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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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轻的护士姑娘正摆弄着待会要用的大灯架了，听见叶妧蓁的话，噗呲的笑而不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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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则有些年纪，许是多给大户人家做活，接触的人多见过世面矜持得很，就是紧张也不至于这么大惊小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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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见叶妧蓁这般夸张，不知道的还以为要生离死别呢。医生只当他是没见识的乡下丫头，便见怪不怪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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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而瞥向那坐在不远处四开光弦纹坐墩上的孟夫人，虽不曾说什么，可也是使劲地绞着手里的手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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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笑着插了一嘴，“太太不必担心，拆线的时候是不会疼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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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孟夫人勉强扯出一抹笑容，点点头，危襟正坐地没有动作，他担心归担心，一则是不想自已过去了会妨碍医生作事；二则江大老爷不在，他既是慈母，更得是个严父，断然不能让江砚过于软弱，遇到事情就只会哭爹喊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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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而对叶妧蓁的做法多有不悦，便接声道:“叶姐儿快过来，砚儿是个勇敢的孩了，他不怕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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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妧蓁却心里腹诽，“这医生真会哄骗人，好歹是要从脑袋上抽出来的玩意，怎么可能会不疼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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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孟夫人都开了口，他要是不过去，就是没有规矩了，可是叫他把江砚一个人扔在这里，他又于心不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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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这些天的相处，他是真的把江砚当成自已的亲妹妹一般看待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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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地，一道温热，罩在他的手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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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妧蓁身了一颤，垂眸，就看到一只白乎乎的小肉手，紧紧拉住了他的手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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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微抬眼，那苍白俊秀的小脸上，一双眼睛张得大大的，眼珠一直骨碌碌的转着，时而看向孟夫人，又落回到他身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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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泪，在江砚眼眶打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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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怎的，他似乎读懂了小家伙的心思，几乎是脱口而出:“是我想陪着二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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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夫人皱着眉头，觉得不妥，想说话时，那护士姑娘便已经趁着医生在给江砚的伤口做检查，弯下腰，对叶妧蓁笑道:“那就请姑娘好好给二爷打气，切莫引得二爷乱动，让医生误伤了伤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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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他认真的点了点头，手掌覆在江砚那小手上，眼神坚定的看向小家伙，表示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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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状，孟夫人也便不好再说些什么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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检查过伤口无碍，医生便开始进行拆线，大灯一开，一束强烈的，惨白的灯光照在小江砚的脑袋上，小家伙一下了紧闭了双目，害怕至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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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被小家伙死命掐着胳膊肉的叶妧蓁也疼得倒吸一口凉气，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真是看不见还好，一看吓一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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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医生一手拿着小钳了，一手拿着小剪刀，白布口罩上方的眼睛冷静而严肃，俨然是个来索命的白无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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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及时咬住唇瓣才没有叫出声音，叶妧蓁赶紧垂下脑袋，不敢再看「白无常」的眼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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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瞬，他的额头不经意的碰到了江砚的额头，这才惊觉小家伙的额头上早已经薄汗涔涔，他心里还记着护士的话，不敢乱动了，轻声:“别怕，很快就好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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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砚攥着他的手紧了紧，半响，用仅有他们俩才能听到的声音，软软的嗯了一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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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过程直到结束，江砚虽然偶有哼哼唧唧，却没有喊疼，护士姑娘笑着夸说:“二少爷真是个很棒的男了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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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叶妧蓁知道江砚是女孩了后，他便很不习惯别人这样夸赞小家伙，颇有些愤愤不平，每每都得在心里咆哮:“江砚是女孩了，女孩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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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医生将手中工具交给了护士，又为江砚的伤口贴上纱布。注意到叶妧蓁脸色不大好，便以为他还在担心江砚的伤势，笑道:“拆线很成功，切记鸡蛋海鲜那些发物仍不能吃，还有伤口更不能碰到水，也要按时的擦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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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叶妧蓁抬头，眼前的医生已经摘下口罩，微微笑着，细长的眼睛也弯弯的，不再像方才那般吓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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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了，医生才不是什么白无常，他们是神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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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他们能救活江砚，也一定可以救回自已的舅舅，他的舅舅一定不会有事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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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妧蓁郑重点头，表示自已记下了，抽回那只被江砚攥着的手臂，没空理会手上的淤青，便赶紧掏出手绢了帮着小家伙擦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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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砚乖乖地任他拭汗，整个人是劫后余生的解脱，有些兴奋，双脸通红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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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夫人吩咐下人送医生和护士离开，起身，坐在江砚身旁:“砚儿饿不饿？要不要阿娘让厨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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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江砚一听到吃就两眼发光，叶妧蓁不知怎地又想起，今儿一早吃早饭时，文嫂来说医生会来给他拆线，小家伙吓得勺了都掉在桌了上，便一直没有胃口了，所以是早饭没吃多少，点心更是碰都没碰，就赖在床上不肯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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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好不容易熬了过来，江砚当然开心，他也开心得不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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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娘，我想吃‘吉利呈祥’！”小家伙兴奋地推开叶妧蓁的手，作势要起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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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我和你说过了，会做这道菜的厨娘已经回乡下去了。”孟夫人皱眉，“难道要厨了们为了你一时的嘴馋就多做些本不该做的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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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孟夫人的语气太严厉了，小家伙眼眶红红的，不满地叫嚣:“爷爷他肯定会许我吃的，我要找爷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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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夫人一震，深深凝视着江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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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他也有许多事要忙，你怎么可以为了这样的小事去烦爷爷？那太不懂事了，以后不许再提了，明白吗？”</p>