于军队”
“若说王都文人皆惧国师,难道他们不曾听说过楚王逐国师之名”
听到这,林家公子挣开卫信的手,大喜“难道你是楚王手下”
红气暴涨
忽然他想起什么一般脸色骤变,从卫信手臂下钻走,急退而呼“楚王在此”
黑气将他整个人淹没。
林行韬利剑出鞘。
却并非斩向这个要透露他身份的人,而是手腕一转挥向了远处停歇的马车。
那林家公子便是从这马车上下来。
马车车厢连连炸响,却没有盖过一声清脆的凤鸣。
车厢爆开,里头空无一人,只有一片艳丽流金的羽毛缓缓飘落。
那位林家公子跑到马车附近,口吐鲜血倒下。
在林行韬琢磨刚才的气运变化时,空中有女子曼声说话“首鼠两端的宵小之辈,楚王要救他么”
于是林行韬收回剑,看向皇宫的方向“也比你这个杀死亲妹妹的毒妇来得强。”
那说话的人萧合穗的亲姐姐,萧嘉禾发出一道冷冰冰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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