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番外篇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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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皇子……和我有些像,但也不同。他是没有母亲可以依靠,已经没了期盼,他也明白,所以不存在失望。我有母亲,直到母亲逝去前,我还在怀抱希望,可直到她没了,我也没见到过希望。”

他现在可以坦然的在她面前说起这些事。那些曾经他心口划出的沟壑，因为有了她,有了孩子们,有了这个家,已经痊愈。

如今对他来说，那只不过是过去，他可以平静说出口的过去。

“她最后两年已经病得起不了床，可她还是放不下她的书，她的画。”

“她沉浸在自己‘遇人不淑’的‘悲惨’境遇里,多少年,一直出不来。”

“常常自饮自泣,默默流泪。”

他仿佛回到了那个时候，目光迷离,那迷离的神光穿过虚空，定格在了时空隧道的某处。

“我常常站在角落里默默注视她，可她很少注意到我，不知道我那天吃了什么？经历了什么？是不是受了伤……”

“姐姐,你是个很好的母亲。”

他突然低头看向她，说了这样一句话。

赵绾绾一笑，亲了亲他的下巴，柔声道：“我也是个很好的伴侣对不对？”

不是妻子，单单是他的伴侣。

“对。”李谟回亲了她一下，“我很幸运。”

“姐姐教孩子们的方式很特别，大多时候，你和他们更像是朋友，很多事情，并不回避，反而会和他们商量，会……很尊重他们。”

这对李谟来说，很不可置信。

在他的观念和认知里，父母和孩子之间的关系是很明确的长辈与晚辈，父母拥有绝对的话语权和决定权，孩子要做什么该做什么，他们通常发号施令，孩子们只要遵从就行。

但赵绾绾却不是这样。她很尊重孩子们的意愿。很多事情，她会在向孩子们说明白之后，询问孩子们的意愿。

当然，她也有“独断专行”的时候，但那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赵绾绾笑了笑，说道：“我只是知道，其实很多事，孩子们都懂。”

李谟忽然沉默，的确如此，他不就是如此。

“姐姐你说得对。我那时六岁，和陶陶一样大的年纪，然而对很多事，或许比她看得更明白。”

这里的她指李谟的母亲，并非陶陶。

“在外人眼里，她不顶用了。我一个小小孩童，就更没什么威胁了。开始是他们自己动手，看没人替我撑腰，变的愈发嚣张，到后来，自己动嘴，让下人动手。”

赵绾绾抱紧了他，李谟安抚的拍拍她，示意自己无事。

“后来……她终于没了，我就彻底落入了地狱。”

“拳打脚踢是家常便饭，同时伴随着欺辱谩骂……”

“有时候我甚至以为，我就该过这样的日子……有时候我甚至羡慕……羡慕她的解脱……”

“我九岁那年，被他们打晕后，使人抬去了小倌馆……”

“啊！”赵绾绾惊呼出声，坐起身子紧紧看向他，目光痛惜：“阿谟……”

李谟表情平静，笑着将她揽回怀里，擦掉她的泪花，不让她看见自己眼底的淡漠。

这件事……若是可以，他一辈子，也不想宣之于口，可也是因为这件事，他遇到了她。

一瞬地狱，一瞬天堂。

“姐姐别担心，我没事，也没遭遇那些可怕的事。”

“我醒来后，想逃，被他们打了一顿，他们看我奄奄一息，就放松了警惕，我杀了一个看守，逃了出去。”

九岁，他把一节尖锐的木棍狠狠插进了那个人的脖子里。当时鲜血喷溅出来，浇了他满身满脸，可她并不害怕，只有死寂一般的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